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歎了一聲,有種想哭的沖動,接着顧盼而視,想在這最後的時刻,再去看看我爹一眼。
這一看,隻見一道高大的背影阻隔在了我的視線中。
我自是辨别的出來,那背影,就是我爹的。
此時,我爹“唔唔”的喊叫個不停,兩手更是不停地對着那些村民們比劃着什麽。
“嗚啊.嗚嗚”
正是因爲有我爹在,那些村民方才沒有着急對我動手,隻将我團團圍住。
我爹好似是在與他們談判,可具體的内容我卻是不知曉,因爲我聽不懂那些“嗚嗚咽咽”的語言。
“嗚嗷!”
有那麽一刻,一道凄絕的喊聲突然傳蕩開來。
繼而見得,那本将我包圍的村民們開始瘋狂地朝着我撲來。
我知道,我爹跟他們的談判應該是黃了,心下也做好了死的準備。
“不甘心啊!我陳小四活了十八年,連姑娘的手都沒有碰過!人家都說黃花大閨女,可我陳小四呢?黃花大小子?”
我苦澀地笑了笑,也不知臨死之際,怎麽會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看着那些瘋狂撲襲而來的村民,我緩緩閉上眼,安慰着自己——死就死吧,有什麽好怕的?
緊接着,我的眼前便被一片漆黑所占據。
我知道,這是因爲我閉上了雙眼的緣故,我可不想死不瞑目。
“嗚啊!”
“咔咔!”
“呲呲.”
就在我閉目等死的時候,我的耳畔卻突然傳來了陣陣聲響。
“恩?”
我很疑惑,緩緩睜開眼,心想着就算去閻王殿,那也沒這麽快吧?
睜開眼後,我怔住了,我發現自己還是躺在地上,再一看,我發現我的身體竟是被另外一個身體給攔在了下面。
“爹?”
我呆呆地喚了句,看着那拱背彎腰将我護在身下的父親。
我爹正對着我,眼目清明,哪裏還如之前般失魂呆滞?
此時,我爹的嘴角,不斷地滲出鮮血,鮮血一滴滴地淌落,滴打在我的臉上,流進我心裏。
他笑了笑,道:“小四,是他是他”
看着我爹虛弱無比的樣子,我的心就如刀絞一般,也顧不得去搭話,隻想着翻過身來,不讓我爹再去承受那些村民的利爪撕扯。
可無奈的是,我爹牢牢将我禁锢着,我想動,但卻無法動彈分毫。
“爹!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就算死,咱們也一塊死!”
我急地大喝出聲,但我爹對此卻置若罔聞。
他依舊笑着,氣若遊絲地說道:“小四,棺材鋪,鐵盒”
說着說着,我爹緩緩眯上了眼,整個身子也好似一下癱軟了許多。
我呆住了,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湧。
“爹!!”
“我跟你們拼了!!”
怒急之下,我猛地一用力,想着就算是死,也要弄幾個陪葬的。
可還不待我奮力起身,那原本撐架在我身上的我爹的身體,竟突地臨空飛旋了起來。
我驚愣愣地看着這一幕,隻見此刻我爹的身體上,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來。
那些符文,金光熠熠,蘊含着磅礴正氣。
隻一顯現,圍将在四周的那些村民便紛紛哀嚎痛叫起來。
“啊啊啊”
他們不斷地倒退,兩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直視我爹身上的符文。
“爹”
我呆呆地看着半空,整個人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就在這時,那懸浮在我爹身體周圍的符文,突然四射而出,繼而朝着那些村民追擊而去。
沒一會兒時間,那些村民便湮沒在了劇烈的爆裂聲下。
與此同時,我爹那原本懸浮在半空的身體也漸漸變得虛無起來,直至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空白。
當空中落來一抹金光時,我的心神方才稍稍回轉了一些。
那一抹金光,是在我爹消失後出現的,金光裏面,好似包裹着什麽,卻又讓人無法看清虛實。
此刻的我,心神都被悲傷缭繞着,自也不會再去理顧其他,任由着那一道金光融入我的身體。
“小四,好好活着”
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我爹在對我說話。
可四下一看,卻連一道身影都沒不見。
我咬着牙,緩緩閉上眼,淚水如珠,串聯着好長好長的悲痛。
就在我沉浸于失去父親的悲傷中時,不遠處突有一道身影渡顯而來。
這人不是别人,正是胡十風胡老道。
“哎!看來我還是來晚了!”
胡老道四顧而視了一番,接着怅然一歎。
“小子,逝者已去,生者如斯,節哀順變吧!”
胡老道走到我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我沒有回答他什麽,隻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也沒有,接着便是不由自主地昏厥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制的床上。
屋内,有昏黃燈光映照着,陳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幾張竹椅。
“恩?這裏是?”
我有些疑惑,不知道這是哪裏。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不多時,胡老道便走到了我身前,他笑了笑,道:“小子,你醒了?你這一覺,可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
我微地一愣,連問道:“道長,我爹呢?我記得我找到了人蛹,你可以救他的吧?”
許是有些記憶太過殘酷,以至于我不願去想起,甚至刻意地去将其忘記。
聽到我這樣一問,胡老道悠悠一歎,道:“小子,你再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我一臉驚疑,接着陷入追憶。
想着想着,我的神色變得悲痛起來。
最後,我終是想起了村中的那一幕,同時也知道,我爹他爲了救我,已經死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這個時候的我,卻是很輕易地便哭了起來。
胡老道看着我說:“小子,生死無常,你得看開點。遑論你爹本就是修道之人,他或許早已将生死看開,你又何苦将自己深陷苦痛之中呢?”
我回看了眼胡老道,雖心中有好些疑惑,但卻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口。
胡老道歎了歎氣,也知道這個時候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接着便徑直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