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你不回涉縣的話,她的孩子怎麽辦?”
十二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蘇善了,先前她可以不計一切地幫助張晶,怎麽現在卻會拒絕幫助梁佳琪?
蘇善側頭看向了十二, 臉上的表情沒有什麽變化。
“你跟她回涉縣救人。”
她不會回涉縣, 但是十二可以回去。
十二:“……”
原來蘇善竟然是這樣子的打算, 原本已經陷入進了絕望之中的梁佳琪又燃起了希望,她朝着十二撲了過去,想要抓住他的手。
“求求你幫幫我, 救救我的女兒,你的大恩大德我會銘記于心的……”
十二怎麽可能讓梁佳琪抓住自己, 他往旁邊讓了一步,梁佳琪收勢不及, 身體重重地撲在了地上,她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掙紮着爬了起來, 跪在了十二的面前,哀聲乞求了起來。
“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 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跪拜磕頭仿佛成了她的武器, 她以此來逼迫那些被她所祈求的人, 答應她的要求。
十二很不喜歡梁佳琪的這種做派,他們跟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因爲蘇善的一時好心,幫了她的忙,現在她卻就這樣順勢纏了上來,隻顧着自己的事情,卻從來不考慮别人是否願意答應幫她。
梁佳琪朝着十二不停地磕頭,頭骨磕在地上,發出砰砰的聲響來,她絲毫不惜力,這聽着讓人覺得頭皮發麻的砰砰聲仿佛是在表明自己的決心和誠意。
這是一個母親最誠摯的愛女之心,爲了自己的血脈骨肉,她願意付出一切。
“十二,你回涉縣看看,若有不妥,你先顧及自己的安全,不用考慮其他的東西。”
這明顯是個陷阱,可是陷阱裏面放着的人是朵朵,想到那個長相精緻漂亮的小姑娘,蘇善歎了一口氣,心終究是軟了下來。
她不會回涉縣去,不過十二可以跟着去一趟。
“可是,你一個人怎麽回沐陽市?我不放心你……”
現在天已經很晚了,路上看不見一輛車,蘇善在這裏也不知道要待上多長時間才能攔到車子,十二有些擔心。
跟這個莫名其妙的梁佳琪相比較起來,十二最關心的人自然是蘇善,将蘇善一個人丢在這裏,十二不放心。
梁佳琪還在磕頭,她也不知道跪在地上磕了多久,腦子在她的大力撞擊下開始嗡嗡作響,她的腦子裏面一片空白,很多東西已經變成了一團亂麻,此時的她根本想不到别的事情,滿腦子就是找人回去救她的朵朵。
她想要她的朵朵,她的朵朵得好好活着……
隻要,隻要她的朵朵能活下來,不管要她做什麽,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我是什麽樣子的人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麽?想傷我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去吧,十二,我在沐陽市等你回來。”
蘇善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十二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此時的她再說什麽也都沒有了用處。
十二沒有再多多說什麽,他伸手将跪在地上磕得暈頭轉向的梁佳琪從地上提溜了起來,朝着蘇善點了點頭之後,身形一閃,朝着山上跑了過去。
他得盡快回涉縣解決了梁佳琪的事情,然後在回到蘇善的身邊陪她。
十二帶着梁佳琪離開之後,路邊就隻剩下了蘇善一個人,冬日裏的夜裏漫長而又寒冷,北風呼嘯而過去,刺骨的冷意穿透了衣服,沒入進了肌膚之中。
十二離開之後,像是将熱氣也一并帶走了,她不過在這裏站了片刻,整個人的身體都涼了一半兒。
蘇善搓了搓凍僵的手,朝着道路兩邊看了看。
入目處隻有一片漆黑,寒冬夜趕路的人很少,蘇善在這裏等了十來分鍾的時間,也沒有看見一輛車子。
她是不是要走得遠一些?才能攔到車子?
蘇善記得順着縣道往前走不遠就是他們來時走的高速路,縣道上攔不到車子,到高速路上攔車應該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想到這裏,蘇善拍了拍自己凍僵的手,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想到便做,她也沒有在這裏多做停留,轉身朝着高速路的方向走去。
寒冬夜趕路的人雖然不多,不過不是人的東西倒是挺多的,這一路過去,蘇善倒是也不覺得寂寞。
她很快就走到了高速入口處,那些原本跟她并肩而行的鬼怪們和蘇善的路并不同,他們跟蘇善分道揚镳,各自朝着不同的路走去。
蘇善走了不過兩步遠,身後便傳來了滴滴答答吹喇叭聲音。
【聽我說,手牽手跟我一起走,過着安定的生活,今天已來不及,明天還要繼續,今天我要嫁給你……】
明明是個充滿喜悅的歌曲,可是因爲那唢呐的聲音,卻生生帶上了幾分喪調兒,那唱歌的女聲像是被人掐着嗓子似的,好好的一首歌硬是被她唱的七零八落。
蘇善:“……”
現在已經到了深夜,在這荒山野嶺聽遇到這樣子的聲音,膽子小的怕是會直接被吓得靈魂出竅,哪怕蘇善并不怕這些,可是那詭異的曲調仍舊讓她覺得腦殼疼。
深更半夜整出這麽一套的,絕對不是人類,蘇善的一隻腳已經踏入了高速路口收費站,可是因爲這些詭異的聲音,卻又硬生生地将腳步停了下來。
【昨天已經過去,明天已來不及,今天我要嫁給你……】
那尖銳凄厲的女聲慢慢地發生了變化,轉眼之間,變成了清脆的童聲,那童聲略顯僵硬,可是聽起來卻比剛剛的那聲音好了許多。
雖然語調變得很怪異,可是這唱歌的聲音蘇善很熟悉,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詭異的方向發展着,蘇善就算是想要裝作沒有聽到都不行。
這些東西明顯是沖着她過來的。
蘇善歎了一口氣,轉身看了過去。
不遠處,一對穿紅挂綠的人站在那裏,那是一隊兒古時的迎親隊,隊伍的最前面是幾個穿着紅色短打服飾的人,他們手中拿着唢呐,,跳着誇張的步子,賣勁兒地吹着唢呐。
跟在他們後面的是一個穿着紅長衫綠馬褂的人,他□□騎着高頭大馬,胸前帶着個白色的綢緞花,那花兒幾乎遮住了他大半個身體,而他身後是八人擡的大紅門花轎,再往後則是些穿着喜慶衣服的男男女女。
無論是開頭吹唢呐的人,還是後面的那些唱唱跳跳的人,包括那個男人身下的駿馬,以及那個大紅的花轎,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紙紮成的。
隻是那些東西卻被紮得栩栩如生,又像是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賦予了生命,能動能走能跳,鮮活得就像是活人一樣。
【昨天已經過去,明天已來不及,今天我要嫁給你……】
童稚的女聲再次響了起來,合着那怪異的唢呐聲,曲調變得越來越詭異。
蘇善在原地站了片刻,眼見着那迎親隊伍就要過去,蘇善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朝着那迎親隊伍走了過去。
這也不知道是誰的手筆,這些紙人之中的附身的鬼物各個怨氣沖天,那些陰氣和怨氣糾結在了一起,扭曲了一股極爲龐大的力量,蘇善甚至看到了一個由陰氣形成的骷髅頭在這個迎親隊伍上空出現。
處在這陰氣中心——也就是花轎所在方向的,還有些微弱的亮光存在,那是屬于活人的生氣,隻是那些生氣如同暴風雨之中的小船,随時都會覆滅。
熟悉的聲音,奄奄一息生氣,随時會消失的一條生命。
這些東西糾結在一起,化作了一條看不見的鎖鏈,牢牢地将蘇善困在了那裏。
先前母親的哀聲乞求你可以硬着心腸不去,現在将人送到了你的面前,看着她身處險境,随時都可能失去生命,救或不救早已經不再是選擇題了。
這是刺果果的陽謀,明明知道這其中有陷阱和後招,可是拿着人命做威脅,她便不會不上鈎。
蘇善的動作很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出現在了隊伍最前面。
原本正在緩緩前行的迎親隊伍停了下來,隊伍最前面的樂隊停下了吹奏唢呐,朝着兩邊退去,讓開了一條通道,方便後面騎着紙紮高頭大馬的人走過去。
那個穿着紅色長袍,綠色馬褂的男人很快便到了蘇善的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蘇善,整個人模樣顯得極爲傲慢。
“小小人類,膽子忒大,你是什麽身份,鬼将娶親你居然也敢攔?”
出乎蘇善預料的是,那個騎着紙紮高頭大馬的男人聲音還挺好聽的,這與他那歪瓜裂棗的外貌完全不同。
不過,鬼将娶親?
蘇善勾起嘴角,臉上露出來個冷漠至極的笑容。
她開口道:“我不管是什麽鬼娶親,讓我看看轎子裏面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