一旁的沈璧君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爺爺如此唐突地就做出了這麽大的決定。
什麽叫“肝腦塗地”?
言外之意是,整個沈家都将追随姜峰!
來此之前,她與爺爺交流過,此來并非爲追随姜峰,而是欲要進一步與姜峰打好關系。畢竟,未來整個衡山州府都将是他姜峰的封地,在這片十億平方公裏的土地上,姜峰的話便是無上的旨意。他可以一句話令龐大的齊家連根拔起,自然也可以一句話左右沈家生死。
但若要說追随,爺爺還真不願意。畢竟,他也是隻差些許機緣就能一步踏入超凡靈境,成就超凡脫俗生命的人了。
而此時,爺爺竟然直接就表明了追随的意向,不知道姜峰給他留了什麽物件,令得他這般折服!
“琴箫姐姐,那我也随爺爺回去了。”沈璧君與琴箫作别之後,便随沈春秋登上了飛舟。
唐婉菁擡頭看着飛舟離去,心中歎服:“少爺的手筆,果然大氣,一出手便令這狡猾的沈春秋内心折服。”
沈春秋的心思,姜峰自然是早就洞悉了。當初沈春秋通過沈璧君來傳話欲要合作,雖無惡意,但絕對也報着占便宜的心思。
但如今,姜峰成就超凡靈境,若真要掌控整個衡山州府,就必須得借助于沈家這樣的大型世家。要讓沈春秋這樣老奸巨猾的家夥甘心臣服,便得給他足夠的誘惑。
所以,姜峰直接就将那五階須彌獸的屍身給了沈春秋,表現出他足夠的好奇和寬大胸懷。
須知道,這超凡脫俗生命的屍體,對天武境圓滿的高手來說,那就是無價之寶啊!
四百年前,那一具燃燈遺骨可以令整個衡山州府百年動蕩不安,就已經是最好的證明。
姜峰一出手,便是一具超凡脫俗生命的屍身,便是一個成就他沈春秋夢想的機緣,他沈春秋能不折服麽?
而且,姜峰并未自己親手将這屍骨交給沈春秋,而是通過家臣唐婉菁之手。這又變相地在給沈春秋放出信息——我姜峰機緣無數,區區一具超凡脫俗生命的屍體不算珍貴。
如此雙管齊下,那沈春秋再是狡猾也難逃姜峰五指擒心。
至于沈春秋若真靠着這個機緣成就了超凡脫俗生命,而後會不會不爲姜峰所用,甚至是與姜峰對立。姜峰完全不擔心。
沈春秋不傻,前有齊行雲這個前車之鑒,他沈春秋絕對不會步齊行雲的後沉。
他沈春秋再是自傲,也深知自己與齊行雲的差距。
齊行雲成就靈武境之後,依然被姜峰一招滅殺,他沈春秋又有何德何能違逆姜峰意志?
深知其中要害的沈春秋,隻要不傻就一定會誠心誠意追随姜峰。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沈春秋看到那五階須彌獸屍身的瞬間,便被姜峰徹底折服。
如此之大的機緣,姜峰竟然就拱手相贈了,他如何不折服?
飛舟上,沈璧君問道:“爺爺,姜峰給您留了什麽物件,竟令您這般激動。”
沈春秋望着遠處雲霧,内心久久不能平靜。
“想當初,我雖言明與姜峰合作,卻并未對其一心一意。”
“如今,他成就超凡脫俗生命後,竟然将如此大的機緣贈予我。”
“超凡脫俗生命的屍身啊,完整的屍身啊!”
“想當初,我費了多大的勁才得了那燃燈遺骨的一條手臂。”
“此子胸懷,我自問不及!”
“哎,當真是慚愧、慚愧啊!”
沈春秋内心熱血翻滾,這超凡脫俗生命的屍身,絕不能外洩。
當初那燃燈遺骨惹得衡山州府百年不甯,如今這一具五階須彌獸屍身,他定然是要徹底把握,不允許任何人前來搶奪。
所以,哪怕是沈璧君,這個自己最疼愛,最信任的子嗣兩度追問,他依然緘默不語。
此次機緣,關系着他的未來,他不允許有任何閃失!
就在姜峰閉關之際,他的消息便已傳開。
烈山侯國國都,鎮守此處的,乃是烈山氏一族,國王烈山淩雲乃是一位王武境的高手。
烈山侯國地處大燕王朝偏西一隅,下轄三十二個州府,在王朝諸侯之中地位偏低。
此間,一翩翩公子端坐如意閣,公子貌美賽過女子,膚白肉嫩,面如白玉,長發披肩。
他便是這烈山侯國的國王,烈山淩雲,自诩賽玉公子。
有細探彙報。
“公子,傳來消息,隕落了一位靈武境高手。”
烈山侯國雖下轄三十二個州府,但靈武境高手不足雙手之數。
因此,烈山淩雲對每一個靈武境高手都十分看重,令四方細探密切注意每個靈武境高手的動向,一有大事立即禀報。
“哦?!”烈山淩雲驚異一聲,“誰死了?霓凰老母還是枯木府主?”
他暗想,霓凰老母與枯木府主都是壽元将近之人了,一直未能突破,也該壽終正寝了。
“都不是。”細探的回答令烈山淩雲十分意外,細探接着說道,“是衡山州府的齊行雲。”
烈山淩雲一愣,起身問道:“齊行雲?他不是剛剛進階到靈武境麽,我觀他還頗有底蘊,将來或許能有所成就,怎麽這就死了?”
“誰殺的他?”烈山淩雲追問了一句。
細探回道:“姜峰。”
烈山淩雲一愣:“姜峰?那個衡山州府的絕世少年?”
關于姜峰的事情,烈山淩雲早有耳聞。十四歲成就天武境,此等逆天資質,他不可能不加以關注。前段時間聽說姜峰隕落,他還頗有惋惜。今次卻不想又聽到了姜峰擊殺齊行雲的消息,着實令他詫了異。
細探點點頭:“那姜峰不僅沒有隕落,還得了機緣修成了靈武境。在齊行雲開堂大慶之際,他打上門去,一招便将齊行雲滅殺,那齊行雲甚至毫無反抗之力,便落了個屍骨無存。”
“一招?!”烈山淩雲更是詫異了。
細探再次點頭:“沒錯,此乃邀月劍主親眼所見,絕無半點兒虛假。”
烈山淩雲收起詫異,臉上露出喜色:“看來,我烈山侯國着實出了一位妖孽啊。”
“十四歲的超凡脫俗生命!”
“将此消息,上禀王朝!”
……
衡山州府齊家,高堂之上。
一老妪閉目垂首而坐,褴褛白發胡亂垂下,隐隐擋住她灰白的臉,又髒又破的衣袍遮不住她幹枯的四肢,一根古木巨杖時不離手。
老妪一身死氣纏身,四肢之上竟有腐爛痕迹,如從墳墓中走出。無半點生機,卻又能清楚感覺到她體内翻滾的巨大力量。
下方,齊府一衆長老分排跪匐,一個個連頭都不敢擡起。
隻因,那坐在高堂之上的人,便是那個地位超然的齊家老祖。
齊家發展至今,一代又一代,傳承數千年,便是連齊行雲都不知道這老祖的名字,隻能以一聲老祖敬之。
“老祖……”大長老戰戰兢兢地開口了,“如今齊家,逢此大難,還望……還望老祖能爲家族指明方向啊。”
“望老祖能爲家族指明方向啊!”其他長老立馬附和。
堂上,老妪緩緩睜開眼睛。
卻見她一雙眼中竟是雪白,仿佛蒙了一層雪白的膜。
然而,就是這樣一雙眼中,竟能射出懾人心魂的目光。
“想不到……”老妪啓口,聲音如沙,細若蚊吟卻能清楚地傳進每一個齊家長老的耳中,“……小小一個州府,不過方寸之地,竟能出這般妖孽之才。”
一口濁霧随之從其口中噴出,邪惡腐彌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個齊府前堂!
“也罷,我受你齊家供奉近千年,也該助你齊家渡過眼前劫難。”
齊家一衆長老一聽,頓時大喜,紛紛叩首。
大長老鬥膽開口問道:“老祖,依您之意,當下我們該怎麽做?”
老妪冷笑一聲,顫顫悠悠地起身來,仗着手中木杖踱了兩步,每一步似乎都會讓那一身幹枯的骨架轟然垮塌:
“不必驚慌,那小厮不是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麽?”
“三月之後,他若敢來此地,我便令他有來無回便是。”
此話,說得雲淡風輕,卻又信誓旦旦!
衆長老聽了面面相觑:
一個連超凡脫俗生命都未修成的枯朽老者,真有可能抗衡一位超凡脫俗生命麽?
就在一衆長老心有擔憂的時候,老妪巨杖一揮:
“傳我令,抓三十三個天武境武者,我要布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