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波來找趙晨光的時候, 他還沒有開口,趙晨光就知道林波要做什麽。
“說吧,你又找到什麽新鮮的玩意兒了?”
林波嘿嘿一笑, 原本英俊的面容便多了幾分猥瑣之意。
“還是你了解我, 我跟你說,城南那邊兒剛剛開了一家鬼屋,那屋子可帶勁兒了, 傳說裏面有真鬼, 去過的人都遇到過稀奇古怪的事情, 我看過網上的攻略, 覺得挺不錯的,你陪我去一趟如何?”
然而趙晨光卻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況且林波這番話一個月都要說上三四回, 他跟從前每一次一樣, 拒絕了林波的邀請。
林波也不以爲意,趙晨光拒絕了他之後, 在下一次休假之後, 他一個人去了城南的那個鬼屋。
“我以爲這一次和從前的每一次都一樣,可是林波回來之後,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從前的林波開朗大方,可是自打從城南的鬼屋回來之後,他變得膽小怯弱, 整日疑神疑鬼的, 甚至不敢一個人待着, 在他出事前一天,林波向趙晨光求救過。
“他來了……他來找我了,阿光,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因爲最近林波一直魂不守舍的,醫院那邊兒停了他的工作,讓他回家休息一段時間,趙晨光見他的精神狀态不對勁兒,便陪着他回家睡了一晚上。
那一夜并沒有發生任何事情,然而就在趙晨光上班沒多久之後,他接到了林波妹妹的電話。
林波出事兒了。
趙晨光說到這裏,就沒有在繼續說下去了,蘇善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他出事兒了?出什麽事兒了?”
趙晨光深吸了一口氣,拿過水杯喝了一口水,隻是拿杯子的手卻在顫抖着,似乎是被記憶之中的場景給吓着了。
接到林波妹妹電話之後,趙晨光去了林波的家中,然後就發現林波的房間牆上地上布滿了血手印,而林波則雙目緊閉,臉色煞白的躺在床上,他的身體也被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占據了。
那詭異的一幕在趙晨光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每當想起那一天的場景時,他便覺得渾身發麻,一陣陣的冷意從心底之中冒了出來。
林波被送到了醫院裏面,一切檢查結果都正常,但是他卻怎麽都無法醒過來。
“科學的手段我也用了,不科學的手段我也用了,請來的那些大師架子擺的倒是挺大的,可是卻沒有一個有用的。”
所以今天在古墓挖掘現場見到蘇善露的那一手之後,趙晨光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迫切地想要蘇善幫一幫自己的好兄弟。
“他已經昏迷了六天的時間了,雖然身體機能看起來都挺正常的,但是我總有一種感覺,若是拖的時間在長些,他怕是就有大麻煩了。”
蘇善覺得這活兒并不算難,她想了想,接了下來,不過她還是說了一句:“活着不好麽?爲什麽想方設法去作死?”
趙晨光:“……”
他無言以對,畢竟這事兒怎麽看都是林波自己作出來的,若是他本本分分的,也不會鬧出這樣子的事情來,不過在得知蘇善準備出手幫忙之後,趙晨光還是挺高興的。
“蘇善,隻要林波能醒過來,不管多少錢我都會給你的。”
錢對于趙晨光來說并不算什麽,身爲一個家财萬貫的土豪,錢财對他來說就隻是一連串的數字而已,朋友才是最重要的。
蘇善點頭,并沒有多說什麽,過了一會兒之後,他們點的餐送了上來,高檔餐廳的餐點往往做得極爲精緻,不過分量便有些差強人意了。
蘇善用手比劃了一下盤子裏面的布朗尼,見這東西還沒有自己的手掌大小,她的眉頭皺了起來,擡頭看向了趙晨光。
“你這家飯店的老闆?”
趙晨光點了點頭,蘇善的眉頭仍舊皺得緊緊的,臉上的神情顯然有不太好。
“你這點心是不是偷工減料了?我在圖片上看到的可比這個大。”
趙晨光的嘴角抽了抽,在蘇善認真的神情下,艱難地開口辯解道:“它就是這麽大的,圖片隻是放大了,而且你沒有看到圖片上寫了一切以實物爲準麽?”
蛋糕的大小其實挺正常的,但是在蘇善略帶譴責的目光下,他突然升起了一種自己真的是在偷工減料的感覺,趙晨光咳嗽了一聲,強行挽尊。
蘇善撇了撇嘴,一口一個,将送上來的甜點全都吃完了——這所謂的外國美食,真的不頂飽,還不如她早上吃的那些包子呢。
趙晨光察言觀色,見蘇善似乎沒吃飽的樣子,便準備在讓服務員送上來一些吃的,然而蘇善已經對外國食物失去了興趣,表示她現在可以去看那個倒黴催的林波。
她還是早點兒把錢賺到手去吃包子的好,這趙晨光看起來倒是挺不錯,結果請她吃的卻是這種食物。
趙晨光還不知道自己在蘇善心中的形象已經一落千丈,他挺擔心林波的情況的,見蘇善說要去見林波,他便從善如流,帶着蘇善離開了皇庭。
兩人一起坐上了車子,趙晨光驅車前往林波所在的醫院。
林波昏迷不醒,無法進食,隻能在醫院裏面靠挂着營養液維持身體機能,兩人到達醫院病房的時候,便看到原本應該安安靜靜的病房變得極爲熱鬧,幾個穿着黃色道袍的人拿着桃木劍在病房裏面揮舞着。
蘇善:“……”
她這是碰上搶生意的了?
趙晨光也沒有想到自己帶蘇善過來會鬧出這麽一出,看着病房裏面的情形,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是好。
“晨哥,你來了……她是誰?”
一個個子高高的女人也不知道從哪裏鑽了出來,她笑着跟趙晨光打了一聲招呼,然而當看到蘇善的時候,她的語氣立馬變了。
“麗麗,她是我找來的大師。”
說話的人是林波的妹妹林麗,趙晨光怕她得罪了蘇善,急忙開口介紹蘇善的身份。
然而林麗仍舊是滿臉狐疑的模樣,顯然是不信趙晨光的話。
“她看起來還是個未成年少女,怎麽會是什麽大師?晨哥,你可别被人給騙了!”
兩人不過才剛見面,這人就對自己表現出極大的敵意,蘇善瞟了她一眼,長得還算是湊合,不過眉毛雜亂,眼距過小,鼻梁上青筋橫亘,嘴巴又顯得過大了一些。
這是個氣量狹小又管不住嘴巴的人。
蘇善并不擅長看相,不過會個粗淺功夫罷了,研究并不深,隻是即便不精通,看這人的行爲方式,蘇善也能知曉,僅是她這一張嘴,就注定了她這個人的一生會有許多坎坷,無法平安順遂。
不過她不是短命相,最多因爲嘴欠挨打,卻不緻命,活到個七老八十不成問題,至于質量如何,那就不可知了。
“麗麗,不得無禮,蘇善是來救波子的,你切莫得罪了她。”
林麗撇撇嘴,不再吭聲了。
不過是個小姑娘而已,她的性格不改,吃苦的日子還在後頭,蘇善也犯不着跟這麽個年紀還不到自己零頭的小鬼計較。
穿着道袍的這些人有沒有本事蘇善并不知道,不過他們卻把病房裏面弄得煙霧缭繞,烏煙瘴氣的,而且一個個還跳着奇奇怪怪的舞步,嘴裏念叨着一些正常人聽不懂的話語,這讓他們看起來像是精神病人,而不是抓鬼降妖的道士。
蘇善的目光穿透人群,落在了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身上,隻一眼,蘇善就看出來問題,見那些道士們還在煞有其事地在做法,蘇善撇了撇嘴,轉身朝着病房外走去。
一群騙子,架勢拉得挺大的,結果一個個的連問題都看不出來。
趙晨光見狀,急急忙忙地追了出來,他不敢伸手去抓蘇善的胳膊,隻好擋在她的面前,雙臂一張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善,麗麗也是擔憂自己的哥哥,所以才口不擇言的,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别跟他計較,林波他……”
蘇善沒有等他說完話,便打斷了他:“我沒跟她計較,林波的鬼魂不在這裏,那裏躺着的就是個軀殼而已。”
“什麽?”趙晨光對玄門這些東西一竅不通,臉上露出了濃濃的茫然之色。
蘇善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想了想又問道:“你知不知道他去的那個鬼屋在哪兒?”
“你過來看看這八字是不是你的。”
蘇善将那紙人遞給了張多金,然而那胖乎乎的男人膽子卻極小,哪裏敢觸碰這從女鬼眼睛裏面弄出來的紙人,他努力地将頭探了過來,瞅了一眼上面的八字。
“是不是你的?”
張多金的點了點頭,讷讷地問道:“我的八字怎麽會在這紙人的上面?”
他倒是聰明,很快便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竅,這臉上的表情瞬間變了:“難道是因爲這紙人女鬼才找上我的?”
蘇善點了點頭:“這是一種替身邪術,有人用别的生辰八字來蒙蔽厲鬼的眼睛,讓這八字的主人替自己去死,等到厲鬼殺了人,他的冤孽也徹底斬斷了,不會在遭受厲鬼的報複。”
見張多金沒有拿這紙人的意思,蘇善想了想,将紙人放到了一邊兒的桌子上面。
“所以這個女鬼要找的人并不是你,你不過是遭了無妄之災而已,不過這生辰八字這麽重要的東西,你是怎麽樣别人拿去的?”
生辰八字跟人的命運息息相關,若是拿到一個人的八字,在得到他身上的物件,能做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如無意外,這個于大川就是讓你去做他替死鬼的人,張老闆,你最好查查這個于大川是誰。”
沒了生命危險,張多金慢慢地也就冷靜了下來,他在陳招娣的攙扶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皺着眉頭開始思考于大川這個名字。
蘇善告訴張多金,這找人當替死鬼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畢竟做這事兒是要蒙蔽厲鬼的,所以有他的生辰八字還不夠,要拿到他身體的上的某種東西爲媒介,才能施展此術。
所以這個人一定是跟張多金認識的,而且可以拿到他的指甲頭發或者血液之類東西,張多金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隻覺得這于大川的名字耳熟,卻想不起來再哪聽過。
陳招娣見他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來,便開口說道:“好了,你自己也甭在那兒硬想了,你打電話給小李秘書,讓他幫你查查于大川是誰。”
陳招娣的話給了張多金新的思路,他立馬拿出手機撥通了小李秘書的電話。
在他打電話的過程之中,蘇善則在打量着被定在一邊兒的女鬼。
這女鬼長得挺好看的,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這種類型的女人應該是很招男人的喜歡的,隻是也不知道是哪個男人這麽狠毒,殺了她還不算,竟然想出這樣子的方法來對付她。
厲鬼若是殺了害了自己的人,那是複仇,入了冥府之後也不會有多大的懲罰的,但是若殺了無辜之人,這懲罰可就厲害了。
這女鬼也是個可憐的,遇到那麽一個心狠手辣之人,她還沒有從術法之中回過神來,蘇善也沒有多做什麽。
涉及到自己的性命,張多金那邊兒的速度很快,大約過了十來分鍾的功夫,便查出來那個于大川是誰了。
于大川,今年二十八歲,是張多金公司裏面的一個業務主管。
知曉了是誰要害了自己之後,張多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查到是真的。
“怎麽會是他?”
小李秘書将于大川的照片發到了張多金的微信裏面,看着照片上面那個唇紅齒白的年輕男人,張多金幾乎咬碎了一嘴的牙。
他不記得于大川的名字,但是看到這男人之後,便想起來他是誰了。
陳招娣見張多金的面色不對,便急聲問道:“究竟是咋回事兒,你快點兒說,他怎麽拿到你生辰八字,和你身上東西的?”
張多金沒好氣地說道:“我怎麽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百度百科上就有,而我最近因爲城南的項目焦頭爛額的,掉頭發不是正常的?該死的,居然是這小子,我對他不薄,他竟然敢這麽對我!”
知道自己險些因爲這麽個人家破人亡,張多金已經完全脫離憤怒了,他擡起頭朝着蘇善看了過去,咬牙切齒地說道:“大師,你幫我咒死他,要多少錢我都給你。”
看着張多金那因爲憤怒而扭曲起來的面孔,蘇善搖了搖頭,說道:“我是正經的玄門傳人,咒死人這種違法亂紀的事兒我可不敢做,我怕遭雷劈。”
蘇善想起那天晚上劈到身上的天雷,還有些心有餘悸,見張多金的怒火無處宣洩,她想了想,好心地建議道:“我覺得你可以報警抓他。”
“警察還管用邪法害人的事兒?”
張多金覺得蘇善的提議一點兒都不符合玄門中人的手法,而且,警察信這個麽?
蘇善說道:“警察管不管邪法害人的事兒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警察會管殺人害命的事兒。”
張多金愣了一下,很快便反應了過來,看那女鬼凄凄慘慘的模樣,陷入是被人殘害緻死的,于大川心虛到要用他來當替死鬼,那很顯然,他就是害死了女鬼的人。
“對對對,大師,你快報警,抓住那個狗X的,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定會被判死刑的。”
陳招娣也跟着罵了起來,把那于大川的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了個遍,夫妻二人剛剛還吵翻了天,現在卻又同仇敵忾,聲讨起于大川來了。
被邪法障目的女鬼回過神來,當她發現在沙發上坐着的那夫妻二人時,女鬼愣了許久,接着血色的眼淚便滾滾從眼眶之中流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給你們添麻煩了。”
蘇善挑了挑眉,沒想到這個厲鬼倒是挺講道理的,知道錯了就道歉,是個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