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不說就把人玩弄于鼓掌之間的感覺是不是很爽?”沈嫣冷笑。
沈婠在心裏暗搓搓應了聲“是”,表情卻依然柔順,顯得毫無攻擊性。
就是這幅楚楚可憐的樣子,騙過了爸爸,沈嫣恨極咬牙。
“沈婠,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把你那層虛僞的皮揭下來,讓大家都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好啊,有本事你來揭。
血液裏湧動着興奮,面上卻流露出畏懼,沈婠揮灑自如。
“裝模作樣,讓人惡心!惡心至極——”沈嫣吼完,轉身跑上樓,身體裏燃燒着憤怒,背影卻顯出幾分狼狽。
沈婠适時擡頭,目露茫然。
周慶福一直暗暗關注這位“三小姐”的表情,從她臉上找不到任何惱羞成怒的痕迹,好像聽不懂二小姐那番狠話,又或者根本沒聽進去?
周管家眼皮一跳,不禁想起接沈婠回家的那天……
胡同深深,小巷陰暗,身着白裙的少女拖着老舊過時的拉杆箱從裏面緩步走出,烏黑的長發,清澈的雙眸,陽光打在她蒼白的臉上,近乎透明。
她很瘦,遠看像根竹竿,仿佛風一吹就會倒下。
孱弱的姿态讓人莫名憐惜。
周慶福有那麽一瞬間的失神,他終于明白,爲什麽先生會力排衆議把她接回沈家。
越強大的男人,就越喜歡被攀附。
好比一棵大樹,它已經十分茁壯,有着直挺的樹幹,若沒有一株菟絲花的攀纏,豈非平白喪失了野趣?
周慶福恭恭敬敬叫了聲三小姐。
少女有些局促,卻并不慌張。
他爲她打開車門,她便躬身坐進去,稚嫩,卻不失格調,從善如流。
途中,她也沒有主動找他講話攀談,或者問東問西,不谄媚,卻也不會給人過于高傲的感覺。
不鹹不淡,恰到好處。
一舉一動,點到即止。
周慶福不年輕了,記性也稱不上多好,但那天的場景卻仿佛深深拓印在他腦海裏,小到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個女孩兒……
要麽是真傻,要麽就是裝傻。
潛意識裏,他不願相信第二種可能,那得多深沉的心機、多詭變的情緒,才能僞裝得如此完美?
智多,近妖。
而妖,要吃人。
“周管家?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爲什麽你一直盯着我看?”少女笑容嬌憨。
周慶福猛然垂頭,“抱歉,三小姐。”
“沒關系。”
“那我先去工作了。”
沈婠點頭。
周慶福離開之後,一個傭人上前,“三小姐,那這些東西……”
沈婠看了眼茶幾上鋪開的廉價生活用品,“扔了。”
這些東西,她上輩子用過,這輩子就不會再重蹈覆轍。
楊岚想玩兒宅鬥,沒問題,她奉陪到底。
下午,房間就擺上了全新的日用品,從洗發露到保濕水,全部按照沈嫣的規格爲她準備了一份。
吃過晚餐,楊岚冷着一張臉,遞給她一張現金支票。
沈婠接過來——
很好,十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