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程恩恩在門外已經聽到屋内方曼容的叫罵, 夾雜着許多髒話:“我早猜到你在外頭有人了,天天忙忙忙,國家總理都沒你忙,去公司比誰都積極, 出差也搶着去,我說呢,原來是跟你上司勾搭上了, 那個賤□□老女人,也虧你下得去嘴!”

“夠了!”程紹鈞怒喝,“你把嘴巴放幹淨點,我在外面有人也是因爲你, 我早就受夠了!”

“你幹那不要臉的事兒的時候自己不覺得丢人, 現在還不讓說了?我日你娘的,幹就幹了,還找小三是因爲我, 我把刀架你脖子上逼你找的?”

“滿嘴髒話沒素質, 我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跟你說, 準備離婚吧!”

門霍然從内側拉開, 正欲奪門而出的程紹鈞看到門外的兩人, 腳步凝滞一瞬。更像是意外看到人的停頓, 并不含什麽感情色彩,隻短短一秒鍾, 接着一句話都沒說, 從程恩恩身旁越過, 頭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裏,方曼容狠狠啐了一聲:“呸!離你媽呢隔壁,想讓我給那個賤蹄子騰地方,做你他娘的夢吧!”

……

陶佳文是專門去看過原著小說的,這一段也有印象,但動态實景顯然比文字的沖擊力要強得多,尤其是親身經曆。

她扭頭看程恩恩,擔心的口吻:“你沒事吧?”

程恩恩的臉色異常的平靜,她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難過,心裏竟有一種“終于到了這一步”的釋然。

她害怕變成孤孤單單一個人,但不願意面對的這個結局,終于到來。

“沒事。”她說。

她領着陶佳文進門,方曼容對兩人視若無睹,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嘴裏仍在罵罵咧咧的。

“媽媽,我今天想留同學在家裏住。”程恩恩站在門口。

“随便,愛咋咋地。”

方曼容是一向懶得在做飯上花時間的,程恩恩原本想今天的晚飯估計會很湊合,沒想到還有兩葷兩素四個菜。

他們吃到一半,程紹鈞回來了。方曼容擺着臉色當他是透明人,鍋裏還有飯,他自己去盛了一碗坐下來吃。

餐桌上沒人說話,程恩恩安安靜靜地,一個字都不問。隻是等她吃完,放下筷子時,程紹鈞也跟着放下了。

開門見山,毫不委婉地問:“我跟你媽打算離婚,你想跟誰?”

“誰同意離婚了?”方曼容立刻喊起來,“我同意了嗎,你說離就離啊?”

“這房子給你。”

房價逐年走高,這套房子雖然老舊,還是值些錢的。方曼容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

這兩個對待一切都很草率的人,離婚也以這樣草率的方式商定了。

程紹鈞見程恩恩不說話,拿出早有準備的說辭:“我工作太忙,三天兩頭要出差,沒時間照顧你,你從小跟你媽親,繼續跟着你媽吧。”

“憑什麽?”方曼容又有意見了,“她不是你女兒?你工作忙,我還忙呢,她這還有半年就高中畢業了,大學肯定要出省,到時候半年不一定會來一趟,需要你什麽照顧,你不就是不想出四年的學費嗎。我不管,她跟你。”

程恩恩忽然站起來,打斷了兩人因爲不想要撫養權而爆發的第二輪争吵。

“我誰都不跟。”

“說什麽傻話呢,你誰都不跟,那你去外面露宿街頭,喝西北風去啊?”方曼容沒好氣。

程恩恩垂着頭,耷拉着的肩膀在燈光下顯得瘦弱可憐:“我自己租房子住。我還有兩個月就成年了,謝謝你們把我養到這麽大,學費我會自己想辦法,你們不用擔心。媽媽,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以後不會回來打擾你。”

學校附近有方便學生走讀的廉租房,她手裏還有一點點錢,能支撐自己活下去。

說完,沒等兩人回答,她轉身回了房間。

難過歸難過,程恩恩看得開。

所有的人都會離開,沒有人會永遠陪着你,人生那麽長,路隻能自己走。

陶佳文跟着進房間,見程恩恩已經坐下來在看書了。

戲畢竟是戲,她并不認爲程恩恩會真的難過,不過既然自己也在“戲”中,還是上前去表示安慰。

有她一直在身旁說話,程恩恩的注意力被轉移,确實沒那麽難受了。隔天早晨,兩人提前出發,先回陶佳文家取她的書包和衣物,再結伴去學校。

七中曆年都有舉辦元旦晚會的傳統,高一高二的學弟學妹們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排演節目,高三年級沒有硬性要求,但依然有不少同學主動報名,學業繁重,就當是解壓了。

程恩恩提前給江與城發了信息,說晚會結束才回去。

葉欣報了一個舞蹈表演,忙着排練,傍晚程恩恩跟陶佳文一塊在食堂吃過晚飯,進入會場時,發現好座位已經全部被占滿。她們在倒數第二排找到了兩個位置,一起坐下來。

晚會還沒開始,程恩恩拿出口袋裏的單詞書開始背單詞。

“你也太拼了吧。”陶佳文咂舌。

怪不得人家能演女主角,同樣是學霸人設,自己卻遺漏了這些細節。

“還有兩周就期末考試了。”程恩恩說。

她的成績想上B大還不夠穩,數學越是進步到後期,提分就越困難,她必須保證其他幾科也做到最好。

熱鬧的現場總是很嘈雜,想靜心學習是一件高難度的事情,又吵又鬧是一方面,更防不勝防的是身旁冷不丁伸來的手。

單詞背了半頁,忽然被抽走。程恩恩回頭,才發現左手邊一排坐着樊祁和他的小弟們。

“你幹嘛搶我的書?”她伸手想拿回,樊祁直接把口袋大小的書揣進褲兜裏。

“這麽暗還看書,不怕眼睛瞎了。”

“我看得見。”程恩恩說,“你還給我。”

樊祁把腿一抻,“那你來拿。”

程恩恩不好下手,他的無賴樣子又很氣人,鼓了鼓腮幫子,郁悶地轉回去。

沒了書,隻好專心看表演,巧合的是正好輪到葉欣上場,她換了芭蕾服,和同伴一起跳了一段天鵝湖,平時不吭不響性格低調,在台上卻是發光的。

程恩恩鼓掌鼓得格外賣力,心裏很羨慕。她從小沒上過任何興趣班,繪畫跳舞樂器演奏,别的女孩子總有一項擅長的,隻有她什麽都不會。

不對,她擅長扔飛镖。程恩恩安慰自己,也算是有個特長了。

看到一半,程恩恩弓着腰從前面的通道走出去,去洗手間。

陶佳文本來想陪她去,餘光瞧見那邊樊祁也跟着站起來,恍然想起今晚好像有“重要戲份”,便沒跟着去打岔。

樊祁走出去時,男生們笑着起哄:“祁哥,今晚不成功便成仁!”

陶佳文忽然想起那位江總來。

這人挺讓人看不透的,不是他們戲裏的人物,疑似程恩恩的“金主”,但就陶佳文見過的幾次來說,他實在不像個普通的金主。畢竟,哪位金主不是藏在幕後,誰會三番五次招搖過市,還恨不得到戲裏插一腳的?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露面,在班會上“破壞”樊祁向程恩恩道歉順便撩一把的戲碼。那個占有欲,呼之欲出。

不知道他對今天的吻戲會是什麽反應呢?

學生和老師們都在看晚會,洗手間聚集了一些小太妹,趁着沒人查紀律,非常放肆地吞雲吐霧。

好巧不巧,裏面有幾位正是戴瑤從前的小姐妹。

程恩恩走近了才認出,發現幾個人看她的目光都挺怪。她貼着牆根進去,又貼着牆根出來,幾位小姐妹一路目送。

拐了彎,躲開她們的視線,程恩恩才悄悄舒了口氣。

一口氣沒吐完,眼前突然一黑——

下一秒,整個人被往後拖了一步。她吓一跳,正要尖叫,聽到背後樊祁壓低的聲音:“别叫,是我。”

程恩恩一口氣卡在那兒,咳嗽了一聲,同時去扒捂在她眼睛上的那隻手。

沒扒動,樊祁拖着她往一個方向走。

程恩恩一邊繼續掙紮,一邊警惕地問:“你幹嘛呀?你要帶我去哪兒?”

“放心吧,不會吃了你。”樊祁的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挺無語。

能不無語嗎,不知道作者的腦袋到底是什麽結構,告白就告白,爲什麽非要捂着眼睛把人往小樹林裏拖?怎麽看都像個不法分子意圖不軌。

關鍵是他的女主角一向不大配合,掙紮的這麽厲害,更他媽像作案現場了!

樊祁走得很快,程恩恩整個人被拖着走的,兩隻腳搗得倉促又慌亂,沒有掙紮的空間。

她心裏覺得樊祁不是壞蛋,這人有時候很可氣,但幫過她很多,挺熱心的呢。

不過還是有點怕,一直在緊張地絮叨:“你到底要幹什麽呀?有話好好說,你不要沖動,沖動是魔鬼。”

樊祁:“……”

這都是哪來的台詞?

程恩恩被拖行長達兩分鍾,好不容易停下,蒙在眼前的手也拿開了。她睜開眼,入目一片黑糊糊,慢慢地才顯現出眼前樹幹的輪廓。

她察覺到人在身後,正想轉身,樊祁按住她的肩膀:“别動。”

接着,一個東西塞到了她手裏。

程恩恩低頭一瞧,是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看起來像是首飾盒,很小,這種尺寸一般都是用來裝戒指。

等等,戒指?

“打開看。”樊祁在她背後說。

程恩恩懵懵地,就很聽話地打開了。果然是戒指,準确來說是尾戒,一個很簡單的圈,什麽裝飾都沒有。

“我自己打的,裏面刻的有你的名字。”樊祁的聲音靠近了些,也更低了些,“我也有一隻,和這個是一對。”

“這是……?”程恩恩反應不過來。

“定情信物。”樊祁說。

程恩恩立刻跟被燙到似的,着急地轉身想要打算把盒子還回去,然而一回頭,眼前又是一黑。

樊祁忽然靠近——吻戲還是罷了,親一下額頭意思意思算了。不過快親到時,他忽然又頓住,最後隻用手指在程恩恩額頭上碰了一下。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他說完後半句台詞。

“你亂說什麽!”程恩恩又氣又急,“我我……我才沒有跟你定情!我不是你的人!”

她沒看到,樊祁在那一刻無聲歎氣。

其實劇本中,這個時候兩人之間已經發展出感情,深夜小樹林告白,接吻,然後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男主角說: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女主角應該說:那你也是我的人了。

結果呢,他的女主角……

唉。

令人頭大。

樊祁沒接那戒指,其實是沒來得及接。

江與城黑着臉出現,将程恩恩扯到身後,盯着他的目光堪稱冰冷。

瞪我也白搭,劇本寫的。樊祁把手揣進口袋裏,瞥了眼被他藏在身後的程恩恩:“我走了。”

程恩恩忙從江與城背後往外鑽,想把戒指還給他,但被江與城蠻橫地強力鎮壓。

他的臉色用難看已經不足以形容,擰眉看了一眼她的額頭,擡手,拇指按在剛剛被碰過的地方,非常用力地擦了一下。

——

他的力氣有些重,程恩恩腦袋都被弄疼了,本能地瑟縮。

江與城臉上的陰郁這才緩緩散去,放輕力度輕輕蹭了蹭,才收回手。

下午公司出了點緊急情況,他親自去了一趟工廠,回來連着兩個會議。結束之後一刻鍾都沒耽擱,便直接趕過來,到底遲了一步。

方麥冬隐晦地提醒過他多次,這個故事有它自己既定的走向,而這個走向是在深埋在程恩恩心中的,幹預會造成什麽結果,無法預料。

來時的車上,他還說:“既然已經給她建造了這樣的世界,您又何必……”

江與城明白他的意思,但他還是一而再地插手了。

從一開始,他就高估了自己。

幸好程恩恩自己拒絕了,否則……

目光落在程恩恩手裏的戒指盒,他拿了去,單手一撥,打開盒子的動作随意又帥氣。

戒指精緻漂亮,看得出手工的痕迹,親手做的東西總是意義不凡。拇指從戒指内側拂過——CEE,這三個字母他一摸便知。

他明明沒有任何要扔的動作,甚至是預兆,程恩恩也不知怎麽覺得他會扔掉,小心翼翼地想要回來:“江叔叔,這個……”

畢竟是别人親手做的禮物,不能糟踐别人的心意。

江與城面色淡然地将盒子扣上,遞過去:“明天還給人家。”

還非常貼心地叮囑她,“不想要,也不能扔掉。”

也就程恩恩這樣的直腦筋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乖乖點頭說:“知道了。”

兩人沿着小路往校園的方向走去,晚會還沒結束,會場璀璨變幻的燈光将夜空也映照明亮。

氣氛是安靜的,卻也不會覺得尴尬,風很冷,程恩恩心底卻很平靜。

她低頭便能看到地上的影子,被路燈拉長,并肩而行。

風是冷的,卻讓人心底平靜。

正入神,忽然聽到身旁的人問:“爲什麽拒絕他?”

她下意識擡眼,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程恩恩沒明白他爲什麽問這個問題,無辜地回答:“你不讓我早戀呀。”

“哦?”江與城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我要是不反對,你就早戀了?”

程恩恩搖頭說:“我想專心學習。”

她是想好好學習不假,但這句話在他面前,不知爲何說得很沒底氣。

大約是因爲自己已經“犯了戒”,六根不清淨吧。

走到會場時,舒緩輕柔的曲子傳出來,有點古風韻味,是前段時間大熱的某部電視劇的插曲。裏面不知名的同學正用低沉而有質感的嗓音唱着:

“我慢慢地聽,雪落下的聲音,

閉着眼睛幻想它不會停,

你沒辦法靠近,決不是太薄情,

隻是貪戀窗外好風景。”

程恩恩忽然驚喜地喊了一聲:“下雪了!”

江與城停下,擡頭,這才發現黑色夜幕下,有白色的雪花輕輕揚揚飄落。

隻是雪還太小,零零散散的,落在肩上便消失不見蹤影,程恩恩伸手去接,掌心隻留下一丁點水迹。

程恩恩很喜歡下雪,尤其是初雪,這兩個字在女孩子心中是很有意義的。不過今年的初雪來得很遲。

她回頭看江與城,見他也正望向自己。

那一刻她很想說:希望明年也可以陪你一起看初雪。

但隻是笑了笑,轉開頭去接下一片雪。

會有其他人陪他看初雪的。

這是他們一起看的第一場初雪,也會是最後一場。等明年……不,是今年,等她考上大學,離開這個城市,不會再回來了。

江與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未曾移開。

他看到了那個笑,這是自從車禍之後,他第一次在程恩恩臉上看到意味複雜的笑容。

仿佛藏了許多話,欲語還休。

那年的初雪,差不多也是在這個時節降臨。

她不知從哪裏學到的說法,說初雪的時候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就能一直到白頭。

那時聖誕節剛剛過去不久,程禮揚回國,她不敢讓哥哥知道,隻肯和他發展地下戀情,背着程禮揚偷偷摸摸來和他見面。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隔壁棟的距離,下樓再上樓,用不了五分鍾時間。但每次江與城都來接她。

當天突發狀況,她正要悄悄溜出門時,程禮揚醒了……于是一耽擱,江與城站在樓下等了一個小時。

她下樓時,他身上已經落了一層雪。

看到初雪的驚喜全被擔心替代,她胡亂在他肩膀上拍打,撥掉他頭頂的雪,氣惱地罵:“你是不是傻了呀,不會進去大堂嗎,幹嘛在這裏傻乎乎站着淋雪?”

江與城捉住她被雪染涼的手,笑着貼在嘴唇上:

“等你來和我一起白頭啊。”

……

算上她十六歲,懵懂無知,跟在程禮揚身後第一次見他,怯生生叫“哥哥”的那一年,這是他們一起見證的第十一場初雪。

可她已經忘記了和他的約定。

回家的路上,雪勢漸漸大起來,地上很快積起一層白霜。

程恩恩看着越來越綿密的雪花,心裏高興,再下兩天,就可以和小粲粲一起堆雪人了。

車開進津平街公寓,剛入小區大門,江與城忽然喊了停車。

老張跟了他許多年,知曉這小兩口每逢初雪那天,一定要一起雪中漫步的小愛好,緩緩将車靠邊停靠,臉上挂着慈祥的微笑。

平時都是直接開進停車場的,程恩恩疑惑回頭,隻看到江與城下車的背影。他繞到這邊,打開車門,看着她:“下來走走?”

疑問句,但分明是命令的口氣,不給你拒絕的餘地。

剛好程恩恩也喜歡雪,乖乖了下車,然後将羽絨服的帽子戴上。

江與城關上車門,一回頭——

“……”

擡手把她的帽子揪下來,在她驚愕茫然的目光中,若無其事地邁腿向前走去。

“走吧。”

程恩恩小媳婦似的跟上。

大門到他們那棟樓有段距離,兩人慢悠悠地散着步,地上積雪很薄,踩上咯吱咯吱的聲音輕微,但也挺快樂了。

程恩恩走在最右邊,那裏的雪地還未被破壞,她低頭走得專注,努力讓每一個腳印都印得完整,并保持在一條直線上。

江與城不時看一眼她的頭頂,隻可惜雪仍然不夠大,走到樓下時,她頭發上也隻落了薄薄一層。

從前他們總要來回走個幾圈,走一走,玩一玩,她的手不禁凍,摸幾下雪就冰冷通紅,但仍然樂不思蜀,等到冷得受不了了,便啊啊叫着扔下雪,要他幫她暖。

現在再冷都自己忍着。

她鼻尖都紅了,不時把手放到嘴邊哈一口氣,自己搓一搓。

江與城把人攬過來,輕輕将她頭頂的落雪撥下去。程恩恩在他懷裏保持着僵硬,等到他弄完,立刻跳出去,佯裝鎮定地說:“謝謝江叔叔。”

然後轉身快步走向電梯。

隔天,程恩恩把戒指還給樊祁,鄭重地說:“對不起,這個我不能收。”

都被拒絕了,也多這一個戒指,樊祁拿回來,盒子捏在手裏轉了轉。

其實挺想問個究竟,到了嘴邊又咽回去。

“樊祁”很對得起當初劉校長對他的評價:業務能力強。

即便感情線被女主角硬改了,他仍然盡職盡責,按照自己的劇本往下演。東西随後擱進抽屜裏,問程恩恩:“你在找房子?”

程恩恩驚訝:“你怎麽知道?”

樊祁拿出一串鑰匙,放到她的桌子上:“廉租房不安全,我朋友有一套房子空着,離學校挺近的,你先住着。”

程恩恩把鑰匙推回去,一本正經地說:“樊祁,謝謝你,不過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不能再麻煩你了。”

尤其是昨晚的“尴尬小樹林”之後……她心裏過意不去。

這倒是符合劇本的走向,畢竟到時還有一場英雄救美的戲呢。

樊祁張了張嘴,但還沒來得及出聲,程恩恩接着道:“我現在住在我叔叔家裏,等到期末考試結束我再搬出去。”

到時候廉租房那邊,大家應該都回家過年了,就不會不安全了。

“……”

已經逐漸接受自己淪爲男配這一事實的樊祁拿回鑰匙,懷疑自己“英雄救美”的戲份是否還有機會上演。

這一整天學校都很熱鬧。剛剛結束的元旦晚會,校園裏越來越厚的積雪,都讓臨近期末考試、瘋狂複習中的大家跟打了雞血似的,課間總能聽到樓下打鬧的笑聲。

不過中午學校就安排了人打掃,一個午飯的時間,“遊樂場”便被清理幹淨了。

程恩恩昨晚上就跟江小粲約好了一起堆雪人,不知道小區裏的積雪會不會被清理,又期待又焦灼,一下課就迫不及待地背着書包下樓。

她朝停在路邊的賓利跑過去,車邊早早便打開了。江與城也在,江小粲扒着車門站着,半個身子探出來,既興奮又咬牙切齒地說:“我想好了,這次我要堆一串糖葫蘆!”

——因爲剛才過來的路上,他看到路邊賣糖葫蘆的小攤販,吵着要吃,被江與城以“有蛀牙”爲由殘忍地拒絕了。

程恩恩坐上車,暖氣撲面而來,渾身都舒坦了。

“好呀。”她知道江小粲長蛀牙了,昨天去看的牙醫,回來一晚上都無精打采,托着半邊臉裝深沉,看樣子八成是被糖葫蘆給“刺激”了。

于是很配合地問,“你要核桃餡的還是水果的?”

江小粲想了想:“要草莓!”

“草莓的十塊。”

“這麽便宜,我給你十五。”江小粲财大氣粗地拿出手機。

“不行,我是良心賣家。”程恩恩說。

目睹整個過程的江與城:“……”

兒子到底随誰,真是昭然若揭。

十秒鍾後——

江小粲懊惱地一拍大腿,小金庫被沒收了,現在一分錢都麽得。

跟江與城賭氣賭了一路,這時候厚着臉皮伸出手:“爸比,給我錢。”

江與城放下文件,從口袋掏出錢包,抽了張嶄新的粉色人民币遞過去。

“不用找了。”

“要找的。”

程恩恩打開自己的零錢包,她的錢整理地很整齊,從整到零,頭像都朝着都一個方向。她一張一張數了九十塊,遞給江與城。

“……”江與城看了她一眼,伸出手。程恩恩把錢放到他掌心,然後拉上零錢包的拉鏈,輕輕拍了一下。

物業的管理人員大約也童心未泯,隻清理出了車道,其他地方不影響行走的積雪都完好保留着,大門口還堆起了一個漂亮的雪人,圍着圍巾戴着帽子,胸口的牌子上寫着:歡迎回家。

一下車,江小粲便迫不及待地朝着已經有腳踝深的雪地奔過去,程恩恩正要跟着跑,江與城把人叫住,拿出一雙羊皮手套:“戴上。”

“謝謝江叔叔!”程恩恩拿起來,邊走邊戴。

跑到一半下意識回頭,便見江與城一身黑色大衣,也大步走來。

“看招!”江小粲忽然大喝一聲。

程恩恩頭都沒來得及回,就見一顆雪球從背後飛出來,正沖着江與城的臉砸去。

江與城腳步不停,擡手輕輕松松地接住了那顆球。

不愧是黑社會大哥啊。

江小粲立刻大叫起來:“啊啊啊媽媽,救命!”

程恩恩剛想笑,卻忽然一陣恍惚。

她甚至沒有意識到江小粲那一聲自然而本能的“媽媽”,隻是覺得這一幕,仿佛在哪裏見過。

回過神時,江與城已經走到她跟前,深邃的目光凝視着她。

她若無其事地一笑,剛擡腳想走開,聽到他開口,聲線低沉,洞穿一切:“想起什麽了?”

程恩恩心裏咯噔一跳。

她以爲自己掩飾得足夠好。

被看穿了,就不好說謊了,她低頭抿着嘴唇,猶豫片刻,才擡起頭,問:

“我是不是你太太……”

刹那間,江與城心頭一動,但尚未來得及思考,便聽她遲疑的語調慢吞吞說出下半句:“——失散多年的妹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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