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恩恩愣了下:“他不喜歡女明星嗎?”
“當然不喜歡。”江小粲不解, “他爲什麽要喜歡女明星?”
大人之間情情愛愛這種事, 自然是不能跟小孩子說的,程恩恩體貼地幫江與城保守住有女明星倒貼他的秘密。
看來江叔叔對池俏沒興趣呢,程恩恩再次陷入沉思, 那要給他介紹一個對象嗎?
認真思索了片刻, 眉頭苦惱地擰起。
她倒是很想幫江叔叔解決婚姻問題, 但是, 她又不是那些閑着沒事就愛說媒的七大姑八大姨, 手裏沒有單身女青年的資源呀。
生日禮物還是另想辦法吧,她沒有比江叔叔更多的錢,但是有心意。
趁江小粲午睡的時間,程恩恩又出門了一趟, 回家帶上厚衣物, 順便去市場買了些東西。回來時江小粲已經睡醒了,正愁眉苦臉地在吃藥。
這孩子真的讓人省心,都不用人催,到時間了就自己乖乖倒熱水吃藥。
瞧見她手裏黑色的塑料袋, 江小粲把一把藥往嘴裏一倒,咕咚咕咚兩大口水吞下去, 然後放下杯子:“你拿的什麽東西啊?”
程恩恩遮遮掩掩地往背後藏, 目光躲閃:“沒什麽。”說完飛快地跑回房間,很快, 又故作鎮定地走出來。
江小爺眯了眯敏銳的眼睛。
第二天一早上學, 程恩恩原本每天就裝得很滿的書包裏, 塞得鼓鼓囊囊,也不知道藏了什麽大寶貝。
因爲實在過于顯眼,江與城跟江小粲的目光都落在書包上,連司機都多看了兩眼。
江與城難得有個清閑的周一,送他們上學。一身中灰色西裝,内搭黑色襯衣,煙灰色的大衣搭在左手臂,站在入冬後灰撲撲的背景色中,顯出一種冷淡低調的高級感。
“背的什麽?”他問。
“不能告訴你。”程恩恩說,見他右手伸過來,是要幫她拎書包的意思,抱緊在懷裏,沒給他,“不沉。”
江與城收回手,幫她打開車門。
到了七中,程恩恩下車,對車裏的兩人揮手:“小粲粲,江叔叔,再見。”
江小粲也揮手,笑得一臉純真:“晚上見,小恩恩。”
等程恩恩走進校門,關上車門,江小粲扭頭看向江與城,繼續撲閃着純真的眼睛:“爸比,你想知道她藏了什麽東西嗎?”
江與城瞥過來一眼。
江小粲說:“我告訴你,作爲交換條件,你把我的手機還給我,OK嗎?”
江與城沒搭理,收回視線對司機老張道:“開車。”
“你真的不想知道嗎?”已經失去手機很久的江小爺不死心,非常有心機地抛出一個誘餌,“她好像在給你準備禮物哦。”
但姜畢竟還是老的辣,江與城不動聲色:“是嗎。”
淡淡的兩個字,仿佛絲毫不在意。
看來時機還不太成熟,江小爺沉思兩秒鍾,很有耐心地決定等等再來問。
程恩恩的課桌裏幾乎沒有與學習無關的東西,都是書,各種教材教輔。學霸學習是很有條理的,書放得整整齊齊,卷子也分門别類用夾子夾着;常用的在桌子上,不常用的在抽屜裏,井井有條。
到教室時還早,她把抽屜裏的東西又整理了一下,騰出一半空間,仔細地用白紙鋪上,才将書包裏裝着兩顆毛線團和毛衣針的小袋子放進去,以免弄髒。
課堂上仍舊認真聽講,課間自己看書做題,坐久了就起來走走,一上午沒有将東西拿出來過。
午飯後,許多同學在外面放松,她早早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将昨天起好頭的圍巾拿出來,繼續織。
她會織毛線,初中時跟班裏一個熱愛手工的女生學的。
吵吵嚷嚷的說笑聲、玩鬧聲,一直持續到一點十五,午休時間開始,漸漸安靜下來。
樊祁是校籃球隊的,日常訓練愛去不去的,但私下時常跟一幫熟悉的球友一起打球。
午飯都沒吃,打得一身酣暢淋漓的汗,大冷的天,回教室時就隻穿了一件長T。他把回來順路買的面包往桌子上一放,嘴裏叼着一袋牛奶,坐下來,視線被身旁程恩恩娴熟的手法吸引。
他看了會兒,把牛奶拿下來,湊近低聲問:“你會織圍巾?”
程恩恩太專注,壓根沒注意到他回來的動靜,猛地被這聲音吓一跳,針就戳到了手指上。還好沒戳破,不過挺疼的,她皺眉把食指放在嘴唇上抿了兩下。
樊祁看着她的動作,把牛奶叼回去。
“給誰織的?”他問。
程恩恩松開手,将已有二十公分長的成果舉起來,檢查有沒有錯針漏針:“我叔叔。”
“你叔叔?”樊祁微微蹙眉。
無論織圍巾,還是叔叔,都是劇本中沒有的。他記得那次在卡拉OK跟程恩恩的“追求者”打架,後來那人也說過,程恩恩口中有個莫名其妙的“叔叔”。
樊祁今年考入電影學院,這是他接的第一部“戲”。跟所有的電視劇、電影都不同,有許多常理無法解釋的奇怪之處,讓人摸不透投資人的意圖,與其說是“戲”,不如說是一場有劇本的大型實景真人秀,或是一場人生體驗的遊戲。
總之,是一次奇妙的經曆。
程恩恩身上的“變數”最多,也是最不配合的一個,尤其最近這幾天,樊祁和她對戲的過程中,氣氛一直調動不起來。但也不能說她不敬業,相反,她給樊祁的感覺,恰恰是所有人中最入戲的一個。
像是量身定做的角色,你在她身上找不到一點破綻。
挺有意思的。
程恩恩發覺他在看自己,轉過頭來,兩眼真摯:“你想學嗎?”
樊祁喝完最後一口牛奶,将包裝袋折疊起來,反手放進側後方精緻的體育委員同學挂在桌角的垃圾袋,眼睛盯着她,唇角一翹,壓低嗓音:
“你要是給我織,我就學。”
程恩恩默默把手裏的東西往裏面挪了挪,下意識的動作,怕他搶似的。
“這個不是給你的。”
樊祁:“……”
你看,他的女主角根本不接他的招。
晚上江與城回家時,時間已經不早,感冒還沒恢複的江小粲已經寫完作業,被程恩恩要求躺下休息了。
她的房間門沒關緊,門縫裏漏出一線光,依稀可見她坐在燈下,手裏正忙活什麽。
江與城屈指在門上敲了兩下,推開,正瞧見她驚慌失措把什麽東西往被子裏藏,塞好了飛快轉過來,臉上寫滿緊張。
“江叔叔……”
江與城往她背後掃了一眼:“什麽東西?”
程恩恩忙搖頭,此地無銀三百兩地用身體遮擋住被子那塊:“什麽都沒有。”
江與城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說:“早點休息。”随即帶上門。
程恩恩又屏息聽了一陣,确定他的腳步聲離開了,才松了口氣。
其實也沒什麽好藏的,就是想做好了再送給他,半成品現在被看到,會不好意思。
第二天她依舊背着圓滾滾的書包,裝作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自以爲掩飾得滴水不漏呢,其實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
江小粲的感冒還沒好全,但精神頭已經恢複如常了,在車上瞄了眼他氣定神閑的老爹,眼珠子轉了轉,小手一擡,慢慢放在程恩恩的書包上,還拍了兩下。
江與城瞥了一眼,沒反應。
緊張的是程恩恩,盯着他的小手欲言又止。
“小恩恩,”江小爺故意問,“這到底是什麽東西呀,你天天這麽寶貝地背着。”
程恩恩皺着眉輕聲說:“沒有東西。”
“真的嗎?”江小爺說,“軟乎乎的呢。”
程恩恩頓時更緊繃了,有點急了:“真的沒有。”一邊悄悄給他使眼色。
江小粲怕再說一句她就要急哭了,收回爪子,左手翹着蘭花指,動作妖娆地撥了撥摸過她書包的手指,說:“手感真好。”
江與城淡淡斜過來一眼。
有時候真的懷疑這個戲精是不是他親生的。
等到學校,程恩恩抱着書包下了車,江與城沒吩咐司機開車,好整以暇地等着。江小粲果然又轉向他,做作地歎氣:“哎,保守秘密真的好辛苦啊。”
殺伐果決的江總一個字的廢話都不多說,直接丢過來一隻手機。
江小粲立刻撲到座椅上,先把寶貝手機揣進自己的口袋,才挪動膝蓋蹭到他旁邊,一隻手遮着湊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程恩恩千防萬防,還是沒防住這個小機靈鬼。
江與城聽完,依舊靜如止水,臉上半點波動不見。
江小粲坐回去時說:“想樂就樂吧,我不會笑話你的。”
自打江小粲記事起,他媽每年都會給他織新圍巾。太複雜的花樣她學不來,毛衣帽子那些就别奢望了。
不過這種待遇,他爸是沒有的。雖然他也不缺這一條不是錯針就是漏針的手工圍巾,但江小粲覺得,每次自己戴新圍巾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就是嫉妒嘛。
“一條圍巾而已。”江與城雲淡風輕的調子。
“你不稀罕啊?”江小粲說,“那我告訴小恩恩,讓她不用織……。”
江與城幹脆利落地一擡手,把他臉朝下按在座椅上。
“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