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已經躺下,被攙扶着坐起來,擁着棉被靠在床頭,看着孫兒進門,便示意旁人都退下。
“坐吧,我還以爲,你明日才來和我商量。”老太太道,“這麽急着來,是要去給你母親一個交代嗎?”
祝镕應道:“内宮森嚴,父親要我避嫌,任何事不得向母親傳遞,今日之事,自然等母親回來再做處置。眼下,一切以皇後娘娘鳳體爲重。”
老太太歎息:“你從小喊她娘,可她并不把你當兒子,镕兒,奶奶并非要挑唆你們母子關系,我隻是替你不值,何苦受制于她。”
祝镕說:“我的存在,對于母親而言,她沒有做錯任何事,自然我亦無辜。而我所做的一切隻是爲了父親和您,其次才是與她和睦相處。”
老太太深知孫兒的心思,便道:“也罷,你長大了,該自己做主。”
祝镕眸光一沉,說道:“方才我去探望,大姐姐的癡病越來越嚴重,奶奶,您怎麽看?”
老太太痛苦地閉上眼睛:“可是送她回紀州,你忍心嗎,讓她在那裏,陪着英年喪夫的婆婆守寡,真就比在京城強嗎?”
祝镕道:“聽言表妹的意思,紀州人至今不信王爺父子命喪深淵,還在等他回來。”
老太太歎:“等到何時?”
祝镕說:“這是他們的信念。”
老太太看着孫兒,問道:“是意兒對你說的話?我聽說紀州人愛戴勝親王,五年前甚至自發前去尋找,多年來求神拜佛爲他們父子祈福,真有此事?”
祝镕颔首:“她說……在府裏必然守規矩,但離了祝家,就由不得我們了。”
老太太卻笑:“這是扶意說的話?不像啊,那孩子最懂得婉轉迎合,我不是說她精明世故,是她聰明,初來乍到就懂這大宅門裏的活法。她怎麽會對你這樣說,你們……很熟了嗎?”
祝镕好生尴尬,敷衍道:“這就不知道了,許是被韻之激的,那丫頭今晚沖我大喊大叫,反了她。”
老太太說:“你們都是涵之帶大的,涵之嫁去紀州時,她哭得什麽似的,這幾年隻當她姐姐不願見人,不忍涵之傷心,才不鬧着去莊子陪伴,突然之間讓她看見癡癡呆呆的人,叫她如何受得了。”
祝镕濃眉緊蹙,問道:“奶奶,大姐姐何至于癡呆成這樣?”
老太太搖頭:“我也不知,你爹找可靠的大夫瞧過,隻說憂思成疾,但她剛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你也見過。”
屋子裏靜了須臾,老太太肅然問:“難道,你懷疑你母親對親生女兒下手,她何苦來的?”
“方才我去見大姐……”
“怎麽?”
祝镕眼眸冰冷,滿目懷疑:“她抱着個枕頭,在哄孩子睡。”
老太太臉色大變,驚愕地問:“當真?”
祝镕握緊拳頭:“母親她,一定有什麽事,連您也一并瞞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