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則火燒屁股的去找幺離凰救急了。眼看夜斬汐的臉色,恐怕再敢耽擱就會活活扒了他的猴子皮。嗯,估計那個叫白澤的家夥,結果也不會太好。他暗自琢磨。
好在元寶的縱雲法術已經爐火純青,不多時便将幺離凰也送到了暗軍營。
這邊卻早已雞飛狗跳,亂成一團了。
禦醫官和侍女們,川流不息的你來我往。忙着爲蓮弱塵診脈,開藥,淨身,更衣。隻是醫官們确實驗查不出,她到底中了什麽毒,爲何一直昏迷不醒。還好她的呼吸均勻,似乎一時并不會有性命之憂。
夜斬汐心急如焚,他站在蓮弱塵的病榻前,輕輕握着她冰涼而細弱的手指。小蓮子則做在床榻裏面抱着她另一條胳膊,小聲的哭泣着。
白澤聽得禀報,第一時間趕到了夜斬汐的營帳。
但夜斬汐見了白澤,不曾多言,先狠狠擂了他一頓。後者本來還嬉皮笑臉,以爲兩個孩子成功搭好了紅線,不曾想禍從天降,下一刻自己的兩眼就打得烏青了。他揉着腦袋,在朵朵斷斷續續的哭訴中,大概明白了來龍去脈,暗呼倒黴。
“皇帝叔叔是壞人,是壞人……”朵朵抹着眼淚,使勁兒用小腳丫踢着夜斬汐的腳踝。
護徒心切的白澤,生怕憂心忡忡的夜斬汐,會再次爆發怒氣,殃及朵朵。他趕忙将朵朵緊緊抱在懷中,瞪着熊貓眼,退了好幾步到安全距離。
這才哂笑道:“夜斬汐,要怪就怪本座,你可從來不打女人和小孩啊。千萬别壞了你仁君、明君、好皇帝的美好形象。這次都是本座的錯,不過這血玲珑并非至毒之藥,隻是活血化瘀的靈藥,有解有解。你别生氣,本座馬上就給你女人診脈。”
“帶着你的好徒兒,給寡人滾到那邊去呆着。幺離凰馬上就到,寡人先要知道她給弱塵吃了什麽藥。若弱塵有事,你們兩個惹事精,一個也跑不了。”夜斬汐半眯着桃花夢,狠狠盯住了白澤:“好啊,如今連你也和他們串通一氣,來算計寡人。好一個白澤,你很好!”
“斬汐,聽說你帶弱塵回來了?”話音未落,哥舒寒拉着小骨頭和茉茉,挑簾而入。
眼見蓮弱塵奄奄一息躺在錦被之下,臉色晦暗,嘴角還殘留着新鮮的血迹,小蓮子抱着她胳膊,正在不停地抽噎着。他不禁大驚失色。
“發生了什麽?”哥舒寒長眉微蹙,重瞳眸光凝聚:“莫非你們遇敵了。白澤,你的眼睛也受傷了。”
白澤倒吸一口冷氣,眨眨眼睛提醒哥舒寒莫要再追根刨底。
但夜斬汐厲聲斥責道:“還不是你那自作聰明的十七。她毒殺了弱塵。阿寒,以後好好管住你女人,不要總惹禍端。弱塵若有事,寡人便找你要人。”
哥舒寒微微一愣,遂而低低淺笑,不吝調侃:“誤會,一定是誤會。再說,皇上,十七可是您親妹妹。她那火暴脾氣,臣可不敢管教,若陛下不滿,請親自動手。臣……恭謝還來不及呢。”
夜斬汐還未反駁,賬外已經傳來女人冰冷而霸氣的聲音:“燕皇陛下和西涼王爺,背後議論人的本事見長啊。你們……想管教誰?本宮來了,有诋毀之言不如當面言明,才好。”
風簾一挑,身穿繡曼陀羅花的赤紅錦袍,盤着高高發髻,斜插着赤金鳳羽金步搖的幺離凰,在元寶的陪同下,威風凜凜走進了營帳,一點兒也不覺得理虧。
“好一個凰後,你爲何要對弱塵下毒?難道,你認定寡人不會罰你?”夜斬汐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卻被眼疾手快的哥舒寒硬生生擋住。
“斬汐,有話好好講,當着我的面,呵斥我的女人,你讓我如何自處?”哥舒寒冷冷道。他的力道又猛又狠,夜斬汐竟然一時沒有沖開。
“誰是你的女人?滾一邊去,礙手礙腳的。”幺離凰狠狠瞪了一眼哥舒寒。
她不客氣的直視着夜斬汐,嘲諷道:“不過血玲珑而已,何必大驚小怪。現在知道疼惜你女人了,四年了,是哪個膽小鬼,把自己女人扔在荒山野嶺受罪,若不是我知道她明日便要落發剃度,明日之後你還有什麽女人?見了面也要稱呼人家師太了。皇上就等着做孤家寡人吧。好心不得好報。”
幺離凰推了一把哥舒寒,自己拿起元寶手中的藥箱,疾步奔到床榻前。她拉起蓮弱塵的手腕,細細開始診脈。
“凰姨娘,姨姨要死了嗎?父皇說……是凰姨娘下毒,姨娘爲何要害姨姨啊……”小骨頭一邊抹眼淚一邊哭泣着。
“你胡說,我娘親才不會害人。”小骨頭可不高興了,指着小蓮子的鼻子,瞪着眼睛。
“小蓮子,小骨頭,别聽沒良心的男人放屁。”幺離凰斜了一眼夜斬汐和哥舒寒,不客氣道:“什麽姨姨,她是你親娘,被你那人面獸心的父皇丢在荒山上,自生自滅。如果不是凰姨娘,恐怕這輩子你都見不到自己的親娘了。狠心的是你父皇,可不是姨娘。”
“月夜,若你再胡言亂語,休怪兄長翻臉無情。”夜斬汐忍無可忍,哥舒寒緊緊拽住他的肩膀。
“弱塵暈倒,并非因爲中毒,而是這些年來風餐露宿,身體已經脆弱到了極限。至少需要慢慢調養半年之久。你若不想她死,就讓你的禦醫官按照我的方子,每日爲她制作藥膳,每三日施針一次,每七日艾灸一次。”幺離凰一字一頓。
“弱塵她沒有中毒?”夜斬汐暗自舒了一口氣,遂又不放心道:“那爲何,吐了這麽多鮮血。”
“早前我給她的茶水之中,不過偷偷放了些補血之藥。元寶那個笨蛋,他如何懂得藥理?弱塵早已郁結于内,加之今日百感交集,當然血玲珑這種活血化瘀的聖藥,确實也猛了些。不過,通則不痛,通則不痛。弱塵心痛的根子就在情郁于心,吐出來反而因禍得福。兄長,想念一個人真的會死人的。”幺離凰爲蓮弱塵輕輕蓋好了錦被,不鹹不淡道。
小蓮子大張着嘴巴聽了半天,顯然沒有聽明白大人之間說的話。
他怯怯的拉住幺離凰的手,小聲道:“凰姨娘,姨姨真的是小蓮子的娘親嗎?”
“問你父皇。夜斬汐,當着孩子的面,你怎麽說?”幺離凰咄咄逼人。
“小蓮子……沒錯,那裏躺着的……就是你娘親,她就是你的母後……”夜斬汐沉吟了片刻,淡淡道:“等你母後痊愈,父皇會仔仔細細,把以前的事情,源源本本講給你聽。”
“父皇不是說,小蓮子的母後去蓬萊仙島,到神仙家裏做客了嗎?”小蓮子唯唯諾諾,半信半疑。
“嗯,你母後回來了。被你離凰姨母……送回來了。你的凰姨母乃鳳凰轉世,無所不能啊……”夜斬汐斜了一眼暗自得意的幺離凰。
幺離凰又從藥箱裏取出一顆金燦燦的丸藥,用溫水化了,小心翼翼灌入蓮弱塵的口中。不多時,她蒼白的臉頰已經開始有了盈盈血色。衆人都暗自舒了一口氣。
“小蓮子的母後回來了,小蓮子有娘親了。凰姨娘,母後她……什麽時候會醒啊……”小蓮子由悲轉喜,他一下子就撲進了幺離凰懷上,蹦蹦跳跳着:“謝謝凰姨娘,謝謝凰姨娘。”
“放心吧,你母後天黑之前就能醒來。”幺離凰抱住小蓮子,卻不易察覺的本能護住了自己的小腹。
夜斬汐的桃花眸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狡黠,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就将兒子抱進自己懷中,似笑非笑道:“小蓮子,不要傷了你凰姨娘。如今她腹中已經有了小骨頭的小弟弟。以後,不許再讓她抱你!你們這幾個調皮蛋都給寡人聽清了。”
他一言驚人,除了幺離凰站起身來,一記淩厲的眼神,狠狠朝着夜斬汐劈殺過去。白澤、元寶、小骨頭這幾個大人孩子,無一例外的張大了嘴,一副不可思議狀。而哥舒寒更如同突遭雷劈,醍醐灌頂,少有的手足無措了。
“常皇陛下,您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吧。”幺離凰的臉色由白轉紅,又泛出一層憤怒的鐵青。她一拂衣袖,顧不得自己的藥箱,頭也不轉得走出營帳。
“阿寒,如果你覺得寡人是開玩笑,你可以不去追。”夜斬汐長眉一挑,笑吟吟望着呆若木雞的哥舒寒。後者愣了幾個呼吸,遂黑重瞳旋起旋風般的瘋狂驚喜。
他薅住元寶的胳膊,急不可耐道:“猴子,幫哥哥看着孩子,我得追你姐姐去。小骨頭,茉茉,你們就要有……小弟弟了。”
話音未落,哥舒寒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急沖沖就奔了出去。
小骨頭與茉茉對視了一眼,嗫喏道:“父王怎麽了,聲音都變調了。”
“傻瓜,娘親又有了小弟弟,咱們可以一起回長安了。”茉茉咧嘴一笑,輕輕敲了敲小骨頭的腦袋。
“這王爺哥哥,也太厲害了吧。”元寶啧啧道,他拉住兩個孩子,咽了咽口水:“又要來個小的,還真要拿元寶當奶娘使喚了。哎……”
白澤抱着朵朵走近夜斬汐,拍拍他的肩:“喂,你這一下子,也太狠了吧。可給小十七找了個天大的麻煩。如今,十三打死也不會放手了。”
“你和她合謀算計寡人時,怎麽沒覺得自己夠狠呢?”夜斬汐抱着小蓮子,似笑非笑。
“這……本座分明是被冤枉的,十七不過跟本座借了朵朵一用。那血玲珑是朵朵,自己偷走的,關本座什麽事?你看你下手這麽狠,本座着眼睛上的淤青,恐怕十幾天都消退不下去。”白澤哂笑着。
“普天之下,敢算計寡人的,恐怕也就這個丫頭。既然她肆無忌憚,寡人便也回送她一份大禮,來而不往非禮也。”夜斬汐冷笑。
“夜斬汐,其實聰明如你,想必一開始就猜到了十七的計謀。隻不過,你事心甘情願被設計。因爲,你和蓮弱塵需要一個機會。你才是最老奸巨猾的那個。對不對?”白澤靠近夜斬汐的耳畔,低語道。
夜斬汐回望了一眼在病榻上安睡的蓮弱塵,唇角旋起一抹溫柔的淺笑。
他沒有直接回答白澤的話,而是望着窗外的藍天白雲,淡淡道:“阿寒和十七,他們都是驕傲的家夥,總要有人推他們一把,才能讓他們現在這樣難受。如果寡人不點破,十七可能會一直瞞着阿寒。開啓天眼之時,寡人若不能攔住十七的冒險之舉,會寝食難安。白澤,她不僅是鳳凰轉生,十七,畢竟還是寡人的親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