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毒術挑戰,由明堂二長老明西風主持,地點定在了浣花溪的又蓮峰下。
又蓮峰下,有一所廢棄的寺廟,叫靈嶽寺。知道今日明堂有毒術考驗,方圓幾裏的閑人百姓都早早過來看熱鬧,一時間竟讓這冷清的棄屋,熱鬧起來。但因爲懼怕毒物,這些人也隻敢遠遠觀看,并不敢太靠近。
明西風捋着胡須,嘴角撇着冷笑,打量着一身銀白男裝的明月夜,隻見後者也正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審視着他。
“月夜姑娘,這毒術考試你可要想好啊,畢竟不同于醫術挑戰,無論制毒或祛毒,都有自身意外受傷中毒的可能,有的毒恐怕大羅神仙來,也救你不得。”
“二長老所言極是。不如我們都立下生死契約,今日或傷或亡,都與對方無關,如何?”明月夜唇角旋起一抹自信而笃定的微笑。
“契約倒也罷了,不如就開個賭局吧,若姑娘赢了,自然可直接登上着又蓮峰頂,參加明堂的天意之考聖地。若我赢了,還請西涼王賜血,于我制藥,可行?”明西風瞟了一眼抱着茉茉站在不遠處的哥舒寒,眼角餘光也不吝貪婪之色。
“若我赢得此局,十七還有個不情之請,請二長老賜七心牡丹花葉兩片。”明月夜負手而立,看着遠方的翠綠山林。
明西風眼神一凜:“雖然拙荊深愛牡丹花,家裏也種了各色鮮花,但姑娘說的這種,我并未聽說過,若我園中有此花,又何必需要賭局來赢取,送于姑娘就好。不過,姑娘恐怕要失望了。”
“無妨,有長老此話足矣,待毒術之考圓滿結束,十七定要上門拜訪,與令夫人親讨此花。”明月夜撣撣衣袖,清淡道:“不知這毒術之考,如何進行呢?”
“很簡單,日落之前,誰先中了無解之毒,爲輸。誰先令對方中無解之毒,爲赢。”明西風哈哈大笑道:“月夜姑娘,不如我們大廳裏聊聊制毒之術?”
明西風做了個請的動作,明月夜屏退藥童,獨自一人與他,走進了大廳。
大廳裏并不寬敞,石桌石椅也十分簡陋,但幹淨了得,連蒼蠅蛛網之類都不見一星半點。看來這明西風是愛幹淨的人,一個廢棄的寺廟都能打掃得如此幹淨整潔。
明西風拍拍手,一個仆從端了一隻木托盤走上來。上面有一壺茶和兩個茶杯。他作勢請她坐下,自己則拿起茶壺,給兩個茶杯,都斟了多半杯熱茶。他見她并不接茶,便把自己面前那杯送過去:“若擔心,就喝我這杯。”
明月夜微笑,揚起衣袖,以一個潇灑的姿勢,拿起自己面前那一杯,飲了一口,淡淡道:“還好,隻加了一些曼陀羅花,喝多了不過讓人昏迷,而已。”
明西風眼角一抽,拿起自己面前那杯茶,剛要喝,卻被明月夜打斷,她輕笑:“二長老,你确定要喝自己這一杯嗎?”
明月夜取過那把貌似普通的茶壺,研究了下茶壺蓋子上的頂珠,又把茶壺嘴靠近自己,聞了聞,神情略帶驚詫:“哎呀,竟然是一把陰陽壺呢?這頂珠就是控制機關,一半茶水放了曼陀羅花,另一半卻放了鶴頂紅。想必您覺得,十七多疑,必定會選你給自己那一杯茶,所以留此後手。”
明西風不悅道:“姑娘可别胡說,少量的曼陀羅花入茶,有美顔滋潤肌膚的功效,我承認,這壺是陰陽壺,你的茶裏确實加了些花瓣。我的那一杯就是普通的茶,我一個大男人用不着滋養容顔。這有什麽說不過去的?那鶴頂紅則爲毒中之毒,我又怎敢輕用,你若不信,我喝了便是。”
他一仰頭,把自己杯中的半杯茶一飲而盡。入口便已經感覺不對,他趕忙把口中茶水吐個幹淨,但已經入肚的卻一時吐不出,頃刻間腹中絞痛不已,他臉色卻黑沉了許多:“明月夜,你還真下了鶴頂紅?”
明月夜一揚衣袖,一道清淺的藥粉滑過,那碰着托盤的仆從一個開始不停的打噴嚏,另一個則不住的打哈欠,兩個人頃刻間便涕淚交流。
明西風惱羞成怒,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藥瓶,連着吃了兩顆黑色的丸藥,臉色方才和緩了一些,他又從另一個藥盒中拿出兩顆黃色藥丸,給兩個流着眼淚的仆從一人吃下一顆,他們的症狀終有緩解。
他皺眉,厲色道:“實在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如此毒辣,若不是我練過辟毒神功護體,換了普通人喝了這鶴頂紅早就七竅流血,命喪黃泉了。”
“哎呀,二長老,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我承認剛才是給你的茶裏加了點東西,但我哪裏弄得到什麽鶴頂紅,不過就是在前廳撿的……老鼠屎。”明月夜又一揚衣袖,倒在桌子上幾顆黑小的顆粒,微微有些腥臊味。
明西風臉色發綠,抑制不住的一陣惡心,終于把剛剛吃下的救命丸藥和那口茶,盡數吐到地上,模樣實在狼狽不堪。
“若不是鶴頂紅,爲何我剛才喝了茶,會腹内絞痛難忍?”他忍住惡心,用衣袖擦擦嘴角,仍然不放心道。
“其實,也不是什麽老鼠屎,而是十斤巴豆熬煮過後的渣滓加大黃提煉而成。普通人吃了當然會腹痛不已。本來二長老有神功護體,不過腹痛一時,你卻又吃了什麽奇怪的藥丸,所以我估計會……“明月夜話音未落,隻聽從明西風的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一聲屁響,他的臉登時就紅透了,但忍不住捂住肚子,連忙就像後廳跑去,随着一路屁聲不斷,仆從們紛紛捂住口鼻,忍不住暗笑不已。沒想到,平日裏精于算計的師父,竟然會這麽容易就着了一個小姑娘的道兒。
明月夜搖搖頭,不吝惋惜道:“這樣也好,排盡餘毒……”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明西風還未出現,看來這濃縮巴豆與他那救命藥丸合在一起,強力排毒的效果實在太好。明月夜等得無聊,便在大廳裏走來走去,一個仆從小心翼翼過來,低眉順眼道:“明姑娘,我師父還在更衣呢,恐怕一時難以繼續考試,不如我帶着您,到後面山坡上轉一轉,那邊種了很多芙蓉花,甚是美麗。”
明月夜一轉眼珠,璀然一笑:“好啊。這裏實在無趣。我們就去看芙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