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蘇善蘇小姐?”
秦榮不太确定地問道, 蘇善點了點頭,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秦警官,沒想到是你過來了, 我跟這個七彩頭在這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所以才會報警找警察。”
七彩頭毛男已經被過來勘察現場的警察給扶起來站到了一邊, 先前險些跟那個頭顱進行了親密接觸, 他現在還沒徹底回神, 雙腿都像是軟面條似的直不起來,若不是有兩個警察扶着, 他怕是又軟倒在地上了。
聽到蘇善稱呼自己爲七彩頭, 他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我叫姚爽, 不是什麽七彩頭。”
蘇善瞟了他一眼, 看着他一頭絢爛的色彩不出聲。
姚爽的身體哆嗦了一下, 頭低垂了下去,任由着警察将他扶到一邊兒坐着去了。
秦榮皺了皺眉頭, 覺得蘇善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淡定了一些,不管轉念一想,智力低下的人不會害怕也是正常的, 雖然現在蘇善說話做事兒看起來都挺正常,但是正常也不代表她不是一個弱智。
看來一切還是要問那個叫姚爽的男人。
警察和法醫将現場保護了起來, 然後緊鑼密鼓地開始工作起來, 那女屍的死狀太過凄慘, 兇手的手段極爲兇殘, 他們不能放過現場任何一絲線索, 争取早日将兇手找出來。
其實蘇善覺得問受害人殺了她的人是誰要更加快捷一些,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新生的鬼魂害怕她這個鬼王,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她現身給蘇善指了一下她屍身所在的位置以外,之後蘇善再沒有見過她的影子。
問鬼尋兇這一條路是被堵死了,在鬼魂不願意現身的情況下,蘇善也不會強行将鬼魂召喚過來——她是一個英明的講道理的鬼王。
然而此時這個英明講道理的鬼王卻跟姚爽一起待在警車裏面,接受一個穿着制服長相甜美的女警察的安撫——當然最主要的安撫對象是蘇善這個‘十九歲的弱智少女’。
蘇善:“……”
她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害怕,也不會留下什麽心理陰影,最該被安撫的其實是自己身邊的這個已經被吓破膽子的七彩頭毛男。
“你叫蘇善是吧?你不要害怕,我們是警察,我們會保護你的。”
蘇善:“哦。”
現場勘查工作進行了整整四個小時,此時已經到了晚上七點鍾,蘇善已經在車上睡了一覺,等到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跟姚爽一起挪到了警察局這邊兒。
姚爽被帶去詢問情況了,而她的身邊則坐着兩個年輕漂亮的女警察,見她醒過來之後,一個問她要不要吃飯,而另外一個則問她要不要喝水,并且在她回答之前體貼地倒了一杯熱水端給了她。
“……謝謝。”
蘇善謝過了對方,接過了對方手中的熱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來。
在她喝水的過程之中,秦榮從辦公室外面進來了。
“小張小錢,你們兩個先出去。”
“是,秦隊。”
二人很快便離開了,房門關閉,屋子裏面就隻剩下了秦榮和蘇善兩個人,而蘇善杯子裏面的熱水也見了底兒,她默默地将杯子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模樣看起來說不出的乖巧。
不得不說蘇善的外表極具欺騙性,看到她這個模樣之後,秦榮便越發覺得先前姚爽錄的口供都是胡編的。
“蘇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有些事兒我想問你一下,希望你可以如實回答我。”
之所以沒有選擇在人多的辦公室詢問蘇善,秦榮怕的就是蘇善會緊張和害怕,所以才會選擇自己單獨一個人來錄口供。
“我會如實回答的。”
秦榮點了點頭,開始了詢問起來。
“蘇善小姐,你爲什麽會進入到那個巷子裏面?你又是怎麽發現那個巷子裏面有屍體的?”
秦榮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切入到了問題的核心部分。
蘇善擡頭,目光與秦榮的對上,她開口說道:“秦警官,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麽?”
當一切扯上封建迷信之後,秦榮就覺得沒有問下去的必要了。
蘇善說她是玄門蘇家的最後一任傳人,有捉鬼降妖的本領,她之所以會進入到小巷子裏面,是因爲受害人的鬼魂指引着他。
身爲一名光榮的人民警察,經過黨的教導跟熏陶,他是一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所以他并不相信蘇善的話,并且覺得原本就智商不高的蘇善現在還有嚴重幻想症的傾向——難怪他先前會覺得蘇善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原來是這個原因。
秦榮并不相信蘇善的話,蘇善也不在意。
在她還活着的時候,相信鬼神的人雖然多,但是不信的也大有人在,他既然不相信,蘇善也不會強求。
蘇善的一句話将秦榮想問的話全都給堵了回去,秦榮覺得再問也問不出來什麽,便決定将蘇善送回家去。
“我送你回去。”
“好。”
一個智力低下的小姑娘,秦榮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原本是想叫個人送她回家的,不過當看到小姑娘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時,他便改了主意,決定親自送她回家。
兩人上了秦榮的車子,一路朝着蘇善家駛了過去。
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街邊的路燈全都亮了起來,明亮的燈光驅散了黑暗,将回家的路照得亮堂堂的。
雖然在原主的記憶之中看到過這些東西,但是到底非親身經曆,感覺就像是隔着些什麽,然而現在看到明明已經到了夜晚,外面仍舊如同白天一般亮堂,蘇善覺得十分有趣,她扒在車窗上,興緻勃勃地看着外面那些街景。
前面路口的紅燈亮了起來,秦榮将車子停了下來,他看着興緻勃勃看着窗外的蘇善,眉目柔和了下來。
“蘇善小姐。”
蘇善回頭,披散在身後的黑發從耳邊垂落下來,烏黑的頭發跟白皙的肌膚形成了鮮明了對比,他愣了愣,随即開口說道:“對不起,那片天人菊花海的事情我很抱歉。”
秦榮是本地人,他從小在沐陽市長大,那片每年秋天都會開放七七四十九日的天人菊花海他知道,也很熟悉。
那個地方已經算是沐陽市的一處特别的景緻了,每年那片花海都會開足四十九日,直到自然凋零,然而這一次因爲不文明遊客的原因,導緻了花海提前被收割了,而且現在那裏又發現了古墓,現在已經開始進行挖掘,以後那個地方會被保護起來,曾經在沐陽市存在了很多年的天人菊花海怕是不會再有了。
想到先前他們去通知要收割這片天人菊花海時候小姑娘的模樣,秦榮有些不太忍心告訴蘇善這件事情。
那片天人菊對于沐陽市的人是特殊的,對于蘇善怕是更加特殊,若是知道花海被毀,明年也不會再有了,她會是什麽模樣?
然而出乎秦榮預料的,在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蘇善的表現極爲的淡定。
“哦,我知道了,那片花海已經沒有了存在的必要了,沒有便沒有吧。”
蘇善對那片天人菊并沒有多大的好感,沒有了也就沒有了,沒什麽可惜的。
秦榮沒有想到蘇善竟然會是這個反應,他愣了片刻,呆呆地說道:“可是那花海對于你不是很重要的麽?”
蘇善沒有回答,秦榮也覺得自己問了一個有些過分的問題,他閉上嘴巴,沒有在開口。
秦榮将蘇善送回了家,原本的天人菊花海已消失不見了,地上面多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周圍樹了很多的電線杆,幾千瓦的大燈挂在電線杆子上面,四周的景物被照得纖毫畢現。
蘇善從車子上下來,看着不遠處那塊兒亮如白晝的地方,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深坑裏面挖出的那扇已經打開了大門就是埋葬她屍身的所在。
所以現在她是直面自己的老墳被挖現場麽?
秦榮不知道蘇善的心理活動,隻是見她的面色不好,又一直盯着那邊兒正在進行的考古挖掘現場,他暗自歎了一口氣,開口安慰道。
“蘇善小姐,你也别難過了,蘇家所擁有的土地上發現了古墓,這是件好事兒,說不定這古墓是蘇家祖上的……”
蘇善看着面前站着的秦榮,某種的光亮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所以這人是真心覺得祖墳被人挖了是件值得開心的事情麽?
秦榮大約也察覺到了自己說錯話了,閉上嘴巴沒有在吭聲。
從蘇善家出去,往外隻有一條水泥路,蘇善每次出門必定要經過那片古墓,看着自己的‘家’被人挖掘,蘇善的心裏面挺不是滋味的,哪怕是保護性的挖掘,對古墓終究是有影響的,且不說墓穴裏面的那些裝飾之類東西,這處陰/穴的風水已經被破壞殆盡了,等到她百年之後,靈魂也回不去了。
墓穴被挖掘已經成了既定事實,蘇善也阻止不了,幹脆眼不見心不靜,她加快腳步,急匆匆地朝着前方走去,在過不遠就是公交車站了,她要坐車去覓食。
在蘇善快走到公交車站台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
“小姑娘,請等一下。”
自己已經活了一千多年,老妖怪還差不多,小姑娘絕對不是叫自己的,蘇善充耳不聞,依舊急匆匆地朝着前方走。
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在朝着自己追了過來,她皺了皺眉頭,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這人是沖着自己來的。
蘇善突然停下腳步,追着她的那人刹車不及,險些撞到了她的身上。
“小姑娘,你好。”
追着蘇善的人早上他們見過,正是先前幫着救治那個偷了她珍珠男人的人,蘇善記得,他好像是個醫生。
對他突然叫住自己的事情,蘇善有些不解,态度冷淡地開口說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蘇善的長相是那種乖巧類型的,眉毛又細又長,眼睛大大的,鼻子小小的,嘴巴而也是小小的一團,在加上她身高并不算高,看起來像是個鄰家小妹妹似的,而她身上那奇異的氣質卻給人一種極爲高冷的感覺。
趙晨光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叫住蘇善,看着她那明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趙晨光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善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轉身便準備離開,她現在還餓得很,沒有什麽閑工夫跟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在這裏浪費時間。
“小姑娘,你等……”
“我不是小姑娘,你可以叫我蘇善。”
面對着蘇善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趙晨光越發覺得手足無措起來,他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這才開口說道:“早上的事情,謝謝你了。”
趙晨光是個醫生,原先在醫院裏面上班的時候也見過一些不符合科學常理事情,所以經過早上的事情之後,他便知道了蘇善肯定是個有些特殊本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