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的确很嚴峻,然而……卻無法解決。
他總不能新婚之夜就把何秀婉趕出房門。他要是這麽做的話,那何秀婉就别活了。而害死了何秀婉的他,也别想好好活了。
那怎麽辦?
讓何秀婉睡地下?
這似乎不太好……不管他娶何秀婉是出于何種考量,但娶都娶了,沒道理這麽欺負人的。
不過他也不會去睡地下的,從現代化社會穿越到這落後的古代農村,他已經夠慘的了,他可沒長那顆舍己爲人的心。
一番思來想去,周山海迅速上床緊挨着牆躺在了裏側。這床可不小,他是正常男人不錯,可他又不是禽獸,他年紀還小,也沒決定一輩子對何秀婉好,不碰何秀婉這一點,他肯定能做到!
對!沒錯!他肯定能做到!
這樣想着,周山海用力閉上了眼。
黑暗容易叫人感官變得靈敏,黑暗裏周山海聽見何秀婉的腳步聲停在了床邊,放下碗,吹滅了煤油燈,坐在床沿——脫褲子。
這樣真的不行啊!
他答應娶她時可都說了,來日有可能會休了她的,她怎麽一點也不知道保護自己啊?
周山海呼吸變急,半是氣半是羞,他正有些忍不住決定說何秀婉一頓,就聽見何秀婉已經坐上床,連上衣都脫了!
這下子他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甚至呼吸聲都不敢發出來,隻屏着氣趕緊翻身往裏。
何秀婉倒不在意周山海的行爲,脫了衣服她便在外面躺下,薄毯子蓋在腹部,閉上眼,很快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今兒她是真的累了,天不亮就起來梳妝打扮,一整天情緒轉變數次波動頗大,到了周家晚上又忙了那一大通,這會兒幾乎是沾了枕頭就睡着了。
周山海本以爲不害臊的何秀婉會做點兒什麽,誰知道他這邊小心髒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人家那邊沒事人似的睡着了。
睡着了!
怎麽能睡着呢?
這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啊!
懂不懂得尊重人了?
周山海轉正身體,這麽心不平氣不順的躺了會兒,越是聽何秀婉小小鼾聲想着她睡得香甜,他就越發的心裏不平衡。何秀婉這女人,她知不知道嫁人意味着什麽?知不知道什麽是履行妻子的義務?
暫時失去理智的周山海,不客氣的去推何秀婉,哪知一入手就是細嫩微涼的手臂,吓得他心一慌手往下,竟是直接摸到了何秀婉的腰,女兒家的肚兜隻遮了重要部位,腰部是空的。
這下可不得了了,他一下子縮了手,坐了起來。
這……這太流氓了!
這麽大的動靜,何秀婉哪裏能不醒,她迷迷糊糊坐起來問:“山海哥,你怎麽了?”
半夢半醒間的聲音輕軟嬌柔,簡直要酥掉人半邊身子。
周山海猛地打個激靈,清醒了:“沒、沒事!”
“哦~”何秀婉應了聲,打了個哈欠,然後很自然的去拉周山海的手臂,“既然沒事,那就快睡吧!我都跟娘說了,我們要生好幾個小娃娃呢,抓緊時間。”
把人拉躺下,何秀婉沾了枕頭繼續秒睡。
周山海還在慌呢,真要生小娃娃啊?還要生好幾個?似乎生太多傷身體啊?還有,養不養得起啊?古代養娃也不容易吧?
他這邊都糾結上了,結果熟悉的鼾聲又傳來了。
周山海:“……”
這就是個空話簍子,逗他玩的嗎?!
他氣得一把拍在何秀婉肩頭,聲音都有點惡聲惡氣了:“你不是說要生小娃娃?”
何秀婉迷迷糊糊:“是呀,要生的,男娃女娃都好。毛丫我喜歡,虎子我也喜歡。”
什麽亂七八糟的?
周山海氣道:“那你打算怎麽生?”
何秀婉被吵的頭疼,不過她脾氣一向好,這點還不至于叫她生氣。隻是麽,不耐煩還是有些的,她手一伸,攬過周山海的腦袋摸到他嘴給捂住了:“别說話,好生的很,咱們好好睡一覺,很快就會有了。”
周山海:“……”
這是哪裏來的老古董,誰家生孩子是這麽純潔的睡一覺就能生出來的?
實際上這還真不能怪何秀婉,她雖然十九了,可她連個親近的朋友都沒有,出嫁時候吳氏又什麽都沒說,她一個幾乎從不與外接觸的女孩兒,如何知道是怎麽生娃娃的?她所知道的,也不過就是昔年妹妹在家是和她睡一處,出嫁了和妹夫睡一處,然後沒多久肚子就大了,就有娃了。這事兒給她的認知,也不過就是嫁人了晚上要脫衣服睡,不能再穿那麽多罷了。
而這也不能怪吳氏,她是想着大女兒都這麽大了,二女兒三女兒也都是過來人了,這種事她這當娘的不好多說,她們姐妹私下隻怕是會說的。至于何秀梅何秀蘭,都是生了孩子的婦人了,哪裏會想到自家大姐還什麽都不懂,最差出嫁時候娘也會說的嘛,就跟她們當初出嫁時一樣。
這不,就鬧出了這麽大個烏龍來。
周山海氣了一回,冷靜一想這事兒雖然可氣,但也并不算壞事。起碼的,何秀婉不會動勾引他的心思,他便能安安穩穩做個正經的好人,沒底氣一輩子對人家好,起碼得保證人家的清白。
他推開何秀婉的手,低聲道:“熱,你離我遠點兒!”
“哦。”何秀婉收回手,直接翻身。
周山海:“……”
虧得今夜月光不亮,不然他還怎麽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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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婉睡得快睡的香,第二日便也起得早,多少年的習慣了,在何家她都是比吳氏起的還要早的。一大早喂雞喂豬,打掃院子,做一家人的早飯洗一家人的衣服,她可不是閑人。
如今嫁人了,隻有更勤快的,哪裏能偷懶。
一大早她醒來,屋裏已經有點兒亮光了,陌生的屋頂,陌生的房間,陌生的床。這已經不是何家村她的房間了,這是周家村周山海的房間,她嫁人了!
轉個身,看着床裏側也正好面向她睡着的周山海,何秀婉甜甜的笑了,真好,她嫁人了!
周山海皮膚有些黑,但卻生得是濃眉大眼,又是高高大大的個子,認真看起來,當得起英俊二字。怎麽以前沒發現呢?以前還覺得他讨厭,還拿闆凳砸過他,都砸破相了……何秀婉輕輕摸了下周山海右眼上的疤,有點兒後悔,當時自己應該砸别的地方的。
她并不後悔砸過周山海,誰叫他欺負大寶!
不過耽誤了片刻功夫,何秀婉就起床了,手腳麻利的穿上衣服,先是找出了她和周山海昨兒穿的髒衣服拿出去,半帶上門,洗漱去了。因着起得早,洗漱完後就先洗了兩人的衣服晾了,院子昨兒晚了有些地方沒打掃幹淨,又給打掃一遍,再把早飯給煮上。
這般用水,竈房的水缸就隻剩個缸底子了。
她倒是有力氣挑水,然而周家村去什麽地方挑水她不知道,若是出去就得問人,她不想問。
她拿着水桶和扁擔猶豫,西院的周河源就來了,似乎是沒想到在竈房碰見的會是何秀婉,他愣了下,面上露出了些尴尬之色。
“三弟妹。”
何秀婉低頭:“二哥。”
周河源指了指她手裏的水桶和扁擔:“我來拿水桶和扁擔去挑水。”
何秀婉想了下,便将東西遞給他。
卻沒料到,因爲太累多睡了會兒的王氏這會兒正好起床過來了,一見這情況頓時怒了:“周河源,你幹嘛呢?都分家了你還過來幹啥?怎麽地,是昨天水桶扁擔沒分給你,這會兒你心裏不平,想趁着我還沒起,過來搶啊?”又罵何秀婉:“他要你就給,你咋那麽聽話呢!”
何秀婉立刻縮回手,又把東西收回來了。
周河源兩手空空,面上又是尴尬又是着急:“不是的娘,我沒那個心,我是想着這邊你們昨兒累了,所以想來幫着把水缸挑滿,我是怕你們今兒沒水用。”
實際上今兒也輪到他挑水了,王氏雖然有壞名聲,但不是苛待媳婦的,所以家裏的水缸都是周高明周河源一天一天輪着挑的。至于原主周山海,那是十天裏能有六七天都不在家的,等着他挑水全家都得渴死。
周河源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王氏簡直氣炸了,你也知道昨兒我們累啊,說是分家了,結果就真的跑了什麽都不管了!一個兩個沒良心的東西,就沒想着你們成親的時候,山海那會兒十三四歲不照樣跟着忙前忙後呢。等到他成親了,你們這做親哥哥的一點力不出,反倒是還鬧出那麽難看的事兒!
“我呸!用不着你來假好心!”她氣道:“沒有你,難不成我們都要被渴死嗎?如今山海就在家呢,有山海在,我們想喝多少水就喝多少水!”
可山海現在還沒起來吧?
周河源四處看看,歎氣,隻還不等他說話,王氏不知什麽時候拿了個掃帚出來直接趕人了。
等把周河源趕走了,王氏背對着何秀婉,狠狠抹了把眼淚,然後闆着臉回身,正要再罵何秀婉兩句,何秀婉就道:“娘,咱們村水井在哪兒?我力氣大,不若你帶我去一趟,往後我來挑水。”
罵人的話卡在喉嚨裏,王氏看看何秀婉,看看還冒着熱氣的鍋,又看看院子裏晾的衣裳和明顯掃過的地。
她道:“……你起這麽早呢?”
何秀婉道:“是啊,我習慣了。”
王氏:“……你身上還好嗎?沒有不舒坦?”
何秀婉動動胳膊動動腿:“我很好,沒有不舒坦。這些活我都幹慣了的,不算什麽,挑水也可以,大不了我一次挑兩個半桶的。”
王氏理都沒理她,轉身就往上房跑,跑到東側間門口了,卻不敢推門進去。
不可能的吧?
她家山海長的高高大大的,力氣也不小啊,不可能那麽不中用的吧!
可……可……
王氏捂着胸口,覺得更想哭了:“山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