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陽光映照沙灘,海水泛藍。
夜晚,月光鋪灑海面,金輝萬千。
沈春航牽着她站到高處。
苗苗俯瞰眼前壯麗的景象,神色微怔。
“這是什麽地方?真漂亮……”
“月牙灣。”
“我們在Q市?!”苗苗驚呼。
換來男人含笑點頭。
“大晚上,來這兒做什麽?”
“呐——”沈春航忽然擡頭,望向遠處。
苗苗順着他的視線望去,隻見一艘遊艇赫然立于海面,忽然,艇身燈光大亮,宛若一座水上宮殿。
“這……”苗苗傻眼,良久才找回聲音,“是你的?”
沈春航看她吃驚的樣子似乎有些好笑,唇角輕輕上揚。
“它有名字。”
呃……
“什麽名字?”
“Poseidon。”男人的發音低沉醇厚,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苗苗聽得耳朵發癢,“波塞冬?”
“嗯。”
海神波塞冬,手持三叉戟,輕輕一揮就能翻江倒海。
“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裏聽過。
“怎麽了?”沈春航目露詢問。
電光火石間,苗苗突然想起一則曾經看過的新聞——
超豪華遊艇“Poseidon”曾在紐約最大的拍賣行進行過爲期三天的拍賣,高達一千萬美金的底價讓一些中東富豪也望而卻步。
最後卻被一個華人買家收入囊中,沒想到……
沈春航:“怎麽突然這樣看我?”
苗苗不禁感慨:“沒想到爲人師表也挺能賺錢。”
男人失笑:“爲人師表也得養家糊口,不好好賺錢怎麽行?”
她偏頭,莞爾勾唇:“你家不是隻有你一口人嗎?”
言下之意:單身漢,自己吃自己,還養什麽家、糊什麽口?
“總有一天會變成兩口人,三口人,甚至更多。”
苗苗微愣,下一秒,笑意擴大:“也對,總有一天會告别單身,步入婚姻。校長如果有好消息,一定要請我去喝喜酒。”
苗苗并非強顔歡笑,她是真的高興。
原本以爲沈春航性格太淡、眼光太高,對伴侶人選諸多挑剔,恐怕比較排斥婚姻。
但漫漫人生路,如果一個人走該有多寂寞?
雖然他曲高和寡,但有個聽衆相伴總是好的。或許這個聽衆并不懂他,無法産生共鳴,但至少擁有鑒賞能力,能看到他的獨一無二,愛上他的與衆不同。
苗苗知道,自己不會成爲陪伴他的人,但隻要他願意敞開心扉去接受,那麽總會有一個人出現,能陪在他身邊,聽高山流水,吟曉風殘月。
她倒是高興了。
男人臉色卻倏地冷淡下來,對于“喝喜酒”這茬兒也不作回應。
呃……
苗苗是個相當敏感的姑娘,察覺到他情緒不對,小心翼翼開口:“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沈春航搖頭,然後笑着伸出手,“走吧,今晚月色正好,風也不大,适合出海。”
苗苗微怔,猶豫的情緒隻在她眼裏存在了一秒,而後,笑着将手遞過去,“那我有福了,沾大佬的光,有生之年能上一回這麽豪華的遊艇。”
等上了船,苗苗又被狠狠驚豔了一番——清爽而豪華的内部設計、出類拔萃的結構和工程技術、無與倫比的觀賞性和實用性,都讓這艘遊艇與衆不同。
不愧是遊艇中的“神”,Poseidon完美到無可挑剔!
苗苗站船頭,夜風吹亂一頭長發,迎着月光,長腿筆直,單看後背便美得驚人。
“穿上。”
苗苗回頭,男人手裏拿了件針織長衫遞過來,是低調的淺灰色。
“船上風大,你穿太少,容易感冒。”
苗苗這才感覺到海風刮進骨頭裏的冰涼,由于裙擺被截斷,她的雙腿幾乎完全暴露在涼風之中,已經冷得有些泛紅。
接過他遞來的長衫,苗苗穿上,長度剛好及膝,既然保暖,又不顯臃腫。
她滿意地咂咂嘴,“船上連衣服都有?”
“當然。”沈春航聳聳肩,當仁不讓收下誇獎,“除了衣服,還有其他東西,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它容不下的。”
“是嗎?”苗苗挑眉,不太信。
“現在就表演給你看。”說着,也不知在什麽地方按了下,兩人踏足的甲闆驟然一分爲二。
沈春航連忙帶她站到邊上。
隻見分開的甲闆中間露出一個巨大的暗格,在幽幽藍光的照射下還呲呲冒着冷氣,讓苗苗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看呆了?”男人揶揄。
苗苗一本正經:“我在思考。”
“思考什麽?”
“想你這艘船是不是專門用來殺人越貨的?畢竟,暗格、冰窖都有了,會不會還有地下迷宮?”
沈春航啞然失笑,從打開的暗格裏端出一個銀色大盤,又順手拿了瓶紅酒,外加兩隻高腳杯,一并放到旁邊的白色小圓桌上。
一邊動作,一邊開口:“看來你上了賊船,怎麽辦?至于地下迷宮,是個不錯的建議,改天讓人看看,能不能搗鼓一個出來。”
苗苗:“……”
至于上了賊船……
說實話,她現在都還有點懵,搞不懂爲什麽前一秒還在甯城的宴會上應酬交際,下一秒就跟沈春航一起飛到Q市出海夜遊。
本來,他們不該這麽親密,關系也遠遠沒有好到這般地步。
可偏偏就是發生了。
沈春航突發奇想地邀請,她鬼使神差地答應,然後就變成現在這樣。
或許潛意識裏苗苗還是想多和他相處親近的,到底是這麽多年的男神,就像小姑娘追星,誰不希望能和愛豆近距離接觸?
倒并非懷着什麽龌蹉的想法,隻不過想離他更近一點,再近一點,僅此而已。
“過來。”沈春航圍着圓桌盤腿而坐,笑着朝她招手。
苗苗上前,這才仔細去看那個銀色盤子裏的東西:“鱿魚足?”
“新鮮的,要不要試試?”
她學着他的姿勢,盤腿坐下來,“好啊。”
接下來,就是沈春航的個人表演秀。
隻見男人修長的手拿起一個細長的不鏽鋼夾,把鱿魚足從盤子裏夾起來,放進滾水裏,不到一秒又飛快撈起來,如此便熟了。
沈春航:“蘸醋,還是蘸芥末?”
苗苗:“我能都要嗎?”
“哈哈……”男人低聲笑開,眼角眉梢流露出愉悅的神情,“當然。”
沈春航先蘸了醋,又在芥末醬裏輕輕一點,再用筷子夾起來,伸到女人面前。
苗苗一頓,原本以爲他會放在碗裏,沒想到直接遞到嘴邊。
“發什麽愣?”
“我自己……”
“張嘴。”
其實,她挺沒骨氣的,苗苗想。
能夠做到克制自己,不逾矩,不出格,不主動招惹沈春航,就已經用盡她所有力氣。
在這樣的前提下,還要讓她遠離沈春航的靠近,拒絕他的體貼,苗苗真的沒有那麽偉大高尚。
她有自知之明不假,也清楚意識到兩人之間的差距,可她是個正常人,會做夢,會奢求,而沈春航現在的舉動恰好滿足了她所有癡心妄想,苗苗根本沒有拒絕的勇氣和毅力。
本就是她夢寐以求的東西,怎麽舍得“不要”?
下意識張嘴,就着男人喂食的動作,換換吃進嘴裏。
沈春航:“味道如何?”
一陣芥末的辛辣直沖鼻端,在這種刺激性氣味之下,又隐藏着一點酸酸的味道,是醋!
兩者混雜在一起,彼此中和,竟别有一番美妙滋味。
苗苗點頭:“好吃。”
“非沿海地區的人很多都吃不慣這個味道。”
鱿魚足自帶海腥味,外加芥末的刺激,又嗆又沖,的确不符合大衆口味。
當然,苗苗除外——
“知道我以前爲什麽胖成那樣嗎?”
沈春航搖頭。
“因爲,我什麽都吃。”說完,她自己忍不住先笑起來。
男人緊跟着勾唇。
海風輕拂,氣氛溫馨。
之後,苗苗自己動手,先把足從新鮮鱿魚身上切下來,再過滾水燙一次。
起初,她動作還比較生疏:“爲什麽你切得比我好看呢?”
苗苗看了眼自己的盤子又瞄了瞄沈春航的盤子。
足的切法随意卻也講究,想要切得賞心悅目可不容易。
“我看看……”沈春航把她切的夾起來,提在半空中,那專注的眼神,認真的表情就像在研究什麽重要課題。
苗苗目光微閃,很快意識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太久,不合适,下一秒,移開視線,餘光卻仍放在他身上。
“從根部,斜刀四十五度角,再切下去……”
苗苗跟着他的步驟,角度可以調整,但手法卻并非一朝一夕可以練成,因此,還是免不了有些笨拙。
沈春航見狀,不由歎氣,索性坐過去,抓住她的手,一步一步教。
苗苗:“這樣能行嗎?”
小聲嗫嚅,唇瓣輕動。
男人視線掃過她不太自在的側臉,眉間染上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笑意。
“怎麽不行?看我怎麽做的……”
風起潮湧,明月高懸。
寂靜的海域上空,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随風散開很遠。
……
清晨第一縷陽光爲甲闆上靜躺的兩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色光輝。
男人一隻手臂張開,平放在甲闆上,與身體剛好成90度角,而女人正蜷縮其間,濃密的睫毛微動,似要醒來的模樣。
苗苗艱難地撐開眼皮,看着淡藍色的天,聽着海浪濤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是黑夜白晝交替的黎明破曉,遠處一輪紅日正悄悄從海平面升起,橘紅的光染透了遠處大片天空,緩緩上升,越來越高。
苗苗忍不住想到了那句“日出江花紅勝火”。
昨晚兩人喝了點紅酒,最後直接躺在甲闆上就睡過去了。
眼下還有些頭暈,但她卻不想再睡,伸手搖了搖身旁仍在沉睡的男人,苗苗:“沈校長,醒醒,有好看的東西!”
沈春航很快便醒了,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緩緩坐起來,還沒完全睜開眼就聽見身旁女人驚呼:“快看!已經完全出來了!”
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遠方海天交接處一輪紅日正緩緩升起,已經露出了整個圓形的輪廓,橘紅光鋪灑在湛藍的海平面上,海風吹過,碎成萬千粼粼波光。
苗苗仿佛看呆,喃喃出聲:“真美……”
在初升的朝陽下,她周身披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高鼻梁在臉上投下一方小小的陰影,略微淩亂的長發在海風中恣肆飄揚,像不如歸去的仙,又似從天而降的妖。
沈春航就這樣凝視着女人的側臉,倏地輕笑出聲,點了點頭附和:“确實很美。”
那雙漆黑幽邃的眼睛此刻仿佛蘊藏了炙熱的光亮,帶着難以言喻的溫和熱,似要點亮一切。
海風輕輕,人兒靜靜。
各自看着各自眼中的美景,歲月淺淺,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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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有點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