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剛挂掉電話,葉傾城的電話也進來了。
沒等楊天開口,帶着哭腔的抽噎聲響起。
“楊天,你在哪裏,打你電話一直占線,微信留言沒人回,打公司電話說你早走了,出去陪客戶吃飯,快回來吧,樂樂出事了。”
聽到樂樂出事幾個字,楊天的臉色一寒:“她出了什麽事?”
“今天晚上剛剛喝完藥不久,開始咯血,而且是黑色的血塊,我怕……”
感覺到了葉傾城的聲音裏透着驚惶失措,楊天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我馬上回家,你注意别讓她嗆着,盡量保持呼吸道暢通,喝點溫開水緩一緩。”
剛才還一臉騷氣的趙飛燕,聽到外面會客廳楊天的對話,情緒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關鍵時候,小蘿莉總能成爲葉傾城的神助攻,她由始至終隻是局外人。
起身替楊天穿好衣服,目送他連再見也沒有說一聲,急匆匆地離開的背影,趙飛燕啞然失笑。
她一頭紮在被子裏,将頭埋在楊天剛才枕過的枕頭上,隻能聞着那遺留的體香才能安睡,否則又要失眠到天亮。
楊天一路疾馳,趕回到蘭溪谷,連奔帶跑沖到二樓卧室。
發現樂樂面色瘀紫,雙唇發烏,白睛泛着血絲。
垃圾桶裏咯出來的血塊有如一顆啫喱般粘稠。
伸指扣在她的手腕上,感應指下的脈相,寸脈細若遊絲,若隐若現,關脈時斷時續,觸之粗大,按之卻空如蔥管,尺脈沉遲,細滑如絲。
如此危重的症候,這是氣血俱虛之兆。
楊天掐指一算,距離這個療程的藥,整整服用了七七四十九天,難怪會出現如此強烈的變化。
樂樂目前出現的症狀類似于變蒸,正是她的病情在藥物的幹預下,由深及淺的變化過程。
每一次蛻變,體内凝聚的瘀血胎毒就會排出體外。
排毒有多種形式,有可能會從大便中排出,也有可能從汗液之中滲透出來,更有甚者,則從口腔之中咳吐出來。
楊天掀開她的睡衣,查看了一下後背上面的斑疹,發現奇迹一般的消失殆盡,證實了他的猜測。
鋪了條浴巾在床上,楊天将空調溫度調高了三度,吩咐樂樂趴在浴巾上,開始替她捏脊。
感覺到來自爸爸掌心傳遞的熱度,還有那力度極至輕柔地揉推,樂樂疲憊地進入了夢鄉。
看着她安然入睡之後,楊天并沒有翻動她的身體,而是任由她趴在枕頭上睡一個晚上。
“這樣沒事?”葉傾城擔心她難受。
“沒事的,趴着側頭睡最安全,萬一肺部還有不适感,想要咳嗽的話,如果有咯血也不會引起窒息。”
楊天決定陪着孩子睡一個晚上,萬一有什麽不适,他還能及時處理。
“那我抱歡歡下樓睡吧,你們倆也睡得寬松一些。”
葉傾城望着還沒有入睡,卻一臉驚惶的歡歡,伸手準備抱她下去,卻被歡歡拒絕了。
“我想陪着樂樂一起睡,我不想樂樂死,她好可憐。”
歡歡默默地抽噎着,那種感同身受的難過令她不敢離開樂樂。
“傻孩子,樂樂怎麽可能會死,她一定會健康長大,以後比媽媽還要高,還要漂亮。”
楊天伸手揉了揉歡歡的腦袋瓜小聲安慰了幾句,如果她不想下樓睡,那就一起擠一擠,冬天擠在一起還要暖和。
“看你把她給慣的。”
葉傾城清理幹淨垃圾桶,将地闆上濺的血漬也一并擦幹淨,這才留意楊天的脖子上有一個深深的“草莓”印。
她目光一滞,心口莫名生疼。
難怪剛才拔打夏總的電話,詢問楊天的去向,楊天模棱兩可的應了一句,來了一位重要的客戶。
原來他這麽晚沒有回家,是和女人出去約會。
這個女人是誰?
黃莺?
還是另有其人?
葉傾城有些負氣地沖下了樓,一頭栽倒在床上,心情久久無法平複。
樂樂的病令她邁不開離家出走的腳步,可是楊天的花心令她有種受辱的感覺。
不管她如何遷就讨好楊天,他們之間總是隻能保持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狀态,少了一點夫妻應該有的親昵和愛慕。
楊天關注的焦點全部集中在孩子的身上,忽略了葉傾城的不悅。
他打開保險櫃,取出《石室秘錄》和無爲方丈留給他的一封親筆信,研究上面的留言,尋找下一步治療樂樂的方案。
根據無爲方丈的留言,樂樂接下來隻用早晚各服用九顆靈果即可,湯藥已經喝完,再無須喝湯藥。
等到來年開春農曆三月三的時候,如果青莺産下了鳳卵,那麽以鳳卵爲引,服用信箋上面的方劑,樂樂的隐疾有可能痊愈。
看來今天晚上樂樂咯血,體内的瘀血排出,發散到體表的胎毒已經散去,下一步是培根固本的治療過程。
望着小臉蛋已經血色全無的樂樂,楊天心疼得無以複加。
最近他忙糊塗了,加之今天晚上被趙飛燕親自上門一番挑逗,沒能把持住,跟着她去酒店浪了浪,将樂樂今晚服用最後一劑藥的事情給忘記了。
幸虧咯血的過程沒有發生意外,如果有任何的意外,楊天恨不得剁了自己。
歡歡眨巴着眼睛,依偎在楊天的胳膊彎裏,小聲詢問樂樂爲什麽會這樣。
“因爲樂樂和歡歡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沒有吸收夠營養,所以被病毒欺負,跑到她的身體裏去了,才會生病。”
楊天沒辦法跟歡歡解釋如此複雜的問題,隻能用這種通俗易懂的模式敷衍了一句。
“是不是因爲樂樂生病,所以粑粑才一直愛她多一點?以後歡歡不再吃醋了,我也要愛她多一點兒,我不要樂樂死。”
歡歡默默地抽噎着,她這段時間的委屈在這一刻完全釋然。
看着如此精靈又懂事的孩子,楊天這才驚覺自己無意識地偏袒樂樂,在歡歡心裏留下的陰影。
“傻孩子,爸爸愛你和樂樂一樣多,你們都是爸爸的寶貝兒。”
楊天輕輕拍着歡歡的背,替她擦幹眼淚,關掉了卧室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