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聽一遍,周山海終于确定面前的女孩子是來真的了。
他除了震驚外還覺得現實版的荒謬:“你瘋了嗎?”
何秀婉看着他,想了會兒突然道:“你要是不願意娶我也沒事,那我還去跳河好了, 反正我已經被你看遍摸遍,你不要我,我也沒臉再活下去了。”
周山海:“……!!!”
講道理,這樣的女孩子要是遇上現代的渣男惡棍, 那簡直是天上掉下了大餡餅。可是遇到他, 看着面前這個和他年紀相差不大的女孩子, 周山海覺得有必要給對方上一堂課。
“你知道我姓什麽叫什麽家住哪裏家裏有沒有錢嗎?你又知道我有沒有結婚有沒有訂婚或者我是不是個壞蛋嗎?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要嫁給我,你是不是對自己太不負責了?你有考慮過以後嗎?你有想過我若是個家暴男,娶了你天天打你怎麽辦嗎?”他掰着手指頭,想着記憶裏鄰家一個大齡未婚姐姐對抗父母催婚的話, 道:“你要考慮清楚, 不嫁人頂多就是有人說你怎麽還沒嫁, 可嫁了人要是不考察清楚遇上這種人,那你就遭一輩子的罪了!而且這會兒離婚多難啊,你要是嫁了個混蛋,對方不肯離婚,你就得挨打一輩子,不僅你挨打,你生的孩子也得挨打!”
見何秀婉猛地擡起頭,一副被吓愣了的模樣呆呆看着他,周山海心中一喜,覺得自己的勸說起效了。
他再接再厲道:“而且我剛剛隻是救你,你怎麽好恩将仇報呢?當然了,我一心救你,根本就沒注意看你身體,而且雖然拉了下抱了下,可我也沒碰不該碰的地方啊,親也沒親上,所以你真不必嫁給我。再說了,這裏隻有咱們倆,都沒外人知道,你隻要不說,沒人知道這事兒。”
周山海可謂是苦口婆心,說完了看着何秀婉盯着他久久都沒眨一下的眼,幹咳了兩聲,有些不自然的轉了頭。
還别說,這女孩子傻呆呆的,長得還挺好看。
而且身材也……呸呸呸,他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看見!
好吧,就算她長得好看身材也很棒,可他雖然莫名其妙穿越來這兒了,但在來之前他還在過高三寒假呢,大學都沒念工作都沒找,娶什麽媳婦啊?鄰家姐姐三十一了都還沒嫁人呢,他才十八哪裏就能娶媳婦了,就算面前的女孩子看着也是十八-九的模樣,那也一樣不能娶,法定結婚年齡都沒到呢。
何秀婉是真的愣住了,她怎麽想都沒想到,周山海居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他是十裏八村有名的混混,偷雞摸狗不務正業,胡家村若是和鄰村鬧矛盾,打架沖在最前面的永遠是他。他家裏窮,他性子也壞,去年何家村胡家村那場打架,何秀婉一直記到現在,當真是讨厭死他了,可他……雖然是誤會,但他今日竟然心善的救了她。而且認真說來,他确實也沒趁機吃她豆腐,更甚至是居然還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不過……他是不是故意的?因爲跟别人一樣不樂意娶她,所以故意說的這番話?
她看了周山海好半晌,直看的周山海黝黑的皮膚慢慢泛紅,不自在的想要跑了,才道:“你說的恩将仇報,是什麽意思?”
“……啊?”周山海這才反應過來,他剛剛說錯話了,忙道:“哦我不是那個……”
何秀婉沒給他說話機會,截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是誰,你叫周山海,是胡家村人。你們家是逃難搬到的胡家村,因此村裏就隻有你們一家姓周的,你有兩個哥哥都娶了媳婦兒,一個妹妹今年十五還沒嫁,而你也沒娶妻沒訂婚,你們家窮,因此你二十了還沒娶上媳婦兒。”
周山海目瞪口呆,他今天不會是掉陷阱裏去了吧?
不對,正如這女孩子說的,他雖然穿來才三天,但已經清楚認知到周家的窮了。這麽窮的家庭,誰閑的無聊給他設陷阱,隻能說他是正好撞上個認識他的了。
何秀婉還在繼續說:“雖然你家窮,可我爹已經給我備好嫁妝了,兩袋谷子和二兩銀子,這在咱們這十裏八村已經很多了。嫁給你後日子也不會太難過,家裏活我全都能做,地裏活也難不倒我,我還有一手的好繡活,等到農忙結束我可以做繡活去鎮上賣,日子是可以過下去的。至于你說打我,沒事,我有爹有弟弟,還有兩個妹夫,你若是打我,我可以叫他們去你家教訓你。”
爲了說服周山海娶她,何秀婉井井有條的反駁着。
周山海還能說什麽,他都快被雷劈傻了,雖然覺得不可能有人給他設陷阱,但他現在就是掉進陷阱的感覺,雖然這個陷阱被眼前的女孩子一描述,好像處處都對他有利。
但到底,結婚對于他而言是大事,再對他有利他都沒法就這麽接受了,畢竟他們不是互相喜歡的。他知道這現代人的兩情相悅觀點古代女孩子接受不了,況且他剛剛還犯了錯,這哪裏是傻呆呆的女孩子,這分明就是個牙尖嘴利頗有心計的女孩子,說一句話埋一個坑,他已經不知不覺掉進坑裏了。
他不耐煩再耽誤時間,深吸一口氣,用力一把甩開何秀婉站了起來。
“不可能!我不娶你!我又不喜歡你!”他說道。
何秀婉被他甩的跌坐在地,聽了這話微垂了眼簾,心裏苦笑,果然,他果然是不願意娶她,所以才故意說的那麽一番話。不過,就算他跟别人一樣都不願意娶她,但他剛剛那話說的還挺對。
嫁人,若是稀裏糊塗嫁個不好的人,的确還不如不嫁。
可别人能選擇不嫁,她不能,她若真的不嫁,那就隻能離開家。
周山海本想說完就立刻走的,可看何秀婉坐在地上垂着頭不動,就有些不放心。
何秀婉始終沒給他回應,本來就是她不對算計想訛人家,既然人家不願意,那她也沒别的辦法了。就這麽坐了片刻,她突然想到她那些可憐的饅頭,然後猛地擡頭往河邊看去。
周山海已經走了,卻沒走遠,他覺得這個女孩子不對勁,因此藏到了不遠處偷偷看着呢。
何秀婉擡頭沒看見他也沒管,撐着地起來就要走,可是她先前崴到腳了,這麽長時間沒管疼得更嚴重了些,因此剛一起來就沒撐住摔了一跤。她咬着牙忍住沒叫,再次撐地爬起,這回是半跳着往河邊走的,因此那疼意倒能忍得住。
周山海就這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往河邊走去,她每走一步他就好像心被人拿着大錘砸了一下似得在顫,在她終于走到河邊的時候,周山海到底忍不住沖了出來。
“行了行了,你站住!”跑到近前,他怒吼道。
何秀婉吓了一跳,因爲腳疼眼眶紅紅的,轉頭看了過來。
周山海又生氣又無奈,看她一副要哭的模樣,隻好上前扶了她:“行了,我娶你還不行嗎!”
何秀婉怔了片刻才不敢置信道:“真的?”
周山海一手扶着她一手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真的真的!所以走吧,咱們去你家提親去!”說完又不放心道:“你家人不會打我吧?你回去可得立刻說清楚,是你跳河自殺我救了你,然後你賴上我的,可不是我吃你豆腐占你便宜不得不娶你的!”
雖然答應了,但越說周山海越覺得心裏憋屈。
竟然因爲怕人尋死就娶了人家,他幹出這事兒,要是在現代都能上新聞了。
不過,他現在雖然答應了,但等見到這女孩子的家人,把實情一說,應該能逃脫吧?應該能,他這可是做好事,沒道理被賴上。
何秀婉十分激動,抓着周山海的手再次問:“真的?你真答應娶我?”
周山海懶得理她了,低頭嫌棄的看她一眼,卻突地目光一怔。
他看見何秀婉抓着他的那隻手,竟然有六根手指。
不過他很快移開了目光,對于女孩子來說,應該會覺得這不漂亮吧,他不好老是盯着。
何秀婉因爲生了六指,原本是十分敏-感的,便是旁人往她身上看一眼她都要擔心别人是看她手的,可剛剛她還沒來得及擔心,周山海竟然就移開了視線,他是沒發現嗎?
不會,他是知道她有這個問題的。
那他怎麽沒漏出厭惡害怕的神情?
“你要不要等會再回去,你衣服還沒完全幹呢。”周山海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何秀蘭心裏卻老大不舒坦,雖說鄉下嫁女兒都是隻收聘金不出嫁妝的,一般人家僅會用聘金置辦些鋪蓋衣裳之類,而好一些的頂多再從聘金裏取出一小部分給女兒做壓箱錢,但那是因爲沒有對比,現如今大姐出嫁不僅沒有聘金,家裏還給出了二兩銀子兩袋谷子的陪嫁,剛剛娘更是要再給大姐壓箱錢,都是一樣的女兒,爹娘這麽偏心是不是太過分了?
她和二姐出嫁的時候,别說有大姐的一半了,那是三分之一都沒有的。
二姐嫁的人家普通,隻給了一兩銀子的聘金,置辦了東西後家裏又給二姐三百文的壓箱錢,二姐倒是不虧。可她嫁的卻好,她的婆家給了五兩銀子的聘金呢,就算給她帶回去三兩又置辦了東西,但爹娘至少能落一兩五錢。
說不定大姐現在出嫁的陪嫁,還是從她聘金裏扣下來的!
何秀蘭越想越心氣不平,一看何秀梅傻呆呆的看着何秀婉發愣,再看何秀婉淺笑着露出一對兒小小的梨渦,當真是又嬌又甜,像是鎮上有錢人家的小姐似得,端的是叫人心裏氣恨。
她沒忍住,語氣裏便帶了些刺:“大姐生得國色天香,哪裏就用上妝了?我瞧着大姐這樣就極好看,不是說前幾日有四家來跟大姐提親嘛,那定然是看大姐長得好了。”
何秀蘭在外是有漂亮的名聲的,所以當初才能有福氣嫁去鎮上的好夫家,如今也過得極好。隻是嫁過去才兩年,她就把自個兒吃胖了,如今幾乎有從前兩個胖,當真是和漂亮搭不上邊了。
何秀梅一聽這話便回了神,一巴掌就拍在了她頭上:“一大早的,你陰陽怪氣什麽呢?今兒是大姐出嫁的好日子,你趕緊去洗漱完來幫忙!”
雖說何家下面的三姐弟是何秀婉帶大的,但因爲何秀梅隻比她小兩歲,所以後來家務活是她在做,但何秀蘭更多時候是何秀梅在照顧。因此見何秀梅不高興了,何秀蘭沒敢再說什麽,爬起來去院子裏了。
何秀婉倒是不在意,爹娘給了她那麽豐厚的陪嫁,小妹不高興是正常的。沒給何秀梅說什麽安慰話的機會,她笑着把人推出去了。隻自個兒卻坐在床邊愣了會兒神,想着嫁去周家後若是有機會做點兒針線活去賣,攢了錢她得再拿回娘家來,總不能叫小妹怨上爹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