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雖然輕功了得,身手敏捷,但兩人如此貼近距離,她突然發難他也始料未及,隻見他倉惶落水,濺起了水花朵朵,幾乎砸敗落了水畔的銀色茅草。
明月夜冷笑望着水中撲騰的人影,不客氣道:“這麽大的事情你也敢瞞着我,害得我眼睛差點兒哭瞎了,實在過分……”
意外就在此時發生了,原以爲哥舒寒會迅速從水中抽身跳上岸,但隻見一串一串氣泡之後,水面漸漸平靜下來。她開始有些慌張,眼瞅着他消失在水間的時間,已經超過了自己閉氣的極限,她的心開始狂跳起來,疾步跑到溫泉水畔,雙手做喇叭狀,焦急的大聲呼喊着:“莫寒,莫寒,你别吓我,趕緊出來啊……”
靜谧的水面,偶有小魚遊過的漣漪,安靜得吓人。明月夜幾乎被這突然而來的意外吓到心髒停止跳動,她扔下自己的帔子,縱身魚躍入溫泉,閉氣潛入水下,尋找溺水的哥舒寒。
原來這溫泉水下卻别有洞天。雖然露在地面上的水窪并不大,其實内裏寬闊而深邃。
清澈而溫暖的水波中,遊弋着翠藍色的小魚兒,一群又一群,水底是一層細細的白沙,隐約露出彩色的鵝卵石,光滑而豔麗。沙子上有奇怪形狀的銀白巨石,還有并未腐朽的原色樹木,上面都長着一種柔軟而碧綠的水草,仿佛妖女魅惑的長發,搖弋而委婉。水中之景,比那溫水水畔,紅葉銀草的秀麗,更勝一籌。
明月夜雖驚異于水下景色的奇美,但此刻也無暇顧及。她像一條美人魚般穿梭在巨石與朽木之間,尋找着哥舒寒。時間越久她越心慌,連浮水的動作都有些慌亂無序。
忽然之間,她的腳踝被一條裙帶般的水草絆住了,她掙紮了幾下都不能掙脫,着急之下竟敢嗆了幾口水,越慌腳下的水草便纏得越緊,難道哥舒寒也如此被困在什麽地方了不成,她心中恐慌至極。
就在明月夜幾乎擠盡了肺中最後的一口空氣,眼前景物已開始模糊不清時。忽然之間,她的腰身被人扶住,腳下的牽絆被輕易松開,那人更将自己柔軟的唇瓣覆住她的,度了幾口空氣給她。她的視線漸漸清晰,看清了,一雙邃黑妖異的重瞳笑望着她,眸中一抹狡黠的幽綠隐約浮現,正是消失不見的哥舒寒。
他擁住她,大力的向水面浮去。時不時的,吻住她的唇,度氣給他。他蜜色高挺的鼻梁上,以及羽毛般深重的烏黑睫毛之上,都凝聚着幾枚晶瑩的水滴,仿佛豔美無雙的水妖,裹帶而來風華無雙的誘惑。她仿佛有些恍惚,或者癡迷,隻是忍不住糾纏着,他那如含着紅豔茶花的唇瓣。
他們的長發随着水波飄逸着,糾纏着,霁藍的衣裾和月白的衫裙招展着,如同兩朵璀璨的奇花,在溫潤的水中綻放與盛開。他們扶搖而上,他突然松開啜飲的唇瓣,示意她往頭頂望去。
那越來越近的水面,仿佛一塊巨大的鑽石,波光粼粼,熠熠生輝。無數個棱鏡面,折射着太陽的萬線光輝,他們就像一對人魚般,向往着最光明的來路扶搖而去,渾身沐浴在如星塵般的七色璀璨中。
這一刻,他們仿佛相生相長、不離不棄的依戀着彼此,這一刻的愛情如此純粹而絕美。她的唇邊旋起甜蜜的笑,她确信,他們是相愛的,毋庸置疑。他爲她做到了極緻。這世間,這男人,是自己最可相信的,最需要的,最适合的,最愛的……他們都是彼此的另一半靈魂,相遇與相愛,就是命中注定。
哥舒寒擁着明月夜,兩人同時從溫泉水面上擡起頭來,他們大口的呼吸着新鮮的空氣,看着彼此濕漉漉長發,晶瑩剔透的肌膚,不覺都驚豔的微笑起來。
“水性這麽差,也敢來……救我?”哥舒寒不吝嘲諷,邃黑重瞳中的幽綠火焰,幾乎燃烈了雙眸,顯得益發的狂狷邪魅。
“怕,更怕你丢下我……”明月夜情不自禁的,用玉白的手臂環住他的脖頸,嗫喏道。因爲慌張不得要領,她的潛水已經用盡了氣力,嬌喘籲籲。
因爲掌握不好平衡,她隻好又用兩條細白的長腿,順勢盤住了他挺拔有力的腰身,仿佛一隻無尾熊般,緊緊抱住了面前救命的大樹,一刻不願分離。
兩人本來穿着輕薄的衣衫,經水一泡便軟塌塌貼在肌膚上,兩個身材都甚好的人,不吝在對方面前曲線畢露。還好這溫泉水暖,泡在裏面甚爲舒服。哥舒寒又水性極好,即便明月夜攀在身上,對他而言亦然沒有什麽壓力。反之,他甚爲享受這不多得的旖旎風光,也許,隻有這丫頭沒有力氣頂嘴的時候,最可愛。
“難道忘了?上一次也是在溫泉,還是我救了你……”他舔了舔唇瓣上的水珠,用自己的鼻尖輕輕婆娑着她的。
她的臉頰如桃花般,粉紅熾熱,她似乎也感覺到了他體溫的升高,與身體的變化,不太自然的松開他一些。
“救我?我怎麽記得,是你差點兒吃掉我?”她忍不住反唇相譏,見他笑意深刻,她吞了吞口水道:“你别誤會我的意思啊。再說,我也救了你啊,若不是我施針……”
“閉嘴……”他微微蹙眉,聲音如羽毛般低啞般寵溺。
他情不自禁扶住她細弱的腰肢,突然吻住她柔軟的唇瓣。他的舌尖靈巧,盡力掠奪,遊刃有餘。她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又有一朵朵豔紅色曼陀羅,不斷的綻放着花朵。她嘤咛了一聲,甜蜜的回應着他的糾纏。兩個人,都盡力想要汲取對方,更多的甜蜜與溫暖。
他輕輕洑着水,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靠近了岸邊。他用力将她托到岸邊的銀色茅草中,兩個人便濕漉漉的壓倒了一片柔軟。他居高臨下支撐着雙臂,意猶未盡凝視着身下,正用雙臂護住胸前一片春色的小女人。
“喂,别這麽看着我,讓人心裏很不舒服。怎麽讓我想起來,老狗熊正盯着蜂巢一般?”她嗫喏道,口齒幹澀。
“什麽見鬼的比喻?”他微微蹙眉,展臂将她的玉白胳膊扶到她自己頭頂處,不懷好意的邪氣道:“十七,還想吃掉你……怎麽辦?”
“不是說,回府……回府嗎……”她不敢迎視他燃燒着幽綠火焰的重瞳,想要掙紮卻又被溫泉水泡得柔弱無力,或者,更惑于他低沉而魅惑的聲調,放棄了抵抗。這美麗的妖孽,實在有着絕無僅有的蠱惑。
該來的,總會來吧?還有就是,自己終于再沒有什麽猶豫與困惑了……就是這個人,她相信自己,這就是命定的姻緣,上天賜予她的禮物。她心裏湧起了一波又一波柔軟的溫暖,卻又多少畏懼的閉上了眼眸,嗫喏道:“你别欺負我啊?我……我可會還手的……”
“你随時可以說……停。”他似乎置若罔聞,而是繼續低垂下臉頰,輕輕吻着她的額頭,睫毛,鼻尖,耳垂,脖頸……他的淺吻輕癢而又麻酥,仿佛被一根羽毛掠過肌膚帶來的震顫,令她既驚異又沉迷。原來,相愛如此美好,有趣。
但她終究又恐懼,這莫名其妙的熾熱與窒息感,顫顫巍巍的剛想說“停”,尚未出口,已經被他重重堵在新的一輪濕吻中。
片刻襲擊後,她意亂神迷,心如小鹿,狂跳不已,隻聽他邪魅道:“十七,你會舍不得說……停……打賭……”
他的吻,他的婆娑,他的引導,都是那麽自然而然,遊刃有餘。她終于棄械投降,城池盡失。
夕陽西下,最後一抹溫潤的陽光,灑落在糾纏在一團的霁藍與月白衫裙,楓樹葉一片一片從枝頭掉落,落在衣衫上。也落在那對忘情缱绻的妖孽身上,蜜色的肌膚覆蓋着脂白玉肌,強勁與柔弱既密不可分糾纏,又風掃殘雲侵略,期間隐約閃現一聲聲淺淺的驚呼或者嘤咛,連楓葉樹上的鳥兒終都紅了臉頰,悄悄飛去。
含苞欲放的一枝幼白梨花,終于在風雨洗禮之後,在月光中吐蕊綻放。清淺的風中,亦然裹帶着清香、妩媚和甜蜜。相愛的人,做相愛的事,快樂與美好在一個又一個巅峰之上,盛開出了繁花簇景。
終于到夜深人靜,明台的露天天井,木質的地闆上躺着兩個人。他們都換了月白的寝衣,黑發輕輕披散,神情疲憊而又滿足慵懶。
明月夜把頭靠在哥舒寒的胸膛上,她的右手和他的左手指指交纏,露出來的一段藕白的玉璧,赤紅色的守宮砂已經消失殆盡。她的長發披散在他胸前,帶着微微的櫻草清香。
他看見她肩上的金色鳳凰尾羽的紋身,在激情消退的時刻,亦然消失殆盡,不禁有些好奇,他摩挲着她的肌膚,詫異道:“什麽時候在肩上,紋了奇怪的圖案,卻又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從林梓縣回來,泡浴時被重樓發現的,好像體溫上升時就會出現,我覺得不像是種了什麽毒或蠱,便不在意了。不過,自此之後,媺園飛來了很多漂亮的鳥兒。有的會一直跟随着我,比如那個……”明月夜指着他們頭頂上的,一對熒白色的小飛鳥,正嘤咛着比翼雙飛。
“招蜂引蝶……”他輕輕彈着她的腦門。
“王爺連鳥和蝴蝶,都分不清楚了嗎?”她不吝鄙視,可以調侃道:“眼花了吧……在溫泉裏待的時間太久,對男人不好的……”
“看來十七不累,還有氣力調侃本王……”他拿起一壺波斯葡萄酒,飲得淋漓暢快。
兩人舒服的依偎着彼此,他們仰頭望着遙遠的夜空中,一閃一閃的星辰。靜谧無聲的夜色中,仿佛天地之間,隻有彼此。
“喜歡嗎?”他意味深長道,伸出纖長的手指,指腹順延着她的額頭,鼻梁和脖頸,順流而下。
“還好……”她臉頰微紅,把眼睛藏到他的衣襟中。他的彪悍與狂野,實在給她留下了太多難忘的記憶。
他身手敏捷,翻身将她壓在身下,迅猛而狂狷,她始料未及,不禁驚呼出聲:“幹什麽?”
“看來娘子不滿意,爲夫……慚愧。”他長眉微挑,邃黑重瞳又一次燃燒起魅惑的幽綠火焰,蠢蠢欲動。
“你還要?”她大驚失色,伸手捂住他熾熱的嘴唇,嗫喏道:“我剛才……開玩笑的……已經好多次了,你不累嗎?我可要累死了……再不行了!”
“那你……還挑釁?”他咬住她的食指,從牙縫中低語:“剛才算熱身……熱了嗎?”
“熱,熱了,不用再熱……”她驚慌失措,就差奪路而逃。
“真的熱了嗎?那讓爲夫……一探便知……”他又一次開始啜飲甜蜜,蓄勢待發。
“不熱,不熱,一點兒不熱……不用探!”她慌張躲避,結結巴巴。
“好啊,那就……讓你熱起來……”他不容拒絕,兩人肌膚相親,呼吸交纏。
果不其然,她渾身像燃起來烈火一般,欲罷不能,世間萬物仿佛在一瞬之間,都幻化成了一團火焰,而他在燃燒的中心,邃黑重瞳燦若星辰,寵溺無邊。
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她的心裏最後一處冰冷,終于化冰成水,歸入柔情一瀾春水。
天地之間,唯有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