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頭毛男轉頭看向蘇善, 目光與蘇善那雙黑漆漆的眼睛對上, 她的眼睛很大, 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面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貌了,他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那猥瑣不堪的模樣清楚地呈現在他自己的眼中。
原來在别人的眼裏, 他是這般模樣, 七彩頭毛男覺得有些不太自在,那已經快被他自己給丢了個幹淨的良心重新被撿了起來。
此時他已經帶着蘇善走入到了偏僻的小巷之中,兩面高高的樓房将陽光徹底遮住了,巷子裏面光線昏暗, 那些七倒八歪的垃圾桶後面, 像是潛藏着什麽看不見的怪獸一樣。
兩人剛剛走進巷子口,那七彩頭毛男突然之間停下腳步來, 蘇善挑眉,開口問道:“怎麽了?”
他已經把自己帶到這裏,卻突然之間不往裏面走了, 難不成是良心突然發現了麽?蘇善的眼裏面沒有什麽笑意,目光在他肩膀上的那個小黑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小黑人别蘇善的目光盯得害怕了,抓着七彩頭毛男的頭發蹿上了他的腦袋頂上待着, 那些被染成赤橙黃綠青藍紫的頭毛遮不住他的身影, 便使得原本的七彩頭毛變成了八彩色頭毛。
原本以爲這小家夥是想要害這個男人, 沒想到, 他居然是在保護他。
還真是有意思。
“對不起, 我剛剛腦子不清楚,記錯道了。”
七彩頭毛男悶聲悶氣地說道,腳下一拐,朝着巷子外面走了過去。
蘇善落後一步,感覺到巷子裏面的空氣似乎比 先前低了幾度,她側頭看了一眼,見在這條巷子的盡頭站着一個身穿紅衣的長發女子。
蘇善眨眼,那個紅色人影便消失不見了,剛剛看到的好像是她的錯覺一樣。
不過……蘇善的目光朝着旁邊的那個一人高的垃圾桶看去,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唉,你還在裏面幹什麽?你不是不認識路了麽?我送你去坐公交車。”
七彩頭毛男難得好心一次,哪知道那個姑娘卻像是個傻子一樣,仍舊直挺挺地站在那裏不動彈,他有些不耐煩地喊了一聲,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不作惡也就算了,居然還想當什麽活雷鋒?他的行爲對得起他染得這麽絢的頭發麽?
然而蘇善卻并沒有搭理他,反倒是朝着巷子裏面走了過去。
七彩頭毛男急了,大聲嚷嚷道:“那是條死路,你進去幹嘛?”
見蘇善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還在繼續朝着而裏面走,那七彩頭毛男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大步流星地朝着蘇善追了過去。
然而明明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而蘇善的走的速度并不快,可是他卻發現自己跟蘇善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遠,很快她便走到了巷子盡頭的地方,而他才到了巷子中間的地方。
一陣冷風吹過,地上的樹葉被風吹得卷了起來,七彩頭毛男突然之間覺得有些冷,身體控制不住地哆嗦了起來,明明他經常在這條巷子裏面幹不法勾當,怎麽今天突然就覺得這巷子變得邪門了起來?
七彩頭毛男的衣服原本是敞開着的,然而那一陣陣吹拂而來,仿佛能侵入到四肢百骸的冷氣讓他無法忍受,顫抖着将衣服的拉鏈給拉上了。
“喂,這巷子可是條死路,你進去幹嘛?還在那麽大個垃圾桶跟前站着?你不怕臭啊?你不是要回家麽?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可就不送你了。”
蘇善的目光落在面前這個臭氣熏天的垃圾桶跟前,似乎沒有聽見那七彩頭毛男的叫喊聲。
這個垃圾桶……
七彩頭毛男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若是平常遇到這事兒,他早就不管不顧地掉頭離開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他這一輩子的好心似乎都用在了這個女孩子的身上了,見她一動不動地站在垃圾桶跟前,他大步走了過去,在蘇善的跟前站定了。
剛到蘇善跟前,他便險些被那垃圾桶裏面傳來的惡臭給熏暈了過去,他擡起手來遮住了自己的鼻子,滿臉厭惡地說道:“喂,我說這位小姐姐,你是不是有病啊?還是說你就是那傳說之中的逐臭之夫?你不嫌臭啊?在這兒聞什麽味兒?我跟你說,你趕緊跟我走,你要是不走的話,我可就不管你了……”
“這裏面有人。”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蘇善卻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你說什麽鬼話,這裏面有什麽……人!!!”
面前的那個原本靠牆放着好好的垃圾桶突然之間便晃動了起來,下一秒鍾垃圾桶朝着他們倒了過來。
蘇善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裏面傾瀉而出的垃圾,而七彩頭毛男就沒有那麽好運氣,他躲避不及時,從腳腕往下全都被垃圾給淹沒了。
一個黑色的圓形物體咕噜噜地滾到了七彩頭毛男的跟前,他僵硬地低下頭去,便看到了一張血肉模糊的臉。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劃破長空,七彩頭毛男噗通一聲跌坐在了地上,而那個頭顱随着他跌倒的動作,滾動到了他的雙腿之間,那雙黑洞洞的眼窩正對着他。
“啊啊啊啊啊!!!!”
極度的恐懼讓七彩頭毛男的腦子裏面一片空白,他除了慘叫之外,發不出其他任何的聲音來。
他就是一個普普通通不學無術的小混混而已,最多就是偷偷錢包,搶劫搶劫小姑娘,因爲怕被判刑,他就算搶劫搶的錢也絕對不超過六百塊錢,爲什麽要讓他經曆這樣子的事情?
“閉嘴!”
冰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七彩頭毛男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瞬間停止了尖叫。
蘇善滿意地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垃圾桶裏面。
剛剛垃圾桶倒下之後,上面的垃圾全都倒了出來,裏面的東西也同時露了出來,除了滾動出來的那個被挖去雙眼,割去鼻子,切掉舌頭,斬去耳朵的頭顱之外,垃圾桶裏面還塞着其他的身體部分。
原本垃圾的臭味掩蓋了那些血腥味,然而當垃圾被傾倒出來之後,那濃郁的血腥氣瞬間彌散開來。
七彩頭毛男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他的三魂七魄吓得都有些不太穩了,從身體之中溢散出來,坐在地上的身體都出現了重影。
沒想到這家夥的膽子居然這麽小。
蘇善看了他一眼,若是三魂七魄徹底從身體之中出來,他這條命也就别再想要了,雖然這家夥福薄之相,不過壽數卻長,若是因爲這而死,她便又會多添幾筆冤孽。
蘇善上前一步,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将他的三魂七魄重新拍回了身體之中,不過拍的時候蘇善用的力氣有些大了,她身體之中的怨氣随着他的三魂七魄侵入到了他的身體之中。
啧啧,他還真是天生的倒黴相,居然沾上了她的怨氣,不過這些怨氣對他的身體也造不成多大損害,至多不過是幫他開一個後天的陰陽眼罷了。
蘇善将手收了回來,他還在發愣,她便踢了踢他的後背,開口說道:“愣什麽?還不報警?”
有問題找警察,這是深刻在原主蘇善腦子裏面的念頭,她占了她的身體,自然也就順延了這個習慣。
“對,報警,找警察!”
七彩頭毛男終于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将手機從口袋裏面逃了出來,撥動了報警電話。
“喂,110嗎?”
被吓壞了的七彩頭毛男說話颠三倒四的,不過這裏發現碎屍的事情還是說清楚了,報了地址之後,七彩頭毛男挂斷了電話,帶着哭腔喊道:“小姐姐,你能不能把我拉起來?我害怕……”
面對七彩頭毛男提出來的要求,蘇善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
“不,你太臭了。”
七彩頭毛男:“……”
這個世界究竟怎麽了?爲什麽這麽漂亮的小姐姐都沒有同情心了?
警察來得很快,七彩頭毛男報警之後,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警笛聲呼嘯而至,三四輛警車停在了巷子口,穿着制服的警察從車子上下來,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蘇善小姐?你怎麽在這裏?”
聽到這個聲音之後,蘇善擡頭看了過去,她在原主的記憶之中搜尋了一番,很快便找出了關于他的記憶來。
“秦警官,你好。”
這人便是昨天去蘇善家中通知她要鏟除天人菊花海的警察,蘇善對他的感覺不錯,畢竟要不是他的話,自己還不知道要被封在地底下多少年的時間。
□□看着蘇善,覺得面前的這個小姑娘有些不太對。
看到門之後,趙晨光理所當然地認爲那就是出口,他小心翼翼地繞過地上的林波以及不遠處的碎肉和骨架,朝着那扇門走了過去,背對着這邊兒的趙晨光沒有注意到,地上的那灘爛肉開始蠕動了起來,一點兒一點兒地朝着白色的骨架貼合上去。
骨肉相黏的速度看起來很慢,然而不過一時三刻的功夫,那些碎肉重新黏在了骨架上面,然而她的外皮已經被先前的那些黑霧侵蝕掉了,一時半刻也長不出來,好好的一個美人,此時卻變成了一個沒有皮膚的怪物。
怪物悄無聲息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林波,伸手一吸,林波便朝着她的手中飛了過去,昏迷不醒的林波就這麽被怪物塞進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吞噬了林波的魂魄之中,原本行動緩慢的怪物恢複了一些,她看着已經走到了門邊兒的趙晨光,裂開了嘴巴,露出了滿嘴參差不齊的牙齒來。
他竟然敢傷了她,壞了他的皮囊,那就用他的皮來補償。
那扇木門關的并不嚴實,趙晨光伸出手一推,門便被打開了,屋内的情形瞬間映入了趙晨光的眼中。
當看到屋子裏面的情形時,趙晨光倏地瞪大了眼睛,徹骨的涼意兜頭澆了下來,恐懼肆意蔓延,他的大腦之中一片空白。
怎麽會這樣?!
門的那邊是和這邊兒一模一樣的房間,所有的擺設全部一樣,包括裏面的人也一模一樣。
趙晨光看着一個沒有皮的人形怪物朝着站在那邊兒門口的他走了過去,在距離他還有一米遠的時候,那個怪物的脖子像是水蛇一樣不斷延長,很快便到了他的肩膀上。
他聽到那熟悉的柔媚女聲在他的耳邊響了起來。
“官人,滿意所你看到的麽……”
話音剛落,一個濕漉漉的東西便舔到了他的耳垂上面,腥臊的臭氣瘋狂地湧入到了趙晨光的鼻中,他隻覺得自己腦子裏面緊繃着的那根弦斷裂了開來。
“啊!!!”
趙晨光的嘴裏面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右手食指和中指分開,反手朝着那肩膀處插了過去。
感謝前段時間醫院專門給女醫生開辦的女子防身術,感謝當時作爲意圖不軌的歹徒被選上去的自己,否則的話趙晨光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前此時的情形,他感覺到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刺入到什麽黏膩濕滑球狀物體之中,之後耳邊便傳來啵啵兩聲響,接着凄厲至極的慘叫聲便響了起來。
沒有回頭的趙晨光看到了另外一個房間之中的情形,他看到那個脖子伸得老長的怪物倏地将腦袋縮了回去,緊接着沒了皮的雙手便捧着腦袋慘叫起來。
劫後餘生,趙晨光不敢進入門内那個一模一樣的房間之中。
剛剛的勝利給了他一些自信,這個怪物并不是無形無體讓人無法攻擊到的,物理手段對她同樣有用,隻要有反抗的餘地,恐懼感便沒有那麽濃烈了。
然而雖然恐懼感降低了不少,可是看着那沒皮怪物的身體,趙晨光也被惡心的夠嗆。
這屋子并沒有窗戶,除了這扇門之外就沒有任何看起來像是出口的地方,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撐到過來找他。
蘇善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趙晨光給自己打氣,見那怪物還抱着腦袋在慘叫,他咬了咬牙,大叫了一聲之後,朝着那沒皮怪物沖了過去。
再次感謝醫院舉辦的女子防身術教程,感謝他在健身房花掉的那些錢,才讓他可以在這種絕境下能占據着一些微弱的上風這怪物似乎沒有什麽超出人類常識的攻擊手段,挨了趙晨光幾拳頭之後,便咆哮着跟趙晨光撕打了起來。
她的力氣并不算大,揍到人身上的時候不疼不癢的,不過比較麻煩的是她身上因爲沒有外皮的緣故,整個身體布滿粘液,滑不溜丢的,就好似活泥鳅似的,趙晨光的拳頭落在她的身上,卸掉了不少的勁兒,她也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趙晨光發現了這一點兒之後,很快便轉變了自己的攻擊手段,用手指頭在她的身上戳了起來,那怪物被趙晨光戳得嗷嗷直叫,身上很快便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見此情形,趙晨光越戰越勇,随着那怪物身上的洞洞越來越多,趙晨光的身上也沾染上了不少碎肉屑,原本身爲醫生的趙晨光有着極爲嚴重的潔癖,家具上面多沾點兒灰都受不了,然而他這樣子的毛病在生命安全遭受到威脅的時候,便徹底痊愈了。
随着怪物身上的洞洞越來越多,剛剛那些勉強黏在她身上的爛肉撲簌簌地往下掉,白森森的骨頭架子出現了趙晨光的面前。
趙晨光愣住了,怪物身上的碎肉已經消失不見了,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被趙晨光壓着打的怪物張開骷髅大嘴咆哮了一聲。
“我要殺了你!”
剛剛是沒皮怪物的時候,她的力氣不大,打在趙晨光的身上也不疼不癢的,然而當身上的爛肉掉完,變成了骷髅架子模式的時候,她的力量跟敏捷成倍地增加,剛剛還能按着她打的趙晨光很快便不是她的對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