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鎖啦、鞭炮之聲不絕于耳,但給我的感覺,整個徐家村卻顯得很靜。
此時,女子坐在棺木之上,輕低着頭,兩手不斷擦拭着自己的眼淚。
風聲嗚咽,如泣如訴。
我能看見,女子的頭頂,無數怨氣凝聚在一起,好若頂着一片厚重的烏雲。
胡老道說過,如果死者的怨氣太重,将極有可能化作厲鬼。
一想到這些,我的心裏便躁動不安起來。
無論是林魯班等擡棺人,亦或是那些看熱鬧送行之人,都沒有發現女子的存在。
我與胡老道緊跟在棺木之後,不時我便會去瞄那女子一眼。
她一直低着頭,加上青絲盤繞,我看不清她的臉。
隐約間,我能聽到女子的抽泣聲。
哭聲悲凄,帶着幽怨,響徹于天霄地宇。
可偏偏這一切,沒人聽到。
徐老太爺的家位于村東,要翻過一個小山頭,再過些田間才能到。
此時,林魯班等人擡着棺木,正朝着山頭舉進。
可擡着擡着,林魯班等人突地一頓。
接着,他們的臉上露出一副吃力的表情來。
“怎麽回事?”
“好重!”
“肩膀受不了了!”
說着,林魯班等人連連取來多餘的挑木,接着将棺木支在地上。
我見有異況,連忙擡眼看去。
這一看,隻見那女子仍舊坐在棺木上,可是原本盤于其頭頂的怨氣,此時卻開始朝着女子湧入。
女子的周身,全被黑霧缭繞,煞氣騰騰。
我緊了緊心神,急匆匆地轉過身去找胡老道。
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并沒有發現胡老道的身影。
“恩?道長他人呢?”
我記得胡老道一直都在我身旁,可這一轉眼,怎麽就不見了?
就在我遲疑之際,前面擡棺處突然傳來一道道驚詫聲。
“你們快看,挑木在往下陷!”
“真是邪門啊,這棺材咋這麽重?”
“我看那,徐家女娃子定是受了極重冤屈死去的!”
“.”
村民們臉帶驚愕,議論紛紛,哪曾見過這般古怪的事情?
我愣了愣,知曉這是那女子開始吸收怨氣的緣故。
可讓我無奈的是,胡老道這家夥此時竟然不見了蹤影。
就在我手足無措時,那女子的哭聲變得更爲凄厲起來。
“嗚嗚.”
與此同時,那懸空的怨氣也更爲迅猛地朝着女子的身體湧去。
“不會是要變厲鬼了吧?”
我心下一緊,可偏又不知該怎麽辦。
“呼呼!”
這時,山頭突起一陣狂風。
風很大,凜冽又陰寒,直吹得人睜不開眼來。
黃紙被吹的漫天都是,很多村民也被吹得東倒西歪。
“起怪風了!”
“難道是徐家女娃子回來了?”
“你們聽到沒?好像有人在哭!”
“.”
村民們驚駭紛紛,不少人更是慌裏慌張地便朝着自家跑去,哪裏還敢來湊這個熱鬧?
不一會時間,滿山的人群,便消失了一大片,隻餘些膽子大的還在觀望。
林魯班等人站在棺材旁,神情飄忽不定。
能看得出來,他們中的人也開始有些動搖了。
這擡棺材事小,可要是把自己的命都給擡進去了,那就事大了。
徐家老太爺杵着拐杖,靜靜地伫在棺木前面,風來,吹的他發髻蓬飛。
老人家看上去顯得很遲暮,遲暮中帶着滄桑,滄桑裏透着悲涼。
借着人群散開,我連忙舉目,想要找到胡老道。
事态發展的太快,隻有胡老道出手,才能鎮壓得住。
“嗚嗚.”
這時,女子的哭聲再次響徹起來。
我回頭一看,女子仍舊坐在棺木上。
讓我震驚的是,女子那一襲白衣,此時竟慢慢變紅。
再仔細一看,女子的衣衫之所以變紅,竟是因爲她的淚水。
“血淚?”
我一臉愕然,心跳聲怦怦作響,心想着這是有多大的冤屈啊,流的竟是血淚?
不消多時,原本還作白衣加身的女子,此時已換身成了一身紅袍。
她坐在棺木上,任憑風吹打着,嗚咽哭泣聲,連綿不絕。
“道長啊,你人跑到哪裏去了?”
我一臉焦急,暗暗嘀咕道,胡老道要是再不回來,那女子可就要變成厲鬼了!
“吱吱!”
就在這時,那被挑木撐着的棺木,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好像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就若有什麽東西想要撐開棺材的封蓋一樣。
我聞聲望去,這一看,原本還坐在棺木上的女子已不見了蹤影。
見狀,我整個人兀地一怔,接着連忙朝着林魯班跑去。
眼下管不了那麽多了,隻好帶着林魯班先離開這裏再說。
此時,林魯班等擡棺人皆作一臉駭然地伫在棺材旁。
他們都能聽到,棺材裏傳出的怪聲。
“老太爺,棺材裏好像有東西在動!”
一個壯漢戰戰兢兢地對着不遠處的徐老太爺說道。
徐老太爺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道了句:“是鳳兒回來了。”
聞言,衆人一個寒顫,連連朝着身後退去。
倒是林魯班,一動不動地站着,隻面上留着些凝重。
林魯班本就是做棺材的木匠,賺的可以說是死人錢,他也不少見一些古怪之事。
遑論我嬸子的事情,也不見得就比今日之事要遜色多少。
“大家别慌,都加把勁,怎麽也得把徐家小姑娘給送回家!”
林魯班沖着退後的幾個壯漢說道。
奈何的是,那幾人聽到林魯班的話後,紛紛搖頭,再沒人敢靠近棺材。
與此同時,我人已沖到了林魯班面前。
“林叔,此事有古怪,我們先離開這裏!”
我一把拽住林魯班的衣角,想要将他帶離此地。
可讓我驚訝的是,林魯班竟沒有随着我的拉扯而動步。
“小四,我既然答應了老太爺,又豈能中途變卦呢?再說了,徐鳳這小姑娘,我也是看着她長大的,而今她走了,我這個當叔的,自然是要送她一程!”
說着,林魯班再次朝着之前的擡棺人看去。
他的眼中,帶着一絲懇求,希望衆人能回來,把棺材擡回徐家。
見林魯班這般執拗,我有些焦急了。
眼下這事,已經不是念不念舊情就能說的通的。
聽到林魯班話後,那幾個擡棺人有些動搖了。
他們彼此看了看,繼而帶着些遲疑,緩緩靠上前來。
見狀,林魯班欣慰地笑了笑,同時與棺木前那一臉感激的徐老太爺示意了一眼,讓其放心。
我愣在一旁,有心想要說些什麽,可偏偏到嘴的話語,不知怎麽回事又被我給吞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