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誰看到這樣堆成山的禮物,還能保持冷靜?
她圍着禮物山轉了一圈,都沒想起先把書包摘下來,小心翼翼地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個小盒子, 放在手心裏。
江小粲對自己在他爹心中的地位很有自知之明,沒有貪心觊觎那一堆高的。但他打滾的時候腳丫子不小心把程恩恩那堆撞倒了一些。
程恩恩驚呼一聲,慌忙伸手去抱,想要護住她的“小山”。江小粲玩勁兒上來,化身一台推土機,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撞上去。
整座山被推翻, 禮物嘩啦嘩啦往下掉,程恩恩啊啊叫着拼命去搶救,手忙腳亂也沒救到幾個, 自己還被絆倒,一屁股坐進滿地禮物裏。
東西掉落在地上就混成了一片,分不清誰是誰的,江小粲嘎嘎嘎嘎大笑着,趁機瘋狂往自己懷裏摟。程恩恩便去“營救”, 倆人又笑又鬧地玩成一片。
阿姨已經準備好晚餐,見狀也情不自禁面帶微笑,走上前在江與城身後道:“先生, 飯好了, 要不要叫太太和小粲少爺過來吃飯?”
那邊兩人盤腿坐在地上, 已經興緻勃勃地開始拆禮物。江與城倚在桌子上看着,輕輕擺了下手。
程恩恩拆禮物的時候,表情認真而虔誠,輕輕拉開絲帶,然後順着包裝紙折疊的痕迹一層層展開;對比身旁江小爺直接上手撕的暴力方式,可以說是非常溫柔了。
禮物五花八門琳琅滿目:聖誕主題的棒棒糖;卡通雪人和聖誕老人形狀的巧克力;内雕麋鹿、月球和星空的水晶球音樂盒;小鹿雪花手鏈;表盤是月球表面的創意皮質手表;還有淡粉色的垂耳兔公仔……
程恩恩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麽多的禮物,這一刻大概隻能兩個字來形容:幸福!
江小爺其實什麽也不缺,但就是喜歡收禮物的感覺,尤其是這種很多禮物一起拆,有一種抽卡的快感。他拆開一個玩一會兒就丢開,接着拆下一個。
當撕開包裝紙看到一個巴掌大的首飾盒時,他就知道這是給程恩恩的東西了。打開看,是一個精巧的小兔子發卡,鉑金材質,鑲嵌着幾十顆水晶,還挺好看。
他伸手揪住一縷頭毛,捏着小發卡,在腦袋頂上摸索着弄了一會兒,才成功夾好。然後戳戳一旁全神貫注的程恩恩,在她看過來時一歪腦袋,手指在臉蛋旁邊比着V:“呀比!”
程恩恩撲哧一聲,笑噴了。
“你戴反啦。”她幫江小粲取下來,重新戴好,全程都咧着嘴在笑。
江小粲又拆出來一個拍立得相機。他前段日子想要,但是沒收的小金庫至今還被無良老爹扣押着,撒嬌耍潑喊了很久,江與城都不爲所動。現在看來他心裏還是記着自己的,太感人了!
這東西他會玩,他媽之前有一個,挺多年的了,後來壞了也一直沒拿去修。
江小粲拿了一頂紅色白邊的聖誕帽戴到程恩恩頭上,然後舉高相機拍了一張,鏡頭裏兩個人笑着的模樣十分相似。
江與城也加入了,走到兩人身後,盤腿而坐,手肘随意地撐在膝蓋上,随手撿起一個禮盒拆。
江小粲一咕噜爬起來,往他腦袋上也放了一頂聖誕帽,“我給你們拍!”
江與城竟然沒有反抗,配合地擡起頭,看向鏡頭。
相紙吐出來後慢慢顯色,江與城伸手,江小粲乖乖遞給他,繼續捯饬着拍下一張。
照片上程恩恩笑得比之前收斂許多,抿着嘴角,眼睛彎彎地坐在他身旁。
江與城在這張照片上,看到了多年以前同樣的畫面。
那年的聖誕節,程禮揚出差未歸,那兩天他恰好也忙着,當天還有飯局。程恩恩跟他申請要和同學出去吃飯,江與城一問是那個叫高緻的居心不良的小崽子,不批準——程禮揚不在的期間,他算是半個監護人。
她嘟嘟囔囔地,最後還是老實待在家裏。
程禮揚跨洋寄回來的聖誕禮物準時送達,她收到之後,給江與城發了一條氣哼哼的短信說:【還是親哥哥好,有些人都不記得給我準備禮物。】
江與城應酬中抽空給她回複:【你有我家鑰匙,自己去拿。】
程禮揚說她最喜歡收禮物,而且一定是要包裝好的禮物,她喜歡拆禮物的儀式感。所以他準備了很多,讓她一次拆個夠。
但他低估了小毛丫頭對于拆禮物這件事的熱情。
那晚飯局結束他回到公寓時,已經夜深,她還沒睡,坐在地上正拆得熱火朝天,每一個禮物都要在手裏把玩半天,玩夠了才會進行下一個。
江與城那天喝了不少酒,閉上眼就能昏死過去的疲倦,但難得的興緻,坐在地上陪她一起拆到最後一個。
那是一個星空投影燈,各種各樣的禮物裏她最喜歡的一個,興緻勃勃地關掉所有的燈,一片漆黑裏拉着他躺在地闆上“看星星”。
江與城支着頭躺在她身後,眼前是靜谧星空周轉,鼻翼間是她身上清新柔軟的少女馨香。
他扛着罪惡感撐過了漫長的一年時間,最終還是沒能等到她成年,在那一晚功虧一篑。
他吻了她。
那是她的初吻,笨拙得連呼吸都不會,憋得臉通紅,被他放開時張着嘴巴大口呼吸。江與城沒忍住笑了聲,她惱羞成怒對他一通拳打腳踢,然後把自己的臉埋進抱枕裏,趴在那裏裝死。
江與城輕輕撥她的耳垂,她拿腳蹬他,然後抱着抱枕跟蟲子似的往遠處蠕動。他手一撈,把人拖回來,她便又把臉悶進他懷裏,發燙的臉頰灼燒着他胸口。
江與城低下頭來吻她,然後再次重複以上過程。
如此反複三次,程恩恩坐起來,頂着绯紅的一張臉瞪他:“你、你這樣,要對我負責的!”
“求之不得。”江與城笑着說。
禮物裏有一台拍立得,是她偶然提過想要的。江與城送她的那台是粉色,拍下的第一張照片,便是他們兩人戴着聖誕帽坐在一起。
她說這是“證據”,他要是一覺醒來想反悔賴賬,她就跟哥哥告狀去。
……
手中的照片忽然被抽走,江與城擡眸,程恩恩低頭看着相紙,眼睛被藏在燈光的陰影下。
心髒跳得很快,撲通撲通的聲響鼓噪着耳膜,程恩恩再次被那種詭異感籠罩,爲什麽她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不,不是似曾相識,這個畫面太真實了,一定在哪裏發生過,她甚至記得自己親手給他戴上聖誕帽時,他縱容淺笑的樣子,眼尾的紋路都一清二楚。
可是怎麽可能?不可能的……
她有些慌亂地把照片塞回江與城手裏,拿起剪刀去拆最大的那個、最有一米多長的盒子。
裏面裝着一棵櫻花漸變色的聖誕樹,清新可愛,她抱起盒子起身說:“我把它放到房間裏。”
江與城的眸色深邃不明,低低地“嗯”了一聲。
程恩恩的腳步有幾分倉皇,像是在躲避什麽,江與城注視着她的背影,她進了房間,很久之後才出來,臉色已經看不出任何異樣了。
翌日聖誕節,程恩恩沒能去赴樊祁的約。早晨上學路上,她告訴江與城,晚上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吃飯,放學不用來接她。
江與城眉眼不動,問她:“是那個叫樊祁的男同學?”
程恩恩再次被他的預測能力折服:“你怎麽猜到的呀?”
還用猜嗎。江與城面無表情地否決:“不許去。”
“爲什麽?”
“因爲他居心不良,影響你學習。”
“不是居心不良,”程恩恩辯解,“他說有事需要我幫忙,他幫了我很多,我也想幫幫他。”
說再多她也不明白,江與城更不想幫那個小崽子戳破窗戶紙,面不改色毫無心理壓力地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讓他來找我。”
程恩恩一想也是,雖然不知道樊祁遇到了什麽事,但是自己什麽都不會,江叔叔說不定能幫得上他的忙,他比自己厲害多了。
于是乖乖點頭下了車,在教室邊看書邊等樊祁來學校。不過這位同學依然遲到,上課十分鍾才來,程恩恩認真上完一節課,下課時很高興地遞給他一張小紙條。
樊祁看着那串電話号碼,一挑眉:“什麽意思?”
“今天晚上你不用請我吃飯了,”程恩恩說,“請我江叔叔吃吧,他說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找他。這是他的電話。”
樊祁:“……”
投資商加戲加得過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