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過來死者家屬還有一個留着一頭非主流黃毛的少年, 他是死者的弟弟, 今年剛剛十六歲, 死去的是他的哥哥,今年不過二十歲, 兄弟二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他根本無法想象幾個小時前還跟自己談笑風生的哥哥此時卻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明明不過隻是小病小痛而已, 爲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那些醫生不是救死扶傷的麽?爲什麽救不回自己的哥哥?!
黃毛少年的腦子裏面亂哄哄的,各種各樣的念頭充斥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原本無神的眼睛慢慢地變成了一片赤紅之色,瘦小的身體也不知道從哪兒裏來的力氣,瘋了一樣地朝着那兩個穿着藍色手術服的醫生撲去。
“是你們害死了我的哥哥, 我要讓你們給我哥哥陪葬!!!”
誰都沒有想到這個安安靜靜站立在一旁的少年會突然發難, 他狀若瘋癫地沖過來,幾個醫護人員根本來不及反應,混亂之間, 也不知道是誰在方怡的身後推了一把,方怡超前踉跄了兩步, 正好撞到了那個揮舞着尖刀的少年跟前。
那柄尖刀直直地朝着方怡的胸口處刺了過來,她的腦子一片空白。
她要死了麽?
就在那個黃毛少年手中的尖刀就要觸及到方怡胸口的時候, 異變突生, 方怡隻覺得自己胸口處一片刺骨的冷意彌漫開來, 恍惚之間,她似乎看到了有黑色的霧氣從自己的胸口處蹿了出去,那些霧氣在空中凝結成一個純黑的頭顱,呼嘯着朝着黃毛少年沖了過去。
“鬼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過後,那黃毛少年的腳下一滑,仰面摔倒在了地上,原本就要刺入到方怡胸口處的尖刀詭異地停頓了一下,之後便哐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方怡已經被吓蒙了,腳下一軟,跌坐在了地上,她呆呆地看在近在咫尺的尖刀,腦子裏面一片空白。
剛剛就差一點兒,這把尖刀就刺入進了自己的身體之中。
死亡竟然距離她如此之近,方怡後知後覺地敢到害怕,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了起來。
她差一點兒就死了。
最近社會上醫鬧頻出,醫院不得不加強了安保措施,這邊鬧出了這樣子大的事情,很快便有保安過來,控制住了鬧事的少年。
方怡被扶進了醫生辦公室之中,同事趙軍泡了一杯熱水端了過來。
“喝一點兒緩緩神吧,方醫生,你的運氣真好,要不是最後那個人滑了一跤,你這條命怕就保不住了。”
趙軍是外科主任,而方怡是科室裏面最有能力的女醫生,趙軍很看好她,有意推薦她爲副主任,方怡出了事情之後,也是他第一個上前去幫着照顧她的。
科室裏面其他的幾個醫生都不在,就隻有趙軍一個人陪方怡在辦公室裏面,就算是方怡剛剛險些遇難,其他的醫生護士也抽不出時間來看望她,安慰她。
方怡捧着裝着熱水的杯子,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面,從杯子裏面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驅散了她身體之中的冷意,她想到先前自己快被刺傷時候看到的那一幕,神情有些恍惚。
她記得那些黑氣是從自己胸口處冒出來,也是因爲那些東西的阻攔,才救下她一命,那是什麽?
恍惚之間,方怡似乎想到了什麽,她急忙将熱水杯放到了一邊兒,然後朝着自己胸口的白大褂口袋看了過去,那裏曾經裝着蘇善給她的一片模樣怪異的花瓣,會是那個救了她麽?
這樣的猜測實在是太過荒謬了一些,可是慌亂之下的方怡根本顧不得别的,她顫抖着伸出手去,打開了口袋。
先前裝進去的玫瑰花瓣已經不見了,隻剩下一小撮黑紅色的粉末,這完全違背了科學常理的一幕,讓方怡更加肯定了一件事情。
是那朵玫瑰花瓣救了她,是蘇善救了她。
腦子裏面亂成一團的方怡猛地站了起來,急急忙忙地朝着門外跑了過去。
趙軍見狀,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方醫生,你要去做什麽?”
方怡回頭看向了趙軍,嘴巴張了張,吐口而出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麽?”
趙軍:“?????”
因爲有病人來找趙軍看病,他不得不放開了方怡,而方怡趁此機會離開了醫生辦公室,急匆匆地朝着蘇善的病房跑了過去。
她迫切地想要得到了一個答案,想要知道先前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她的幻覺,然而當她趕到病房的時候,護士已經開始整理床鋪,而原本躺在病床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方怡愣住了。
正在收拾病床的護士看到方怡的模樣,不免有些擔心地問道:“方醫生,你沒事兒吧?”
“這個病房的病人呢?”
方怡急聲詢問道,而那個護士則告訴方怡,這間病房的人中午的時候已經出院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方怡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辦公室之中,她将自己口袋之中那黑紅色粉末掏了出來,盯着看了好半響,最後抽出一塊餐巾紙,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來。
醫院發生的這些事情蘇善并不清楚,直到那個大頭鬼重新回到她身邊的時候,她才知道方怡遭遇了什麽事情。
【有人推了她一把,是我救了她。】
大頭鬼在蘇善面前表功,将自己如何英勇救下方怡的事情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蘇善點了點頭,朝着大頭鬼伸出手去,大頭鬼那綠豆大小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朝着蘇善的手掌飄了過去。
頭大得不成比例的大頭鬼飄落在了蘇善的手掌心之中,慢慢地閉上了那雙綠豆大的眼睛。
濃郁的黑色煙霧從大頭鬼的身上彌漫而出,進入到了蘇善的身體指之中,與此同時,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在大頭鬼的鬼頭周圍浮現,他原本大得離奇的頭像是被放了氣的氣球一樣,開始慢慢地縮小,當縮小成常人頭顱兩個大小的時候,大頭鬼的頭顱停止了縮小。
大頭鬼睜開了眼睛,當發現自己頭顱的變化之後,他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謝謝鬼王大人恩賜。”
行了,這兒沒你事兒了,你先走吧。”
大頭鬼恭恭敬敬地朝着蘇善點點頭,化作黑煙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蘇善吐出一口濁氣,看着頭頂明晃晃的太陽,臉上的表情有凝重。
雖然有了原來那個蘇善的記憶,不過受到那個蘇善的智商制約,蘇善能得到的信息有限,她大緻對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時代有了些了解,不過現在,她遇到了點兒小問題。
蘇善迷路了。
沐陽市并不是一個大城市,城市之中的路線也并不複雜,然而原來的蘇善很少出門,就算出去,也隻在她距離家門一公裏的距離内晃悠,雖然她是沐陽市的人,但是對沐陽市這個城市的道路,知道的并不比她多。
現在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鍾,日頭已經偏西了,旁邊的樹木影子被日光拉得極長,蘇善站在樹影之中,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白色的裙擺随着風翻飛着,美好的仿佛畫中人似的。
就在蘇善琢磨着是不是要招個鬼問問路的時候,一個染着五顔六色頭發的男人走到了蘇善的面前。
“喲,小姐姐,你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送你回家?”
流裏流氣的聲音響了起來,蘇善擡頭看了過去,見到面前這個長得像是瘦竹竿的男人時,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你要送我回家?”
蘇善的長相是屬于那種純良無害,看起來很單純的模樣,當她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别人的時候,她身上的那種清純感便更加濃郁了起來。
七彩頭毛男人咧開嘴巴笑了起來,那雙眯縫眼之中似乎有暗光閃過。
“幫助漂亮的小姐姐回家是每個男人應該做的事情。”
蘇善挑眉,目光朝着他肩膀上瞥了一眼,正好對上了一雙黑烏烏的眼睛,她挑了挑眉,臉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還真是有意思。
蘇善覺得自己靠着一個人的力量是找不回家去的,既然有人想要送她,那她又何樂不爲?
“謝謝你。”
見蘇善如此輕易同意要跟着他走,七彩頭毛男臉上的笑容更深,他引着蘇善朝着偏僻處走了過去。
趙晨光:“……”
他覺得自己對林波絕對是真愛了,若是換了其他的人,看到這個情形絕逼會暈過去,可是趙晨光的神經卻異常堅韌,見自己無法觸碰到林波,趙晨光也就沒有試圖去觸碰他了,自己上前一步,擋在了林波的面前,将他跟面前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給隔開了。
原本那個女人被趙晨光給傷到了,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趙晨光的身上有一種強大而危險的氣息席卷而來,那股氣息讓她心中本能地産生畏懼,然而那種感覺不過隻存在那一瞬間而已,現在看着眼前這個低賤的人類拿着那個可笑的枕頭對着自己,她隻覺得自己被趙晨光給冒犯了。
這個該死的臭男人!
女人站直了身體,因爲剛剛她的動作,原本穿在身上的抹胸長裙往下滑落了幾分,胸前那波濤洶湧的弧度呼之欲出,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她臉上的那種猙獰之色消失的一幹二淨,此時的她又恢複成了先前那柔媚勾人的模樣。
“哎呀,官人,奴家心悅于你,早晚都會是你的人,你又何必這麽猴急呢?今日良辰美景,怎可辜負?”
她的聲音帶着一種詭異的腔調,這番話說出來之後,趙晨光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身上的雞皮疙瘩争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你别在這裏廢話,我警告你,你最好放我們離開,否則我那個很厲害的朋友過來的話,一定會叫你好看的!”
趙晨光表面上一副氣勢十足的模樣,可是内裏卻一陣陣的發虛,他并不确定蘇善能不能及時趕過來,若是遲上一步的話,他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裏。
他的話音剛落,那女人卻捂着嘴唇笑了起來。
“哎呦,官人你好壞,奴家好怕怕呀,你的那個朋友現在都自身難保了,哪裏還能顧得着你?我的那些小可愛可夠她喝一壺的了,我勸你還是不要掙紮了,你就從了我吧。”
在女人的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腦後風聲傳來,趙晨光将這一輩子的反應速度全都點在了這一秒鍾,他拿着枕頭的手猛地往後一甩,護住了自己的後腦勺。
林波手中的木棍重重地砸在了那枕頭上面去了,有了枕頭的緩沖,這一擊沒有落在趙晨光的後腦勺上,可即便是這樣,他也被震得腦子嗡嗡作響。
“林波,我x你大爺的,老子豁出性命來救你,你就是這麽對老子的?!”
趙晨光快要瘋了,這算是怎麽回事兒?自己在前面幫着他擋槍,這朋友倒好,背後給自己一悶棍,人的後腦勺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一個整不好,他今晚就要之交代在這裏了。
然而林波對趙晨光的謾罵卻充耳不聞,一擊不中,他手中的木棍在一起高高舉了起來,好在他的肢體僵硬,活動速度并不快,趙晨光憑借着靈活的身手躲過了他的攻擊。
然而這屋子的空間就這麽大,趙晨光隻顧着躲避林波,并沒有注意到自己正被林波逼到了那個怪異的女人跟前。
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一切已經遲了。
女人的手臂如同水蛇一般纏上了他的身體,他感覺到自己的耳垂處被冰冷黏膩的東西舔了一下,毛骨悚然的感覺洶湧而來,趙晨光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該死的,那是什麽東西?
趙晨光發現自己的身體又不能動彈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官人,今夜良宵美景,萬不可辜負了呀。”
濃烈的危機感席卷而來,趙晨光感覺到自己的貞潔岌岌可危,他感覺到無數隻手落在了他的身體上面,在他的身上開始摸索。
對面的林波已經停止了一切的動作,木愣愣地站在那裏,那雙黑色的眼睛裏面沒有一絲光亮。
趙晨光睚眦欲裂,難道自己的一世英名要毀在這裏麽?
原本看起來挺難啃的骨頭就這麽落在了自己的手中,女人發出了咯咯咯的笑聲。
男人,呵呵,現在掌控一切的人是她。
她的手在趙晨光身上摸索着,很快便摸進了他的西服之中,在她的手觸及到趙晨光的襯衣口袋時,異變突生。
濃郁的黑霧從趙晨光的襯衣口袋彌漫而出,化作山呼海嘯一般的浪潮朝着那女人撲了過去。
“啊!!!”
凄厲至極的慘叫聲從女人的口中發了出來,她的身體瞬間被那些黑色的霧氣所吞噬。
趙晨光從那個女人的桎梏之中脫離出來之後,雙膝一軟,倒在了地上。
太好了,他的英明保住了。
凄厲的慘叫聲連綿不絕的傳來,趙晨光愣了愣,扭頭朝着身後看了過去。
剛剛那個女人的身體已經被黑霧包裹了起來,趙晨光根本看不清霧氣之中的情況,不過從裏面傳來的慘叫聲趙晨光可以确定,她還在這霧氣之中。
這魔幻至極的一幕讓趙晨光覺得無法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她怎麽突然便成這個樣子?
在女人被黑霧包裹住的時候,原本神情呆滞的林波眼神之中慢慢的恢複了光亮,等到他渙散的雙眼重新恢複焦距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趙晨光的身影。
“阿光?你怎麽在這裏?!”
林波的聲音将趙晨光的注意力拉了過去,他猛地轉頭看去,見林波似乎恢複了正常,趙晨光也顧不得那些黑霧的異狀,急忙站了起來。
“阿波,你恢複意識了?”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林波:“????”
看到林波的模樣,趙晨光便知道這家夥怕是先前被控制了心神,什麽都不清楚,他的心往下沉了沉,也來不及跟林波多解釋什麽,被黑霧包裹着的女人尖叫聲慢慢地減弱了下去,屋子裏面變得一片死寂。
明明慘叫聲都已經消失了,可是趙晨光的心裏面卻總覺得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麽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他的預感沒有錯,女人的尖叫聲消失不久之後,那些黑色的煙霧也同時消失不見了,一股濃烈的腥臭氣息撲面而來,趙晨光險些沒被這股味道給熏暈了過去,他擡起手來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後朝着那黑霧消散的地方看了過去,當看清楚地上的情形時,趙晨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後退了過去。
隻見地面上鋪了一層軟塌塌的爛肉,一副晶瑩剔透的白色骨架躺在那堆爛肉之中,黑紅色的血液在地面上流淌着,可是那白色的骨架上卻沒有沾染上分毫。
趙晨光的臉色發白,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在不斷沖擊着他已經搖搖欲墜的神經。
那個女人難不成是個白骨精?這都是什麽鬼?
恐懼到極緻的趙晨光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然而随着他往後退,被他遮住的畫面便露了出來,林波的腦子還有些混沌,當他看到這極具沖擊性的一幕時,恐懼瞬間将他整個人攫取。
“鬼啊!!!”
他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屋子裏面亂撞。
趙晨光跟林波之間的距離挨得極近,沒頭蒼蠅似的林波在趙晨光的身體之中反複穿過。
趙晨光:“……”
他究竟做了多大孽才會攤上林波這麽個朋友?他現在也是個鬼,樣子比地上的那個女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他在這裏瞎叫喚什麽呢?
林波的慘叫聲将趙晨光的恐懼擊了個稀碎,在他再一次要從自己身體之中穿過去的時候,趙晨光大聲喝道:“林波,你給我站住!”
他這一聲是扯着嗓子喊出來的,聲音大的險些将他的聲帶撕裂了,這一聲吼出來之後,林波的腳步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管用了。
趙晨光擡起手抹了一把頭上的虛汗,有氣無力地說道:“你現在叫喚也是沒用的,别叫了,先找到出路,我們離開這裏在說。”
“可是那個鬼……”
林波還想說些什麽,趙晨光瞬間爆發了:“你特娘的現在都是個鬼,你還怕個球球?”
林波不可思議地指着自己:“我是鬼?阿光,你開什麽玩笑?!”
說着,林波的手便朝着趙晨光的肩膀揮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