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周小如, 何秀婉連跟沈嬷嬷上課都往後推了,看着王氏吃了飯, 吩咐周小如去洗碗, 她則親自陪王氏出去雇驢車。
都坐上回去的驢車了,王氏還是不放心:“秀婉,要不還是叫小如跟我回去吧。她……她那樣的性子,你和山海要是管她管的太過,我怕她會怨上你們啊!”
王氏擔憂兩點, 一個是女兒太過怨恨做出什麽對兒子兒媳不好的事來,她不希望兒子兒媳因此受傷。而另一點,則是女兒若真這麽幹了,那這兄妹感情就是徹底走到頭了,如今三個兒子裏小兒子是混的最好也最孝順的, 若是徹底惹了他的厭,以後她死了小如就是真的沒人管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疼了那麽多年的孩子, 哪一個她都割舍不了。
何秀婉還是個姑娘家, 站在她的角度沒法完全理解王氏的心思, 但是她卻知道若是放任周小如如此的話, 真正傷王氏心的日子還在後頭。與其到那時候想補救都補救不了, 還不如趁現在什麽不好的事都沒發生, 先努力一把。
她問王氏:“娘, 我可以叫小如跟你回去, 但是不是以後小如的任何事, 你都不讓我和山海哥管了呢?”
王氏頓時說不出話了,肯定不能。
何秀婉就道:“所以娘,你就狠一回心把小如留下,能管好她自然好,管不好也就是和現在一樣不是嗎?”
王氏終于點了頭:“那我過兩天再來看看。”
何秀婉知道她不放心,道:“行,你想來随時來。”說着幫忙付了驢車錢,又把剩下的約莫二十多文錢全塞給王氏,“你拿着,下回來提前定好驢車,别走來了。”話落不等王氏反應,沖趕車人點了點頭,驢車就晃晃悠悠行了出去。
如今她和周山海日子算是過得好了,自個兒都能買下人幫忙做事了,那在王氏這裏何秀婉就覺得她辛苦了大半輩子,這該叫她享受的也得叫她享受一下。
王氏坐在驢車上,沒忍住紅了眼睛。
她真是錯了吧,三個兒子大兒子怨她,二兒子雖然什麽都沒說,但二兒媳婦也是怨她的。而小如,一向被她偏疼的小如竟也怨她,她這個當娘的真是太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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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婉回到美人館,正好碰到周山海送了男客離開準備去隔壁叫沈軒,不過他已經知道周小如留下的事了。
因爲此時周小如正抓着他手臂,聲淚俱下的說着什麽,走得近了,便聽清楚了:“三哥,你不知道三嫂有多狠,她竟然叫我在廂房打地鋪,還說我若是留在這住,以後家裏一應家務事兒不叫下人做,全都要我來做!洗衣做飯打掃院子,忙完了還得在鋪子裏幫忙,三哥,我可是你親妹妹啊,三嫂她到底爲什麽對我這麽狠毒?下人買回來不就是讓她們幹活的嗎,爲什麽不叫下人做事,全部都要我來做?嗚嗚嗚三哥,你可要爲我做主啊!”
何秀婉其實也覺得剛剛自己對周小如過于兇狠了,但她倒沒後悔,因爲她看得出周小如就得好好管管,要不然這孩子性子還不知道要歪哪裏去呢。
而現在一看,得,周小如都會睜眼說瞎話了。
她本還怕周山海會怪她對周小如太狠的,現在叫周小如一鬧怒氣翻湧,大步上前就道:“是啊!既然你說我把洗衣做飯打掃院子的活都交給你了,那正好,從今晚上開始就全都交給你!你要是有一樣沒做好,就不許吃飯!”
何秀蘭急得直拍大腿,自家大姐這是幹嗎呢啊!
而周小如聽了這話,卻是控制不住的咧了咧嘴。
太好了!
何秀婉這傻貨,當着她三哥以及外界的人這麽潑,這不是盡等着被人說道,被三哥管束的嗎?她這個三哥啊,再變也改不了骨子裏好面子的性子,就算喜歡三嫂,如今三嫂當着外人的面欺負他親妹妹,他不可能不管的!
周小如心裏得意,趁着周山海看不見,還朝何秀婉挑釁的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下一刻身側傳來的話,讓她的白眼險些翻不回去。
就聽周山海道:“那這晚飯她肯定吃不上了,她方才刷碗就摔碎了兩個碗。”
周小如猛地回頭看自家三哥:“??”
周山海已經擡腳往隔壁去了:“秀婉,小如不懂事,你好好管管她。”他是看出來了,何秀婉說不定比他更能管弟弟妹妹,畢竟何家姐弟四個,沒一個不好的。
何秀婉應了聲,也擡腳往美人館裏走,順便還叫周小如:“進來我給你找點活做,當然你可以不來做,那你晚上就也别回來睡了。”
這一幕左邊布店的店家自然看見了,隻不過這是别人家的事,美人館的男女主人都一個意思,他們做外人的自然不好說什麽。而站在右邊鋪子門口的梅花也看見了,她倒是想接口說周小如可以來她家廂房睡的,但一想沈軒就住這邊,要是這麽好的男人被周小如勾去了,那也太便宜周小如了,她們可沒什麽交情。
周小如左看看右看看,幻想中的場景一個都沒來。
最後實在不敢跟何秀婉對抗,隻能進屋,接了打掃幹淨院子的活兒。
何秀婉見她老實幹活,先去交代陶嬷嬷和叮叮:“晚上小如跟你們一起睡廂房,我跟她說是打地鋪,所以她若是要你們跟她換,你們不許答應。而她若是想跟你們擠一擠,那就讓她睡在最外面好了,不用委屈自己給她騰大半地兒,那床大,你們三個又都不胖,正常睡完全可以睡得下。還有,陶嬷嬷你隻負責買菜做飯,叮叮負責給家裏跑腿,要是小如指派你們做什麽事,你們不用理會。她若是敢跟你們來硬的,那你們就把事兒鬧出來,我和山海哥肯定不會縱着她。”
新主子看起來比從前的廖家大少奶奶厲害許多,陶嬷嬷和叮叮不敢說别的,隻一個勁點頭答應下來。
何秀婉還不放心,又多說一句:“你們可别表面答應背地卻不聽,這事是對小如有好處的,你們若是不聽,我知道了那你們這個月的月例就别想要了。”
陶嬷嬷還在點頭,叮叮已經脆生生道:“太太您放心,我們不會的,我們都聽您的!”
“嗯。”何秀婉點點頭,這才終于有時間去找沈嬷嬷。
她一走,陶嬷嬷就歎道:“這可怎生是好,咱們這麽做,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家裏的小姐記恨上呀!”
叮叮道:“肯定會!”
陶嬷嬷苦了臉:“那也沒辦法,得聽太太的呀!”
叮叮卻不贊同:“娘,這家可不是太太一個人的家,這家裏的當家人是老爺。太太那麽說沒事,但咱們真那麽做了,老爺心裏對咱們肯定不喜歡的,所以娘,咱們還是得偷偷聽小姐的。”
陶嬷嬷搖頭,雖然臉還苦着,但卻很堅定道:“不行,咱們必須聽太太的!”叮叮還想再說什麽,陶嬷嬷催促道:“趕緊把屋子徹底收拾好,再過一會該做晚飯了。”
叮叮隻得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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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海這裏,卻是不顧沈軒意願,硬是把人拉起來了。
沈軒心情差到極點了,好處沒得到舍不得跟何秀婉發火,但看見周山海那怒氣就忍不住了:“我說周山海,我手傷着了,我休息半天也不行嗎?這些日子我哪天不鍛煉,今天我要休息!”
周山海現在看他也不順眼極了:“你傷的是手,還隻是小小的燙傷,是影響你跑了還是影響你跳了?沈少爺,你若是覺得這不到十天的鍛煉已經足夠,那咱們這裏就停下,我美人館開門做生意,還有很多客人在排隊呢!”
哪裏能夠,即便沈軒體能是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但他肚子上還一堆軟肉,手臂也依然沒什麽力呢。而更重要的是,他過來真正的目的還沒達到,如何能夠。
無奈之下,他到底爬了起來。
周山海心裏有暗火,今兒個帶着沈軒跑步的速度就快了許多,這才短短幾日,沈軒身體隻習慣了低強度鍛煉,這突然快了,才繞着運來鎮跑半圈多就受不了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猛地一下子停了:“不行不行,太累了,我要歇歇。”
周山海話都不說,拽着他手臂直接拽着他跑起來了:“這都多久了,這麽點距離你就跑不動了,你就算不能跟我比,跟廖有爲也能比一下吧?他比你胖那麽多,像你這樣練了幾天後都能飛快跑起來,我說你怎麽連他都比不上?”
沈軒心口一滞。
周山海這厮是什麽意思啊,不能跟他比——
他怎麽就不能跟他比了?他可是堂堂珠翠閣的少東家,周山海開個破美人館,明明是周山海比不上他好嗎!
沈軒氣得一下撞開周山海,一股怒氣上頭,撒起腳丫子就沖了出去。靠着這一口氣,一溜煙的跑完了全程。正要停下好好歇一歇呢,周山海已經氣不喘臉不紅的追上了。
并且還催他:“今兒開始加大力度,再跑一圈!”
沈軒簡直想躺倒裝死。
然而吃醋的男人不好惹,雖然周山海明白何秀婉心裏隻有他,但說實話,不管是論長相還是家世,他都比不上沈軒。當然了,他說的長相是現代人的審美,沈軒的長相在現代,那就是娛樂圈的頂級小鮮肉,他這樣略粗狂的長相是比不上的。
外在條件這麽好的男人喜歡他媳婦兒,這要是在現代,他可是要明顯落下風的。心被醋壇子泡着,他自然要找補回來。
于是他再次拽起沈軒,到底又跑了一圈。
如今已經是冷天了,但這兩圈跑下來,沈軒愣是渾身都濕透了。這情況做後續運動很可能會感冒,于是回到家門口,周山海饒了沈軒回去洗澡換衣裳了。
不過一身狼狽走路都打飄的沈軒和沒事人一樣的周山海站在一塊,那高下就立見了。周小如湊在門口看的清楚,對梅花口中很英俊的沈少爺這一說法就有了不同看法,這是不怎麽英俊的有錢沈少爺吧?
而且這是幹什麽去了?三哥都好好的呢,他卻走路都打飄了,這樣的身體不會英年早逝吧?
她雖然想嫁的好一點,但可不想早早就守寡啊!這麽想着,見周山海走過來,周小如撅了下嘴,轉身跑回後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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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如就這麽住下來了,何秀婉雖然話說的狠,但實際上她晚上是和陶嬷嬷以及叮叮睡的床,而做飯也僅是幫着燒火,買菜炒菜都是陶嬷嬷。至于洗衣裳打掃院子——打掃院子這活确實歸她了,但洗衣裳也就僅僅是洗她自己的罷了。
但即便如此,她幹的活也比在鄉下多。農忙時節結束了,她的衣裳就是王氏洗了,而家裏就娘倆吃飯的,王氏壓根不需要她燒火,頂多就是帶着侄兒侄女去割點豬草罷了。
所以這麽住下來,又有第一天晚上當真不給她飯吃的事在,雖然她表面上老老實實沒吵沒鬧,但确實心裏的不滿是越積越多的,畢竟她看得清楚,如今何秀婉是什麽活兒都不幹了。
這麽待了兩天,看見了來美人館減肥的另一個男客不僅胖還早娶了妻,無奈之下她又想到隔壁的沈軒了。
而沈軒這兩天被燙傷的手已經不疼了,也又動了心思。實在是這兩天周山海跟瘋了似得折磨他,他心裏氣得想立刻給周山海戴綠帽子,一旦這綠帽子戴上,他立刻就走人再不鍛煉了!
上一回隻是一枚金戒指,這一回他大手筆拿了一對金镯子,他可是知道女人就愛這些東西的,何秀婉也是女人,不可能例外嘛!
趁着周山海不在,留了小厮纏住何秀蘭,沈軒再次進了後院。而陶嬷嬷和叮叮去買菜了,沈嬷嬷今兒臨時有事去了縣裏,沈軒隻覺得這是老天爺都在幫他。
趁着這會兒家裏沒人,何秀婉正在井邊洗她和周山海的小衣,雖然外衣都交給陶嬷嬷洗了,但這貼身衣物還是自己來的,正洗着察覺到有人來,她一擡頭見是沈軒,立刻起身往前一步,擋住了小衣。
“沈少爺有事?”她語氣很不好。
沈軒端的是一派溫文爾雅風流倜傥的富貴公子哥模樣:“周太太,是這樣,我撿到了一對金镯子,不知是不是你的?”
肯定不是啊!
何秀婉正想說不是,猛地想起周山海說叫她接下的話,于是話鋒一轉,問:“你在哪裏撿到的?”
沈軒心中一喜,道:“就在後門口,我想應該是你的吧?”
“不是!不是她的!”何秀婉還沒來得及點頭,一道尖利的女聲就突兀的響了起來,跟着周小如就從廂房沖出來,到了跟前一把将那對金镯子搶走了,“不是她的,是我的,是我丢的!”
是你個屁!
沈軒臉都要綠了。
他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是你的?你确定?”
當然确定,這可是金镯子啊,傻子才不确定呢。
周小如跟小雞啄米般點頭:“是我的,我确定!”
何秀婉心裏都樂翻了,沈軒這人不懷好意,倒是正好叫小如誤打誤撞上了。她把周小如往後拉了一步,道:“對,這不是我的,應該是小如的。”
周小如可詫異了,三嫂怎麽爲了幫她睜眼說瞎話了?
不過無所謂,到她手裏了就是她的,反正這是無主的東西。
有周小如這個讨人厭的在,沈軒的後招是沒法使了,而看着周小如那一臉得了大便宜的得意笑容,他簡直想打人。
沈軒不死心,目光直直看着何秀婉,拿出了上回的戒指:“那這金戒指……”
“也也也——也是我的!”周小如又一把搶過。
沈軒大怒,但無奈隻能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