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着人了嗎?我剛剛還看到他們,就在這外面的!”
虞朝暮怒瞪了一眼重羅,“你在這裏面找,我到醫院外面找找看。”
說罷,虞朝暮擡腳就下了台階,準備到醫院外面去找那幾個孩子。
她的背後,重羅卻是突然叫住了她,
“小雨!”
虞朝暮停住腳步回頭,看着重羅,抿唇不說話。
他還想說什麽?這麽個大男人了,整天就沉浸在喪妻之痛上,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外面都變天了啊,不是他所能理解的那個世界了,他還能放任幾個孩子往外頭跑。
究竟在想些什麽啊?重羅該振作也該清醒了。
望着這種不願意接受現實的人,虞朝暮就生氣,末世裏真是有太多這樣的人了,他們很難很難走出自己的心傷,結果耽誤了别人的事兒之後,才驚覺不接受現實已經不行了。
如果這個人不是重羅,不是重寒煜的叔叔,說真的,虞朝暮保管一劍下去,把這個男人給劈了!
她真不介意做一個弑父之人!
夕陽中,重羅滿身都是橘色的餘晖,他往前走了兩步,看着虞朝暮,張口,又擡手,準備摸一摸虞朝暮的肩,手卻是頓在空中,徒然的放下,道:
“小心些,你…不能再出事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道不盡的深沉父愛,他從來都是愛他這個大女兒的,與她的母親離婚,那是大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可重羅,從來都是愛重潤雨的。
重潤雨自他和陳圓離婚之後,便沒有養在過他的膝下,這事讓重羅一直虧欠着重潤雨,他知道,其實重羅一直都知道,重潤雨不喜歡王美麗,重潤雨也不喜歡重寒煜。
甚至在重潤雨年少時,冤枉重寒煜偷看她洗澡一事,重羅都清楚的知道,那是重潤雨在誣陷重寒煜,就是因爲重潤雨不喜歡重寒煜。
可是重羅什麽都沒有說,半分斥責的話,都不忍心對重潤雨說,因爲這是他的女兒,他明白,她從小到大都缺失了些什麽。
在重潤雨的内心深處,她就是覺得重寒煜搶了她的父愛,所以憎恨重寒煜,她過不好,重寒煜也别想留在重家,分享着屬于她的父愛。
她内心的這些想法,重羅都懂,所以在重潤雨誣陷重寒煜之後,重羅沒有戳穿重潤雨話語中的漏洞,他隻是保持了作爲一個家長的态度,無形的給王美麗施壓。
如果一定要在重寒煜和重潤雨之間選一個,重羅當然選自己的女兒,于是王美麗爲了整個家庭的完整性,送了重寒煜去當兵。
這事是重羅對不住重寒煜,重寒煜如今對于重家毫無歸屬之感,也是因着這件事離了心。
所以重羅是疼重潤雨的,疼得巴心巴肺的。
他自然是希望,重潤雨好好的。
因爲他是她的父親!
站在重羅面前的虞朝暮,愣愣的看着重羅,臉上冰冷的神情,略略緩了緩,又擰眉看着重羅,歎了口氣,揚手道:
“你去吧,我自然小心。”
這矛盾又深沉的父愛,的确讓虞朝暮有些動容,可若不是重羅的縱容與寵溺,又怎會養出重潤雨這樣的心機婊?
面對重羅的時候,虞朝暮也隻能留下一句歎息,轉身離去。
出了醫院的大門,虞朝暮在亂七八糟堵着的車子裏四下眺望,依然沒有發現那三個孩子的蹤影。
卻是咋夜幕中,看到一個女人搖搖晃晃的,在人行道上艱難的走着,從遠處往醫院,一步一步靠近。
隔了老遠,站在車頂上的虞朝暮定定的看着,便是看見這個女人的背上,背着一隻喪屍。
虞朝暮未動,隻是站在車頂上,有微風吹來,吹動了身上的白色袍角,與她黑色的發,銀色的發帶。
發現喪屍,虞朝暮眨了眨眼睛,手中亮出青焱,細長的劍身随着她纖細的手腕翻轉,發出一道輕微的鳴音。
要出劍!
劍在喚她,但虞朝暮仍舊未動,她在等,等這個背着喪屍的女人靠近,也在等這個女人死掉。
沒錯,虞朝暮是見過這個女人的,便是在她來醫院的路上,因爲老公渾身抽搐即将失去性命,而抱着老公在路邊無助哭泣的女人。
當時虞朝暮就準備等她懷中的男人咽氣,然後替這個女人殺了她的老公。
然而這女人的情緒反彈得厲害,對虞朝暮更是充滿了憤恨,虞朝暮便沒再管這個女人,而是轉身帶着三小隻離開了。
如今看來,這個女人是想背着她老公往醫院而來,卻是在半路上,她那死去的老公睜了眼,變異成了喪屍。
果不其然,待得這女人一步步走近了虞朝暮,才是教人看清,她背後那喪屍老公正一口咬在女人的脖頸兒上。
血跟不要錢一樣,已經從女人的脖頸處流出來,浸透了她半邊身子。
她背着她的喪屍老公,滿臉都是咬痕,半張臉都爛了,卻依舊堅定不移的挪動着步子往醫院而來。
然後,女人停在了虞朝暮的面前,渾身顫抖着,眼中全都是淚,擡頭,看着站在車頂上白衣飄飄的這個中二少女。
她認識這個白衣少女。
虞朝暮垂目,神色淡然的看着這個女人,及女人背後,正在咀嚼女人血肉的喪屍,手執青焱,淡聲問道:
“見過三個孩子嗎?就是跟我一起來的那三個?”
女人眨了眨眼睛,兩串晶瑩的淚珠落下,滾着血淚落在腳邊,她背着背上開始躁動不安的老公,雙膝一軟,跪在了虞朝暮的面前,心碎的回了兩個字,
“沒有!”
車頂上站着的虞朝暮,按捺着铮鳴的青焱,本不想搭理這個女人,但見她反手,死死的抓着背後的喪屍老公,而那隻喪屍正想從女人的背上下來,來咬虞朝暮。
虞朝暮便是歎了口氣,問道:
“要我幫你解決你背上的喪屍嗎?不過解決了你也活不了。”
流了那麽多血,半張臉都被咬爛了,脖子也被咬了好幾口,能活下去才怪,神仙都救不了這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