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芯隻能用兩次,他們綁沈婠的時候出現在車裏是一次,弄暈沈婠之後帶着她安全轉移是第二次。
如果這種超科技的東西能夠無限循環使用,那這個世界不就亂套了?
無論什麽時間、空間,總要遵循“萬物守恒”的原則。
“東西哪來的?”這是第二遍。
男人目光微閃,依舊選擇沉默。
沈婠皺眉,持刀逼近,刃口貼在他臉上,隻須輕輕一劃,就是一道血痕:“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二子沒有動,眼裏堆積着深邃的光:“其他的我都可以告訴你,但是這個不能。”
“原因。”
“……”
“命不打算要了,是嗎?”刃端入肉,割破皮膚,霎時驚現一道血痕。
溫熱濃稠的血液順着頰邊蜿蜒至下巴,二子能夠嗅到裏面的鐵鏽味。
疼痛挾裹着恐懼朝他洶湧襲來,隻是男人眼裏的堅持與決然卻未曾動搖,即便是死……
也不會在這個問題上開口。
“自己的命不想要,難道連兄弟的命也不要?”沈婠朝三子被擡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仍然不爲所動。
沈婠突然笑開,收刀,後退,居高臨下打量他:“你骨頭硬,撐得住,但是另外一個未必有你這麽能忍,辦法千千萬,總有一種能讓他乖乖開口。”
“沒有。”男人語氣笃定,臉還流着血,看向沈婠的目光卻很亮,“三子的确貪生怕死,但絕對不會在這個問題上屈服。”
“是嗎?”沈婠冷笑,朝着一旁邵安珩微微點頭。
後者心領神會,大步離開。
一秒一分,一刻一鍾。
時間過得很快,又好像很慢,男人臉上的刀口已經開始凝血,不再一滴一滴滾落鮮紅,砸在水泥地面上。
終于,邵安珩回來了,白色袖口沾染一抹绛紅,兩色相襯之下,越發顯眼刺目。
他行至沈婠旁邊:“……抱歉。”
沒問出來。
女人冷涼的眼底輕波微動:“辦法都試過了?”
“五種。”并且每種都足以緻命,血腥程度遠超沈婠之前所爲。
比割耳還兇殘的方式,卻撬不開三子那張并不牢固的嘴?
如果不是邵安珩一本正經地說出來,沈婠根本不信。
下一秒,猛然轉頭,淩厲的目光落到二子臉上,恰好将他嘴角那抹來不及收斂的笃笑看在眼裏。
沈婠一腳踹在他胸口上,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
邵安珩站在原地冷冷看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命真大。”也緊跟着離開。
冰涼的水泥地面,男人仰躺,怔怔望着頂上垂下的白熾燈,突然笑出聲,“呵呵呵……”
渾身顫抖。
臉上原本凝固的傷口也再次裂開,血迹蜿蜒而下。
……
碼頭邊,沈婠坐在副駕駛,邵安珩沒急着發動引擎。
“那兩個人,你打算怎麽處理?”
如果他沒記錯,沈婠答應了要放他們走。
沈婠:“繼續關着,别讓他死了。”
“受刑那個?”
“治。”
對于這樣的結果,邵安珩并不意外。
對方沒能給出她想要的答案,沈婠自然可以出爾反爾不放人。但有些問題也确實回答了,那就保住命,不讓死。
合情,合理,合道義,讓人挑不出半點錯。
當然也沒人能挑她的錯。
急紅了眼的沈婠就是尊女煞神,見鬼殺鬼,遇佛弑佛。
問清楚後,邵安珩打了個通電話,而後驅車返回東籬山莊。
沈婠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上樓洗澡。
邵安珩以爲她想通了,終于不折磨自己打算好好休息,可不到半個鍾頭,卻見她換了身幹淨衣服,頭發擦到半幹狀态,就直奔地下診療室。
邵安珩一陣頭疼,見她進了電梯,立馬轉手撥給鄒廉:“她下來了,看着點,别出什麽意外。”
“這……都已經淩晨一點了,怎麽……”還不消停?
“沒看到老六醒,她是不會罷休的。”邵安珩也算見識過沈婠的狠,不僅對别人,還對自己。
其實在沈婠這一趟之前他就已經審過倉庫裏的那兩個人,知道了綁架途中所有細節,包括沈婠故意弄傷自己,借疼痛刺激神經,從而訓練身體抗藥性。
這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需要長時間并且不間斷,也就是說,早在被俘之初,她就有這個意識,還堅持下來,最終成功了。
鄒先生在給她包紮肘部的時候,邵安珩就在旁邊,自然也看到了傷口,雖然沒有發炎化膿,但周圍卻有明顯的抓痕,是她自己用指甲挖的。
一個女人,要多硬的心腸,才敢下這麽狠的手?
“唉——”那頭,鄒先生沉聲一歎,“真是作孽!怎麽就走到這一步呢?”
邵安珩嘴角一緊:“造化弄人。”
“那接下來……”
“照原計劃進行。”
“可這對沈婠不公平……”
邵安珩沉聲提醒:“按老六說的做,不管從哪方面考慮,對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是最好的安排。”
“唉……她下來了。”
邵安珩聽到那頭傳來電梯叮咚的聲音,當即結束通話。
他走到窗前,凝望無邊夜色,等天一亮,太陽出來,一切都會朝好的方向發展。
……
沈婠不記得自己睡着了,但她又确實是在診療室的病床上醒來。
病床……
不對!
這裏隻有一張病床,她在這裏躺着,那權捍霆呢?
權捍霆去哪兒了?
惶惑的目光掃過四周,白牆依舊森冷,燈光慘然如故。
安靜,仿若死寂。
她甚至能聽見心跳的回音,噗通噗通——
一下接着一下。
“鄒先生?”她掀開被子,下床,四處打量,卻不見一道人影。
“五爺?”
仍然沒有回應。
沈婠找遍了所有地方,儀器、藥品、針劑通通都在,除了沒人。
她乘電梯上一樓,金屬門打開的瞬間,陽光也随之跳入眼眶。
用手擋了擋,才得以适應這樣的亮度。
沒有窗簾遮擋的落地窗,陽光斜斜照進室内,将地闆也映成暖橘色。
沈婠愣在電梯裏忘了出來。
半晌,才邁步,腦子裏卻仍然一片混沌,不知今夕何夕,今時何時,而她又在夢裏,還是夢外?
直至看到牆上的挂鍾,時針不偏不倚地指向6。
所以,是傍晚,夕陽西下。
可她的記憶爲什麽隻停留在半夜?
甯江碼頭,七号倉庫,夜審三子,強逼二子……
還有超科技儀器……瞬間移動……
然後她坐邵安珩的車回來,上樓洗澡,換好幹淨衣服就去地下診療室陪權捍霆了。
之後呢?
她出電梯看見鄒先生,詢問過權捍霆的病情,又伸手讓他包紮了肘部沒有痊愈的傷口。
一個瓶子裏的藥粉,撒上去之後,她感覺到了之前沒有的刺痛。
不等沈婠開口發問,鄒先生就主動解釋——添了一味新藥,有點痛,但是效果很好。
她沒有多想。
那之後,沈婠就沒有記憶了。
再醒來,就是此刻,即将過去整個白天!
她的心突然被一股恐慌攥住,有什麽東西正在離她遠去。
沈婠發了瘋一樣沖上二樓,哐當一聲撞開主卧的門。
她多麽希望能像以前那樣,看到男人含笑的表情;穿着浴袍,剛從浴室出來的場景;又或者站在床邊,拿着吹風朝她招手……
可眼下,什麽都沒有,一片空蕩。
床還是那張床,櫃子還是那個櫃子,可人已經找不到了。
沈婠跑過去,拉開衣櫃,如果不是屬于權捍霆的衣服還在裏面挂着,她可能要懷疑兩人的相遇相愛是不是上天給她編織的一場美夢,如今夢醒了,她又被無情地打回現實。
還好……
還好,這些東西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