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覺得,沒有誰能比眼前的陸深更适合這句話。
邏輯清晰,從容不迫,最最重要的是,他學會了服軟,自然也明白了什麽叫“審時度勢”和“以退爲進”。
啪啪啪——
沈婠實在忍不住,拍手鼓掌。
陸深:“?”
“終于可以拿你當個正常說話的大人,而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
“……”
“法律層面,調查的事可以到此爲止了,可站在私人角度,我必須問你,也請你務必誠實回答——碼頭究竟有沒有參與走私?”
沈婠沒說話,半阖的眸,睫羽輕顫。
半晌,她開口:“……我喜歡錢,但從沒想過用《刑法》裏的方式去掙。”
陸深一顆心緩緩落地。
按理說他跟沈婠在甯城的時候見面就掐,沒少結怨,但不知道爲什麽,他就是相信這個女人不會撒謊。
“最後一個問題,别否認,你要這麽大批量的進口藥做什麽?表面上看,是資助高校實驗室,但我不信,你沈婠就不是個慈善家!”
“呵……那我是什麽?”
陸深:“奸商。予人一千,是爲了将來從對方身上刮一萬。”
沈婠勾唇,不像生氣。
“所以我猜,那個實驗室在爲你賣命,而你提供的藥品是必要條件,或者說,原材料。”
她笑:“怎麽辦?又想誇你了。”
陸深:“……”
“我能說的,已經坦然相告,不能說的,問也沒用。”
男人一哽:“……沈婠,别這樣,我是擔心你,不是拿你當敵人。”
“謝謝。”她起身,居高臨下朝他睨了一眼,“再見。”
“等等——”陸深跟着站起來,對着她的背影,低聲問道,“你是不是……不會原諒我六哥了?”
沈婠腳下不停:“說好的最後一個問題,你超量了。”
陸深表情微頹。
“不過,”卻聽她話鋒一轉,“這個我可以免費回答——不會。”
不會原諒。
陸深心頭狠狠一悸,等反應過來,已經看不見沈婠的影子。
“壞了……”
他掏出手機,幾乎顫抖着手撥出那個号碼。
……
離開茶莊,沈婠打車去“蜜糖”。
跟郦曉昙說了會兒事,二子才帶着贊贊從地下室上來。
“累不累?”沈婠拿着紙巾,替他擦幹,小鼻頭濕漉漉的,汗水成珠,一滴一滴。
贊贊搖頭。
“走,我們去洗澡。”
二子:“我來吧。”
沈婠一頓,詢問的目光投向兒子,見他沒有排斥,便松了口:“也好。”
二子帶他上樓,沈婠繼續跟郦曉昙說事。
“……你剛才說,誰要包全場?”
“交了兩萬定金,沒留名字,隻有一個姓——嚴。”
沈婠挑眉:“男的?”
郦曉昙點頭:“對方明天就要用場地,要求今天下午四點之前,不管成與不成,都要給他一個回複。我已經讓三子去查那個人的底細了……”
說曹操,曹操到。三子穿着風衣,身形挺拔,進門瞬間,穿堂風撩起他左邊衣角。
他不管,大步朝兩人走來。
郦曉昙:“怎麽樣,查清楚了嗎?”
“查到了,是嚴家旁系的一個少爺,據說跟嫡脈走得近,在圈子還算有幾分臉面。”
沈婠挑眉。
嚴家……
放眼整個華夏地産界,都是巨鳄般的存在。
郦曉昙咬牙:“我一聽姓嚴就懷疑跟嚴家有關,否則也不能财大氣粗說包場就包場,沒想到還真是……”
忽地,她轉頭看沈婠:“這單生意咱們接還是不接?”
“爲什麽不接?”
“不出事,不要緊;但凡出了什麽事,依咱們現在的實力恐怕招惹不起。”
沈婠輕笑:“開門做生意,本本分分盡了該盡的責,就算有什麽,也落不到我們頭上。”
對于這個決定,郦曉昙并不意外:“好,我打電話通知對方。”
“價格翻一倍。想來嚴家的少爺,即便是旁系,也不差這點錢。”
郦曉昙喜上眉梢,“懂了!”
等贊贊洗完,重新換上一身幹淨的衣服,天已經快黑了。
在此之前,沈婠往宋家去過電話,老太太接的,她随便找了個理由,說不回去吃飯。
鍾玉紅似乎有幾秒的停頓,然後才笑着應聲。
知道沈婠母子倆要留在這兒吃飯,最高興的要數郦曉昙。
二話不說撈起錢包就出門買菜,回來之後又趕緊到廚房做上,不到一個鍾頭,就擺滿一桌,葷素搭配,有菜有湯。
“來,我的心肝寶貝蛋喲,”她朝贊贊伸手,準備把他抱上餐桌,“很久沒吃到小姨婆做的菜了吧?”
小家夥卻轉頭朝沈婠張開雙臂。
郦曉昙也不失望,因爲早就習慣了,不抱就不抱吧,轉身替大家盛飯,然後招呼二子、三子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