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征也是在這個夜晚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到了青春時代。
在這之前,憤怒與莫名的不适應感讓他沒有辦法好好的思考一下,但這個夜晚的荷爾蒙點燃了他,讓他開始真正的思考自己爲什麽會回來。
是死了的幻想還是神迹?
何征想不明白,但上天的确給了他第二次機會,讓他把自己當年平凡平庸甚至有點落魄的人生重新書寫。
這一想就是一夜,學生們也瘋了一夜。
一直到天蒙蒙亮才算消停。
這一天自然是不上課了,反正明天也要高考,何征睡到了下午,醒來的時候想要再看看卷子,可剛剛到教室就發現廖亮也在。
教室裏的人很少,廖亮直接走了過來,站在何征面前說:“高考之後,我們再約一架。”
何征笑了,握緊了拳頭,他體内的憤怒還在,現在都有想要再跟廖亮打一架的沖動。
可是這畢竟是高考前一天,即便是不懂事的孩子也知道不能在這一天惹事,因爲明天将會是他們人生的轉折點。
廖亮被何征憤怒的表情吓得退了一步,其實這個年齡的孩子身體素質都差不多,武術全都是跟電視裏面學的,能打架跟不能打架的區别隻是膽量與怒氣而已。
廖亮對何征說:“我父母過來了,我先饒了你。高考之後再說。”
何征呵呵笑了,答道:“行啊,我随時奉陪。這一次又爲了什麽?那個賤貨?”
廖亮一愣,他可從來沒有想到何征這個天天跟着顧一夢的舔狗的口中會說出賤貨兩個字,半天他才說:“不是爲了一夢,是爲了我自己。你已經赢了,一夢今天已經告訴我,讓我離她遠點。那一夜,你們兩個到底做了什麽?”
何征笑着說:“你猜。”
廖亮看着何征惡魔一般的笑容,突然就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平日裏挺窩囊的好學生了。他咬了半天牙,對何征說:“我不在乎,無論你做了什麽我都不在乎。我會把一夢追回來的。你等着。”
說完轉身走了,何征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愣,那個落魄的身影帶着愛的卑賤,就好像是自己當年追求顧一夢的模樣。
在他變成廖亮的時候,廖亮似乎正在變成他。
何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坐下去,努力地看起了那些卷子。
那一套保密卷已經滾瓜爛熟,但何征也想起這一套保密卷的含金量來。
總體來說并不高,除了語文閱讀的原文之外,其他科目大概隻有一兩道題跟高考試卷有所聯系。這一兩道題也就是幾分的差距,對于考生來說一分就是一千人,當然是含金量足夠高了,但是對于何征這種早就把高中知識忘到腦後的人來說,遠遠不夠。
何征發瘋一樣的做着能找到的所有試卷,知識在他的腦海中慢慢蘇醒,他忽視掉四周對他的臨時抱佛腳的嘲笑,忘我學習,但越來越絕望。
想起來的知識很多,但是對于高考來說還遠遠不夠。
何征完全沒有把握自己還能不能再一次考上江南大學,但是他很清楚,這是他回來的人生的第一個轉折點,是他必須把握的機會。
從教室出來的時候天早就黑了,何征饑腸辘辘,跑到小食堂的時候恰好看到顧一夢在裏面走出來。她的身邊有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美麗中帶着優雅,美豔中透着大方,衣着打扮與其他陪考的那些略顯蒼老的媽媽截然不同。
兩母女好似兩姐妹,引起路人頻頻側目。
何征當然認識自己的嶽母,立刻站住想要繞路,顧一夢顯然也看到了他,喊了一聲何同學,小跑到何征的面前低聲說:“考完試我跟媽媽回家,報志願的時候我盡量自己來。”
何征當然知道顧一夢是什麽意思,哼了一聲,算是一個冰冷的回答。
顧一夢臉一紅,此時她媽媽已經走到身邊,顧一夢擡高聲音說:“高考一切順利啊。”
何征點了點頭,鑽進了食堂,頭也沒回。
如果是上一個人生,顧一夢隻需要給何征一個笑容他都能夠高興半個月,要是真能說一句暧昧的話能讓何征直接上天。
可是他這個暖男已經被燒成了殘渣,此時雖然顧一夢還沒有錯,但何征依然覺得惡心。
吃完飯何征也放棄了學習,躺在床上跟寝室的三個兄弟開始海闊天空的聊着,他比人多活二十年,未來的世界變化又快,何征說了一些未來的趨勢。
例如房價翻天,互聯網改變人的生活,網上買東西沖擊實體經濟等等……
三個人都說何征吹牛,說他是寫科幻的一把好手,何征笑了笑也沒有辯解,隻是鄭重其事地對他們說:“答應我,在大學畢業之前,讓父母在你的學校附近給你買一套房子。多大都行。”
當然又是一陣嘲笑。
何征知道房價是在2004年才開始翻天覆地的,之前雖然也有漲落,但幅度不大,沒有人會覺得房子是一個多麽好的投資,隻要夠住就行。
何征當然不能透露自己是從未來回來的,但是他也真的有心讓自己的兄弟将來的生活寬裕點,此時此刻人家不信,何征突然坐起來,對三人說:“其實我會算命。我算到了房價要漲,你們不信的話。我算算你們考上的大學。如果我算準了,你們一定要答應我,在大學期間,想盡辦法買套房子。”
一起住了三年,還是第一次聽說何征會算命,三人起哄,何征裝模作樣地掐了掐手指,對三人說:“老馬你上的是上海交大,眼鏡你上的是武漢大學。你們兩個的學校都很好。小斌……你考得似乎不太理想,會複讀一年,然後去了東北。什麽學校……我忘記了。不不不,我沒算出來,不是什麽知名大學。”
三個人看何征一本正經的樣子都有點愣。
沉默半天氣氛有點尴尬,然後老馬哈哈一笑說:“這麽多年誰都知道我的目标就是交大。行啊,我真考上了,那就在上海買套房。”
眼鏡推了推自己臉上的眼鏡,突然笑着說:“我倒是不想考武漢大學。聽你這麽一說的話,我更不考了。我就問你,如果我不報了,你這還可能準嗎?”
何征猛然打了個哆嗦,突然意識到,自己這一句話可能改變了曆史。
恰如眼鏡所說的,如果他不報,那麽何征還可能準嗎?
根本就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