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天,重寒煜執行任務的時候,“重潤雨”見他受傷了,跑過來關心他,那是他們倆十來年裏,第一次面對面,眼對眼的說話。
他方感覺,成年後的“重潤雨”,似乎沒那麽有心機了。
但“重潤雨”對他的敵意一如當年,隻是表現得更直白,更坦蕩。
反而讓重寒煜對“重潤雨”有了些好印象,他不是不懂陰詭心計,隻是喜歡什麽事都明着來。
此刻,坐在他身邊的虞朝暮,将晶核還給重寒煜之後,斜靠着塑料座椅,正準備繼續閉眼休息,重潤露就紅着眼眶,怯生生的走了過來。
她有些無措,對未來身懷恐懼,雖然剛才大哥讓她不要害怕,但重潤露依然止不住的害怕,于是上完了廁所,趕緊朝着哥哥姐姐所在的方向跑來。
此時恰好,虞朝暮身後響起了天天和心心的哭聲,于是虞朝暮對重潤露一揚下巴,指揮道:
“你去照顧弟弟妹妹,看看他們倆怎麽了?”
重潤露一愣,急忙點頭,推開門診室的門走了進去,看看兩小隻在哭什麽。
待得重潤露進去,重寒煜又站起了身來,看樣子要走。
“做什麽去?”
虞朝暮擡頭看着重寒煜的側顔,一臉的疑問。
重寒煜低頭,對虞朝暮說道:“我去看看叔叔和我媽,他們被我安排去了天台躲着。”
“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說着,虞朝暮從背包口袋裏掏出一個便攜型的醫藥包,放在了重寒煜的手上,很平淡的交待道:
“被喪屍咬了,會有百分之八十、九十的機會感染病毒成爲喪屍,你先處理一下傷口吧,說不定能把這個幾率降低一點。”
她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重寒煜的俊臉“唰”一下就白了。
他拿着小醫藥包,往前走了兩步,然後挺住,厚重的黑色軍靴,踩在光潔的地闆上,側身,眼角餘光看着身後的虞朝暮,問道:
“那,如果,一個人被咬了兩口,會有多大的幾率存活……”
“百分之百不會存活!”
虞朝暮擡頭,看着重寒煜纏了繃帶的手,突然就想了起來,恍然大悟,
“哦,我想起來了,我說你怎麽這麽……哈哈哈哈。”
原諒虞朝暮,她真忍不住笑了,幸災樂禍的那種笑,她突然就想起來重寒煜怎麽看起來這麽面熟了,原來她去重家的路上,是見過重寒煜的啊。
當時重寒煜的手,正在纏繃帶,他當時就被喪屍咬了。
加上今天手臂上的這一口,重寒煜就是被咬了第二口了。
她的笑聲,讓重寒煜惱怒的回身,一臉冰冷的看着虞朝暮,咬牙問道:
“你就這麽讨厭我?”
知道他被咬了兩口,百分之百要變成喪屍,她就這麽高興嗎?
虞朝暮坐在椅子上,叉着兩條腿,雙手抱臂,看着重寒煜冰冷慘白的俊臉,憋着笑,
“不好意思啊,忍不住,我看你這個樣子開心啊哈哈哈哈,說百分之百不會存活,那是對普通人而言,如果是異能者的話,被咬一口或者咬兩口,那也是不打緊的,至于你嘛……”
心情不知道多好的虞朝暮,上下打量了一番身型修長精壯的重寒煜,抿唇又笑,
“你自然不一樣了,你這麽強,不用擔心了。”
見重寒煜依然不能放松,渾身緊繃得瘆人,虞朝暮便是站起身來,走到重寒煜面前,擡手,拍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别怕,我承諾你,你若是變成喪屍了,我親手殺了你,不會讓你變成喪屍,傷害你的親人的。”
她這話,說得是殺機重重,但卻是突然奇迹一般,教重寒煜安下了心來。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重寒煜并不是一個怕死的人,軍人保家衛國奉獻的是生命與熱血,他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死對他來說,并不是那麽難以讓他接受。
可是,看看那些變成了喪屍的人,它們變成了喪屍這種怪物後,根本沒有生前的記憶,有的隻有殘忍的饑餓感,它們吃人,吃熟人,吃親人,吃那個在它們生前,最愛它們的人。
重寒煜其實,難受的是這個。
所以虞朝暮的話,奇迹般的讓他安心了,她說她不會讓他,傷害自己的親人,這很好,這就是重寒煜需要的。
他很認真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虞朝暮,點點頭,轉身,握着小醫藥包去天台了。
在喪屍還沒出來之前,重寒煜就将重羅和王美麗安排去了天台,兩人的情況都不是很好,重羅比王美麗稍強一些,除了發燒之外,還稍微有些意識。
但是王美麗…等重寒煜找到王美麗的時候,她已經燒得神智不清了。
重寒煜剛走,虞朝暮想要靠在椅子上再次入睡,門診的門便被打開,重潤露紅着眼睛走出來,靠在門邊,低着頭,對虞朝暮說道:
“姐姐,心心和天天,說要奶奶。”
本來還隻有年紀比較小的天天,想起了奶奶,開始念叨着要奶奶,他一念,心心也跟着想起了奶奶,于是兩個小孩兒就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喊奶奶,接着一起開始哭。
虞朝暮聞言,站起身來,歪頭很是爲難,她現在上哪兒給天天和心心找奶奶去?他們倆的奶奶不是被吃了,就有可能變成喪屍了。
于是她朝着重潤露揮了揮手,讓重潤露守在門邊,然後虞朝暮走進了門診室,果然兩個孩子哭的聲音大了些。
虞朝暮從背包裏掏出幾個啃得雞的玩具,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看着坐在床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兩個孩子,歎了口氣。
然後虞朝暮伸手,把手裏的玩具給了天天和心心,柔聲道:
“别哭了,奶奶暫時不會來找你們的,你們要乖乖睡覺,好不好?”
“那,那奶奶,什麽時候來?”
心心抽噎着,抱着虞朝暮給的小玩具,可憐巴巴的看着虞朝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