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之聞言,立刻坐端正,匆忙抹掉眼淚,帶着沙啞的嗓音問:“要出大事了嗎?”
扶意道:“昨晚我才對你哥哥說,不要施壓于你,但今日闵延仕的态度,讓我改了主意。眼下時局多變,我不說怕你耽誤了事,說了,少不得讓你着急緊張,可我想,你要的原就不是時間,而是闵延仕的态度。”
隻見绯彤到了門前,向二人禀告:“老太太派了三夫人和大少夫人去闵家交涉,大公子和三公子則是下了朝直接去。”
扶意和韻之異口同聲問:“三嬸嬸?”
绯彤也笑:“誰說不是呢,怎麽會是三夫人,說是二夫人氣病了,出不了門。”
闵府門外,祝镕兄弟二人見到三嬸嬸代表祖母來,也是先愣住了,可平珞又輕聲對弟弟說:“一會兒不論怎麽吵起來,我們護着嬸嬸不被這家人欺負便是,不必阻攔。”
一行人進了門,闵老爺不知躲去哪裏,闵夫人帶着幾個妯娌來應付,見祝家這陣仗,雖知三夫人金氏爲人潑辣厲害,可還是冷笑:“貴府果然和睦,二房的事,大房和三房都出力,可你們也太不懂規矩,要談話,彼此身份總要對等吧。”
三夫人冷笑:“那也要看人配不配,您說呢?”
闵夫人不甘示弱:“怎麽着,明擺着來吵架?”
三夫人道:“都是尊貴人,吵架做什麽?今日來,一則想聽解釋,再則,我們家陪嫁來的丫鬟,此刻都要跟我走。已經寬了你們一晚上,倘若再不放人,隻能報官。府衙若不能解決,那就鬧到金銮殿上去,這可是當今皇帝登基以來,頭一遭親自主婚的姻緣,如今出了事,當然也要找主婚人來評評理。”
闵夫人哼了聲:“你們倒是去告,我在這兒等着。”
“跟我耍無賴?”三夫人說,“給句明白話,放不放人?”
闵夫人道:“我可沒扣押你們家的奴才,找我做什麽,我還找不見我家兒子呢,不知是不是被你們家姑娘勾引走了。”
“勾引?他們明公正道的夫妻,你也好意思說勾引,倒是有人下作不要臉,往自己兒子床上塞混賬女人,堂堂宰相的長子長媳,滿嘴裏說的都是些什麽?”三夫人怒道,“我再問一句,你放不放人?”
闵夫人嘴角抽起,不屑地冷笑:“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三夫人眼中殺氣蒸騰,起身道:“珞兒、镕兒,去搜!”
闵夫人怒斥:“你們敢?這裏是闵府,不是你們祝家,憑你們撒野?”
三夫人緩緩走過來,反手一耳刮子抽在闵夫人臉上,衆人吓得目瞪口呆,闵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猛地拽出去摔在地上。
待邊上的人回過神,要來阻攔,平珞和祝镕一左一右,幾個女眷哪裏是他們的對手,都吓得不敢再上前。
闵夫人掙紮着要爬起來,背上又被猛地一踩,剛趴下,一隻茶碗就在她腦袋邊上被砸得稀爛,滾燙的茶水和稀碎瓷片濺在臉上,又燙又疼。
她尖叫着:“救命、救命……祝家來殺人了,來人啊……”
三夫人一手揪起她的後衣領,一手端着另一碗茶:“立刻命他們把人帶出來,不然我就把這滾滾的茶從你後脖子裏灌進去。”
闵府管家帶着護院趕來,見這光景,竟不知從何下手。
初雪上前說:“快去把大公子院裏的下人都領來,你們不要生事,回頭鬧大了,你們就是填刀替罪的,你們擔當得起嗎?”
管家總算是明白人,深知兩府矛盾惡化,若之後追究責任,他們這些下人一定會被主子推出去,說管教無方等等,讓他們來頂罪。
于是一咬牙,帶着護院退下,趕緊去把被捆了的祝家陪嫁都找來。
“初雪,去把你妹妹初霞帶出來,老太太想她了。”三夫人道,“你們帶着我們家的下人,直接出門去,不必過來了。”
她一面說着,松開了手,轉身對在場的闵家女眷說:“你們都是糊塗人,這個女人如何壓榨欺負你們,滿京城都知道。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心善好相與的長孫媳婦,将來當家作主,怎麽都比她強,原本大好的日子等着你們,偏看不明白,還巴結她。今天,我把話撂這兒了,小兩口将來怎麽着,我不知道,興許哪天還回來呢,但若回來後,你們還合夥欺負她,可就不是滾燙的茶水,我會把燒紅的炭,塞進你們的衣領裏。”
祝镕忍不住回眸看了眼嬸嬸,那大殺四方的霸氣,他算是明白,奶奶爲什麽偏偏派了小兒子媳婦來,他們今天就不是來講道理的。
不多久,管家滿頭汗地跑來說:“大小姐帶着初霞小姐和貴府的下人,都出去了。”
三夫人說:“珞兒,你先去看一眼,再來接我和镕兒,這家人不可信,一個個髒心爛肺。”
當平珞再次折回,接走嬸母和祝镕,一家人在外彙合要動身回公爵府時,隻見平理策馬而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他的兄弟,揚塵帶風地來到門前。
“你怎麽跑來了?”三夫人問兒子,“你不上學了?”
平理翻身下馬,仔細看母親,見她衣衫上有拉扯的痕迹,滿心以爲母親被人打了,少年如虎,轉身就要沖進闵家找人算賬,被平珞喝止了。
三夫人看着一群年輕孩子,想到兒子人緣如此好,心裏又欣慰又着急,嗔道:“你們一個個傻孩子,跟着平理瞎胡鬧,都不念書了?等我去告狀,看學裏打不打你們,趕緊回去。”
祝镕便對大哥說:“我送他們回學裏,大哥你們先回家,我之後另有事,且還要去看望延仕,有什麽話,等我回來再說。”
說罷,轉身瞪了眼平理,低聲呵斥:“有我們在,怎容嬸嬸吃虧,聽話,趕緊回去。”
祝镕領着一群少年們回國子監,平珞護送家人回到公爵府,正要進門,見韻之被擁簇着出來,扶意自然也在一旁。
三夫人笑道:“人都帶回來了,韻兒别怕,嬸嬸給你撐腰。”
韻之眼中含淚,滿心愧疚,因爲她的事,鬧得全家不安生。
三夫人問:“要出門?”
韻之點頭,弱聲道:“我、我去看看延仕……”
扶意說:“嬸嬸辛苦了,芮嬷嬷沏了好茶,等您去喝。慕伯母惦記我很久,我想去拜訪,順便送送韻之。”
初雪上前道:“我一起去吧,也不必換衣裳,正好給你們說說剛才的事。”
如此,馬車一路往兵部尚書府去,初雪講述了方才的激烈,說三嬸嬸果然是将門之女,霸道的闵夫人在三嬸嬸跟前,毫無還手之力。
“雖是鬧翻了,但我想也不要緊。”初雪說,“我父親不知躲去哪裏了,根本不管,之後必定會息事甯人,責怪嫡母的不是,你們放心。”
韻之哽咽:“怪我,鬧得全家不得安甯,自己爹娘不管,還要三嬸嬸出面……”
扶意說:“你要自己出面去揍你婆婆,我們也不會攔着啊,要不,我們再走一趟?”
韻之委屈地躲在大嫂嫂懷裏:“你說什麽呢。”
初雪溫柔地說:“我們姑娘正委屈呢,韻兒啊,你忘了你曾經爲了我,怎麽和爹娘鬧,怎麽和你哥哥争,你心疼我的時候都忘了嗎,難道不能讓嫂嫂來心疼你?千錯萬錯,是我那嫡母的錯,延仕無辜,你更是無辜。三嬸嬸說,她今天護着你,傳揚出去,将來就沒人敢欺負慧兒,她高興着呢。”
韻之挂着眼淚笑出來:“誰敢欺負慧兒,嬸嬸還不把未來親家的宅子拆了。”
說着,看了眼扶意,想起早晨那番話,道:“我很想妹妹們。”
扶意目光堅定:“一會兒你見了延仕,好生把話說明白,讓他給你個交代,不論如何,我們先把眼門前的事都解決了。”
韻之坐端正,擦了眼淚,要大嫂嫂替她補些蜜粉,不久後,馬車便在尚書府門外停下。
香橼、绯彤幾個,小心攙扶小姐和少夫人們下車,韻之最後下車來,和扶意對上目光,她卻沖着自己背後努了努嘴。
韻之轉身,便見闵延仕站在門下,他臉色蒼白憔悴,裹着風衣,并不像是來門口迎接,而是正要出門。
開疆從後跟出來,笑道:“哎呀,這麽巧,我們正要來府上蹭一頓午飯吃,你們先來了,可我娘怕是沒好菜招待,她前幾日投的什麽錢虧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