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沈婠是知道的。
她和權捍霆第一次見面就是在甯城郊外的溫泉山莊,之後又陪他去療養過一段時間。
胡志北:“如果你還有印象,應該記得三年前,老六曾經回過占鳌一段時間。”
沈婠眼神微閃。
那次他失聯很久,回來以後,有些東西就不一樣了。
比如,他經常半夜起來去書房,或者靠在陽台欄杆上抽煙;再比如,每次鄒先生要來例行檢查,他總有理由把她支開,不讓她在場。
沈婠問過,可他信誓旦旦。
所以她選擇相信,可權捍霆又是怎麽回報她的?
欺騙!
從頭到尾都是謊言!
胡志北:“老六急着趕回占鳌是因爲當時安家家主安絕受傷昏迷,繼承人安子昭神秘消失,而所有證據都指向安氏一族的流放地‘炎島’。”
“那座島嶼在占鳌本家一千海裏之外,專用驅逐犯錯的族人,自然環境惡劣,極端天氣頻發。當時安家無人可用,隻能老六回去扛大旗。”
“爲了找到安子昭,揪住幕後黑手,他以身涉嫌,親自上島。”
沈婠眼皮一跳。
“鄒先生說過,老六體内的寒氣隻能被控制,無法根除,若想性命無虞,就必須遠離誘因。就像花粉過敏的人會遠離花草,有哮喘的人會避開毛絨玩具。可被困炎島的時候,他經曆了極端天氣,因爲救援及時才撿回一條命,但辛苦維持下來的平衡卻被徹底打破。”
“當時,鄒先生不在,安家擁有再高端的醫療團隊也不敢貿然下手,等商量出一個較爲完備的治療方案,卻已經錯過了最佳救治時間……”
“這也是爲什麽他會失聯,因爲——他一直都處于昏迷狀态,根本沒辦法接你的電話,回你的消息!”
胡志北踱步到沈婠面前,目光如炬:“知道他昏迷前下的最後一道命令是什麽嗎?”
沈婠太陽穴突突猛跳。
理智告訴她應該轉頭就走,不能再繼續聽下去,可身體卻無法動彈,步子也難以邁開。
胡志北輕笑:“他說,任何人都不能跟你聯系!”
沈婠平靜開口:“但我還是知道了。”
“是,所以楚遇江挨了罰,但爲了不讓你起疑,隻是小懲大誡。老六在我們兄弟幾人中最不喜歡交代,做事我行我素,卻因爲你小心翼翼,步步計算,我不信你看不到他的苦心!”
“呵……”沈婠輕諷揚唇,“看到了如何,沒看到又如何?他給,我就必須要接嗎?我相信他,可他何曾信任過我?”
胡志北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傻子,眼神充滿控訴,好似在說:他做到這個地步,你沈婠還有什麽不滿足?
可她就是不滿足!
“一句‘爲你好’,他大包大攬扛下一切,卻從來沒問過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承擔,你覺得這是‘苦心’?”
胡志北咬牙:“男人庇護女人,天經地義!别人求都求不來,你還嫌東嫌西!沈婠,做人别太造!”
“所以結果呢?”她涼涼勾唇,“你不說,後面的劇情我也能猜到。權捍霆舊疾複發,回來甯城的時候可能身體就存在隐患,但他瞞着沒說,甚至怕鄒先生看出問題,索性找借口回避。”
“而激光懷表則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權捍霆以爲自己活不成了,怕我傷心,幹脆什麽都不要躲得遠遠的,是這樣嗎?”
胡志北張了張嘴,看她的眼神有點愣。
全中。
“所以,你早就猜到了,那爲什麽不選擇原諒他?”
“我爲什麽要原諒?你以爲這是在演苦情劇嗎?男主以爲自己要挂了,想當然地給女主安排接下來的路,再把她推到這條路上,自己黯然立離開。等真相大白,兩人抱頭痛哭,最後大團圓結局?”
别說,胡志北還真這麽想的。
誤會解釋清楚,那兩個人重歸于好,什麽屁事兒都沒了。
所以,他覺得由自己出面向沈婠說明一切,基本就成了。可沒想到,沈婠的反應讓他措手不及。
胡志北突然發現,他好像從來沒看懂過沈婠。
“那不然你要怎樣?老六走之前盡可能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你,包括他一手創立的輝騰,還有數不清的資産現金。他用盡全力想要安撫、彌補,你卻對他苛刻至此。”
“三爺想聽真話嗎?”沈婠面無表情,“錢我不缺,輝騰我也不稀罕。物質帶來的安撫非但不會讓我心裏好受,還會讓我覺得這是一種打發和施舍。原來,我跟他之間的感情是可以被錢買斷的。”
“詭辯!你就是想從雞蛋裏挑骨頭,故意爲難人!”胡志北忍不住跳腳,大聲指責。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被沈婠嫌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