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卻仍然保持着接聽電話的動作,矗立原地,宛若一尊石像。
直到江風挾裹着幾分夜色的涼,吹打在他粗糙的臉上,寒意鑽進毛孔,逐漸蔓延到四肢,老陳呆滞泛紅的眼珠才終于重新轉動。
将手機揣回褲袋裏,他轉身坐回駕駛位。
呆愣良久,直到手機再次響起來。
卻并非來電,而是之前調好的鬧鍾,告訴他兩個小時已經到了,該去接沈春江。
老陳麻木地發動引擎,朝華翔金座駛去。
……
“要走了嗎?”女人略帶沙啞的嗓音響起,不經意間流露出慵懶的妩媚。
黑暗中,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停住,“吵醒你了?”
高唯秋從床上坐起來,順勢倚在床頭,下一秒,燈光驟亮。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沈春江有些不适地眯了眯眼。
女人卻已經從床上下來,站定在他面前,拿過一旁的領帶,仔細替他系好。
動作熟練,眼神溫柔,就像古代妻子伺候丈夫那樣,小意順從。
而沈春江也默默享受着這樣的服務,大男人的自尊心頓時得到無限滿足,再加上剛爽完,表情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嘴上卻道:“瞎忙活什麽?我又不是不會弄。”
高唯秋好似全然不懂男人此刻的心态,認真解釋說:“你會弄是你的,我幫忙是我的。”
沈春江還偏偏就愛女人這副全心全意爲他的模樣。
“你啊……”無限感慨,無限愛憐。
高唯秋弄完之後,又體貼地用手碾平上面的褶皺,那專注的模樣好像在完成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好了。”
女人正欲收手,卻被沈春江一把攏住:“趕緊回床上躺着吧,不用送。”
高唯秋定定看着他,不說話。
如水的目光逐漸積聚起淚意:“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看看你這說的什麽糊塗話?我愛你寵你疼你都還來不及,怎麽可能嫌棄你?”
“那就不要拒絕。我願意替你打領帶,也願意送你,如果哪天你不耐煩了,或者厭了煩了,請先告訴我一聲好嗎?至少也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說這話的時候,女人一臉委屈。
那泛紅的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樣,簡直要了男人的命!
沈春江哪裏受得住這個?
當即将她攬入懷中,緩聲輕哄:“你看你,又開始多心了?不讓你送,是想讓你多休息一會兒,怎麽就成了嫌棄和厭煩?你要給我判刑,也得先審過不是?”
女人破涕爲笑,瞋了他一眼:“誰敢審你啊?”
“乖,不生氣了。”
“那你先答應我,下次不能再拒絕。”
“好好好……你說了算!”
高唯秋将他送到電梯口,親眼看着沈春江離開,方才轉身回到房裏。
……
“先生。”老陳恭敬地替他拉開車門。
“走吧,回老宅。”
“是。”
車緩緩前行,平穩順當,幾乎沒有颠簸。
老陳幾次朝反光鏡看,眼神微閃,欲言又止。
沈春江卻因閉眼假寐,未曾發現。
終于,在距離沈家老宅還剩最後一刻鍾路程的時候,向來沉默、從不多話的老陳卻突然開口——
“先生……”
沈春江聞言,倏地睜開雙眼:“有事?”
“您能不能……”老陳窘迫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咬咬牙,鼓起勇氣繼續,“借我一點錢?”
沈春江皺眉,“怎麽又借錢?這次要多少?”
老陳愈發手足無措,但他還開着車,不能低頭,隻能平視前方。
“可能需要……二十萬。”
他算過了,如果楊岚撤走專家,小晴隻能轉回以前的醫院,如果要繼續手術,那麽至少也得二十萬起,還不算住院費、藥費、生活開銷等等。
“還是爲了你小女兒的病?”
老陳輕嗯一聲。
“可前段時間我怎麽聽你說她快要康複了?”
“……因爲缺錢,所以手術還拖着。等錢到位了,相信很快就能——”
“老陳,”沈春江打斷他,“原本這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我有這個能力,也不介意關鍵時候出手拉你一把,畢竟,你也在沈家任勞任怨幹了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老陳面露動容,眼裏閃過一抹希冀的光亮。
“但是,”沈春江話鋒一轉,“你上次借的十萬還沒還,你讓我怎麽放心再借給你二十萬?”
老陳臊得雙頰通紅,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羞恥感朝他襲來。
“先生,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沈春江擺擺手,“無非就是各種保證和表決心忠心,更甚者,還會說出當牛做馬、結草銜環之類的話。”
老陳默然,也是默認,因爲他确實有這個打算。
面子裏子沒關系,随便踩,什麽都比不過小晴的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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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個題目的答案是——B不會!
老陳不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