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疆向扶意抱拳謝過,請她好好照顧堯年,又目光深深地朝殿内看了眼,這才退下。
扶意見他走遠,便折回來見長公主,進門聽見輕微的哨響,堯年手裏拿着她沒見過的東西,不禁笑問:“是開疆留給您的嗎?”
堯年忙收起來:“沒什麽。”
扶意把淩亂的枕頭擺在一邊,坐下道:“他說您聽明白了。”
堯年歎氣:“和你方才給我分析的差不多。”
扶意笑:“我也是往好了猜,想來想去,隻有這個目的了。”
堯年說道:“不僅如此,人家還給我擺了一通道理,說這世上不隻有兒女情長,還有父母手足、家國天下,好像我非逼着他,爲了我殉情似的。”
扶意道:“倒是覺得,說明白的好,甜言蜜語海誓山盟,不過是一時動動嘴皮子,聽來是舒坦,但沖動過去了,冷靜下來,又值什麽呢?”
堯年摩挲着手裏的小錦鯉,垂眸道:“我自然是知道,就是不甘心,仿佛吐出一口氣,又堵了一口氣。”
扶意勸道:“您先把身體養好,太醫說的話,可不是唬人的,咱們才多大。”
堯年則是問:“你呢,回京後,請大夫好好瞧了嗎,那次小産會不會留下病根。”
扶意搖頭:“孩子該有總會有,我還盼着自己,能兒女雙全,您别爲我擔心。”
此時有宮女來禀告,是皇後派人詢問,公爵夫人要來探望長公主,但擔心堯年的身體,是否有精神和力氣相見。
堯年應道:“請她來吧,公爵夫人是我的表姐,往後不必阻攔。”
扶意說:“一會兒,我就跟嫂嫂一道回去了,過幾日皇後娘娘召見我商議女學之事,我再來探望您。”
堯年卻問:“你們到底沒襲爵,是因爲我在邊境說的那些話,你才和祝镕決定讓爵嗎?”
扶意道:“先是您的話觸動我,再有祝镕對我的遷就,但最終是家人商議的結果。那日我見王妃娘娘,也向她說了我心中的疑惑,我覺得自己的自私,給家人帶去負擔。後來娘娘問起家中的事,提起我們家大嫂嫂、二嫂嫂,娘娘說,她們并不是爲了我和祝镕犧牲,她們爲什麽不能有所追求,我太自以爲是了。而若真是要爲了我們犧牲,那我和祝镕最好的報答,便是全盤接受。”
堯年笑道:“事已至此,接下來就放開包袱,好好輔佐皇嫂。她這個皇後娘娘可不容易,皇帝不立後宮,膝下暫無子嗣,又要推行新政,那幫大臣可卯着勁兒要對着來呢,我都能想到前途會有多難。”
扶意鄭重地說:“千難萬阻,當盡我所能,是爲了天下變得更好,民心早晚會偏向我們的。”
那之後,初雪來探望堯年,并帶着扶意一道離宮。
而皇帝賜還爵位,冊封闵氏的消息,早已傳出,妯娌二人的車馬到家,大宅門外已經烏泱泱停滿了馬車,都是趕來道喜的世交貴族。
扶意小心攙扶大嫂嫂下車,二人遠遠往去,宅外長街上,車馬一輛接一輛,望不到頭。
“扶意,祝家再往後三百年裏,就有我們了。”初雪說,“可我有太多不足,你要幫我。”
扶意含笑:“多謝嫂嫂成全我和镕哥哥,可家裏的事,依然還是我們的事,我們不會不管的。”
初雪道:“那我就安心了,但這會兒,先應付了裏頭的夫人小姐們,她們中間可有不少不對付的,别等着等着,先打起來了。”
妯娌二人進門,剛入前廳,久候的貴家女眷們,便熱情地圍攏過來。
然而此刻,她們眼裏隻有初雪,就沖着那一身華貴雍容的诰命服,也看不見邊上的扶意。
扶意幾乎是被她們擠出來,重心不穩往後踉跄了幾步,所幸被一隻大手穩穩托住了腰肢。
“镕哥哥?”站定了見是丈夫,扶意便滿心歡喜,“你怎麽回來了?”
“比你們早回來。”祝镕挽着她的手,看向被圍攏的大嫂嫂,“我們現在走的話,要不要緊?”
扶意笑道:“嫂嫂自己能應付,我們走吧。”
他們從邊門穿過長廊,離開了熱鬧的前廳,越往家中深處,便越清淨,兩人手牽着手,自在又安逸。
祝镕說:“我将調去工部開發火器,但歸屬樞密院,參政亦幹預軍事,另授殿前副都指揮使,這麽多職銜,我自己也糊塗了。”
扶意心裏默默數了數,笑道:“殿前副都指揮使那可是正四品職官,皇上太厚待你了。”
祝镕笑道:“我亦十分忐忑,先盡力而爲吧。”
扶意說:“過幾日,大姐姐就要宣召我進宮,商讨女學之事。今日長公主也提到,前路艱難,娘娘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大臣們會合起來反對,到時候,你可要幫我們說說話。”
祝镕滿口答應,但提起長公主,少不得問開疆的事:“他怎麽樣了,說明白了嗎?”
扶意道:“像是說明白了,還給長公主留了物件,不過長公主心裏的氣還沒順,恐怕也是擔心她自己的身體,女孩子家接連兩次被重傷,如何使得。”
祝镕說道:“長公主的傷,宜靜養,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找到奶奶的地方?”
扶意點頭,問:“怎麽了?”
祝镕道:“再往西,便有平山行宮,那裏的皇家溫泉,最是療養勝地,何不請長公主去那裏,安心養傷。”
扶意想了想,含笑看着祝镕:“把開疆派去保護公主?”
祝镕幹咳一聲:“我可沒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