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赤目山的野狼懼怕雪狼王,縱然是其他的猛獸刁禽,剛聞着他的味就一陣風般逃脫了,除了……赤尾燕。
且說,那對赤尾燕夫婦,前段時間在幺離凰的幫助下,治好了壞蛋孵出了小兒子。那小雛鳥長勢喜人,一家人本來其樂融融,但突然之間,赤尾燕夫婦的小兒子被人偷走了!
流年不利啊,雌燕悲痛欲絕,雄燕卻暴跳如雷。赤尾燕夫婦發了瘋一般,便在赤目山中盡力尋找着自己失蹤的兒子,卻苦尋無果。雄燕琢磨,這赤目山一定來了什麽不速之客,有備而來。
雪狼王毫不客氣,在赤目山裏稱王稱霸,加之狼子狼孫前呼後擁,又有血雕和赤熊暗中護送,也算順風順水,得意洋洋了。野狼們看着自己的狼祖宗,如此溫柔照顧着一個人類的小崽子,都目瞪口呆。暗中議論着是否老祖宗和哪個人類小美人生了私生子,月圓之夜或許這孩子能變身成小野狼,也未嘗不可。所以,心高氣傲的狼群也對小骨頭,格外優待,願意爲他捉來小兔子,尋來野草莓,谄媚的孝敬狼祖宗的私生子。
其中有一頭大野狼,狩獵時有個肉呼呼的醜鳥掉在了自己面前。饑腸辘辘的野狼本想吃掉,但那鳥兒個子實在太大,而且又長得極醜。秃秃的大腦袋,一身皺巴巴的紅皮膚,也沒有幾根完整的羽毛。隻有圓溜溜的黑眼睛勉強能看。而且叫聲嘶啞難聽。
這鳥的尊容實在讓野狼無法下咽。它一琢磨,就把這從天而降的醜鳥拖回了狼群,權當孝敬狼祖宗吧。或許他老人家胃口好,能一口吞了這難看的鳥。
雪狼王居高臨下,打量着大野狼上供而來的鳥,心裏氣不打一處來。這麽醜的食物如何能入口呢?這東西實在長得太難看了,關鍵還傻,一點兒也不怕自己。他聳聳狼臉,打算一記狼爪把這鳥扇飛了了事。但坐在他肩上的小骨頭,見了醜鳥卻激動異常,晃悠着小手,一個勁兒的索要着。
“阿九,這鳥好像是赤尾燕的雛鳥,異常珍稀。我勸你趁早放生……赤尾燕,可是極兇猛的靈鳥,咱們招惹不起。”溫亭羽隐約記得,自己曾看過靈禽異鳥的古籍,上面提及過這種可以媲美大鵬的靈鳥,不禁好心提醒。
雪狼王斜了一眼溫亭羽,心道天下老子怕過誰?還能對一隻鳥兒認了慫!他從鼻子裏冷哼一聲,一記狼爪便将醜鳥扇飛到自己背上,送到了小骨頭面前。
溫亭羽一驚,來不及阻止,雖然這小赤尾燕是雛鳥,但也比小骨頭強壯許多,很有可能會傷到孩子。
“小骨頭,不要靠近它!”他厲聲叮囑,但爲時已晚。
小骨頭與小赤尾燕面面相觑,對視了幾個呼吸。令人意想不到的。他們似乎彼此心儀,一見鍾情。雛鳥張開肉呼呼的翅膀,一點兒不怕人,熱情的擁抱住了面前的小人兒。畢竟出生以來,除了自己碩大的父母,這小赤尾燕一個朋友都沒有。
小骨頭咯咯笑着,用胖胖的小手撫摸着雛鳥的肉頭和尖喙,看得溫亭羽心驚膽戰。
一人一鳥,兩個幼小的家夥分外投緣,不多時變成了手拉手的好朋友。盡管語言不通,但手舞足蹈總能猜到對方的心思,實在有緣。
雪狼王本來也不在乎,自己給小骨頭多馱了大玩具。他蔑視的掃了一眼溫亭羽,覺得自己比這個軟弱的保姆,顯然更适合保護小骨頭。拜托,小骨頭可是鳳凰和梼杌的孩子,還能怕了一頭愚笨的幼鳥?
小骨頭給小赤尾燕起名叫醜醜,他們形影不離,連夜晚睡覺都要抱在一起。
這小赤尾燕雖羽翼未豐,卻天生對毒蛇毒蟲之類喜愛嗜食,小骨頭便捉來毒蛇送給它,它也照單全收。溫亭羽和镖師們,眼見難看的醜醜吸溜着五顔六色的各種毒蛇,跟吃面條一邊順暢,口中不禁苦澀反胃,連幹糧都難以下咽。自從有了這隻鳥的加入,大家這一路走得相當憋屈。
醜醜的胃口很好,它成長速度更出奇的快。轉天就已經長成了成年人高矮,羽毛也豐滿了許多,連雪狼王馱起來都有些費力了。
雪狼王不禁暗中叫苦,難道小骨頭的哈喇子,也有重明之血的功效嗎?眼見這孩子與小赤尾燕抱着睡覺,口水都流到了雛鳥張開的鳥嘴裏,醜醜津津有味的直砸吧嘴,惡心得他連新鮮的野兔子都吃不下了。
他想趁着小骨頭睡熟了,拖着睡姿更難看的醜醜,扔到山坳裏去。但這鳥兒長得難看,智商卻很高。它睜眼一見自己身邊沒了小骨頭,便能一路哀鳴着撲閃回來。尋路竟然比狗都厲害。雪狼王簡直欲哭無淚。
無論多麽匪夷所思,反正這對不可思議的小夥伴,成了莫逆之交,吃飯喝水打豆豆都要手拉手在一起。至于豆豆是誰,豆豆就是小骨頭爲撿來小赤尾燕的那頭大野狼起的名字。
大野狼豆豆痛哭流涕,當一個小壞孩遇到了一隻小壞鳥,倒黴了它這個善良心軟的大野狼。哎,一失嘴,成千古恨啊。再回首,鋼鐵狼心粉粉碎。
太陽升起,他們複而繼續趕路,這一行隊伍已經走入了赤目山深處,也是紅柳樹最茂密之處,人氣俱無,鳥獸罕迹。
雪狼王再也馱不動醜醜,因爲那鳥已經跟他一般大小了。他也很會偷懶,讓狼子狼孫們叼來結實的藤蔓,做成了簡單的缰繩束縛住小赤尾燕。再讓醜醜馱着小骨頭,鳥脖子則上栓了一根繩索,被雪狼王叼在自己嘴裏。又省事又輕松。
溫亭羽與江西然對視一眼,心想這狼王心眼夠多,可真會玩。
烈日當頭,不多時衆人衣衫盡濕。眼見飲水已經不多,溫亭羽心裏惴惴不安。他仔細觀察了下,不由拉住同樣眉頭深鎖的江西然,低聲道:“西然将軍,你覺不覺得,這條路有些眼熟,好像剛才已經路過。”
“末将也有這樣的感覺。”江西然一把拽住小樹杈上的紅布條,驚慌道:“這條路就是剛剛走過的,溫大人你看,這是末将剛才做下的标記。看來,狼王迷路了。”
雪狼王耳力極好,聽到背後有人質疑自己,一記暴烈的狼眼劈殺橫着就過來了。江西然暗自心驚,隻得低下頭,抓着布條攥在掌心裏,默不作聲加快了步伐。
雪狼王其實自己心裏,也暗暗覺得不對勁。他仰天狼嚎幾聲,野狼們紛紛呼應,迅速散開了隊形,以扇形隊伍隐匿入了紅柳叢深處,刺探着前路的虛實。
一陣濃郁的黑霧飄過來,淹沒了遠處的紅柳樹林,野狼們的身影消失不見了。更詭異至極的,溫亭羽與江西然,都看見,那些紅柳樹竟然在悄悄移動着位置。雪狼王冷哼一聲,停住腳步,一身狼毫如鋼針般咋呼起來,獠牙張揚,進入了戰鬥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