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這聲敬稱相當刺耳。
沈春航咬牙:“你還打算躲到什麽時候?”
那頭不說話。
一時間,兩相沉默,呼吸也輕不可聞。
終于,女人率先開口:“……我沒躲。”
“沒躲你跑外地去做什麽?!”
“我去哪兒與你無關。”
等等……
苗苗突然反應過來:“你怎麽知道?!”
“因爲我想。”第一次,沈春航在她面前流露出溫潤之外,霸道的一面。
苗苗:“……”
“什麽時候回來?”
“……”
他深呼吸,音調軟下來,洩露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脆弱:“我們談談。”
“……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
“你就這麽不想見到我?!因爲沈婠?因爲我從她手裏奪走了總裁的位子?”男人低吼,既憤怒,又委屈。
憤怒的是她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委屈的是自己在她心中,竟還不如一個沈婠。
吼完,沈春航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多不妥。
他有什麽資格責怪?
又有什麽資格對苗苗大呼小叫?
因爲她不在乎他,不關心他,不給他做飯吃?
簡直可笑!
沈春航隻覺心裏破了個大洞,冷風無情地往裏灌,拔涼拔涼。
他怕自己說出更過分的話,丢下一句“對不起”後,便強迫自己挂斷,手機放回口袋裏,死死按住。
這下,全世界都安靜了,靜到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遠遠望去,并不熱鬧的街道,樹影在風中搖晃,路燈影影綽綽,灑下昏黃的光。
一道挺拔的身影靜立其間,一動不動。
若非夜風拂起他衣角,險些讓人誤以爲這是一幅靜止的畫。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分鍾,也許十分鍾,男人終于重新擡步,沉着向前。
隻是背影怎麽看都透出一股落寞和寂寥……
沈春航回到老宅已經晚上十點。
沈家正處于多事之秋,明達也風雨飄搖,所以這段時間他都住這邊。
加上刻意逃避某些東西,已經很久沒有回公寓。
“三少爺。”周慶福替他開門。
沈春航目光一頓:“怎麽還沒休息?”
“現在還早。”
“以後不用特地等我。”
周慶福是沈家的老人,在這座宅子裏勤勤懇懇工作幾十年,青絲換成白發,始終不離不棄。
沈春航也因此對他多了幾分尊重。
周慶福咧嘴一笑,眼尾的褶皺猶如兩朵殘菊,表情溫和,顯出幾分慈祥。
一時間,竟與沈宗明的模樣有些重合。
沈春航目光沉痛,下一秒,急忙錯開。
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失态……
這種危急存亡的關頭,他絕不允許自己有絲毫軟弱。
“不礙事,人老了瞌睡本來就少。”說着,遞來一杯溫水。
“謝謝,”沈春航擡手接過,“你先去睡吧。”
周慶福卻沒有立即應下,還是站在原地,表情顯出幾分局促,欲言又止。
沈春航放下水杯,看着他,不動聲色:“有什麽話要說嗎?”
“……我打算回鄉下。”周慶福歎息一聲,“先是大少爺走了,阿嫣小姐跟着……現在就連老爺子也……”
說到後面,已是哽咽不成調。
沈春航眼眶一熱,及時控制住情緒:“周管家,你……”
他擺擺手,“三少爺,聽我說完。如今的沈家,主人缺席,傭人也不再有用武之地。更何況,”他勉強撐出一抹笑,“我也老了,不知道是不是人的通病,上了年紀就老喜歡回憶從前的事。”
燈光下,周慶福眼裏淚意湧動,“想得越多,就越懷念,我怕自己沒多少時間了……”
“我明白,”沈春航站起來,錯開他往前走兩步,留下一個孤傲的背影與側臉輪廓,“好,我同意了。”
“謝謝三少爺。”
“打算什麽時候走?”
“明天吧。”沉聲一歎,“越留越舍不得……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老爺就這麽……”
沈春航硬聲:“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明天……才有精力啓程出發。”
說完,徑直往樓上走。
如今,偌大的老宅就真的隻剩他了。
也好,也好……
第二天,周慶福早早起來辭行。
他在沈家這麽多年,帶走的東西卻不多。
隻一口行李箱,輕便簡單,如同他當年來時。
流走的不過是歲月,曾經少年如今已垂垂老去,物是人非。
沈春航将提前準備好的支票交到他手裏:“錢不多,權當心意。這些年您爲這個家的付出,絕對不是單單用錢可以衡量。”
“我不能要!”周慶福連連推拒。
“說了,權當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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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時間不定,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