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所有随從,柳辰青愁眉不展,坐在帳中,他身後是一堆箱籠和禮匣。
“出來吧,沒人了。”他低聲道
轉瞬之間,柳辰青對面站出一個蒙面黑衣人。
“你怎麽今日才來?我之前給你的飛鴿傳書,又怎麽都沒回信?貴妃娘娘對我們在土庫堡做的事,十分不滿。你若不想再要自己項上人頭,可不要連累老夫。你知道這幾天老夫有多着急,你就一點兒消息都沒有?”柳辰青皺着眉,胖臉上滿是不耐煩和惱怒情緒。
“根本就沒有收到傳書,怕是被暗軍細作營截取了吧?但願你沒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哥舒暗軍的細作實在厲害,最近盯得我很緊,若不是趁着今日,那溫家孩子遣人來送禮,我都沒有機會混進來見你。”黑衣人聲音暗啞,顯然是食用了倒嗓的藥丸。他不但蒙了面,還罩了一頂大大的風帽,貌似很忌諱旁人看到他的真容半分。
“我在飛書中說的都是暗語,這還用你教?哥舒暗營你更不用擔心,娘娘千歲與夜莊主多少還有些淵源,隻要你提防着鐵魂軍那邊就好。若汪忠嗣知道了你的底細,你還想活命嗎?”柳辰青陰笑,一點兒不客氣。
“若老子翻船,一定拉你下水,放心吧。”黑衣人惡狠狠道:“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忘了你和貴妃娘娘的。對,還有咱們的國舅爺。”
“廢話少說,你那邊的事,辦得如何?”柳辰青不耐煩的。
“依計行事,絲毫不差。事成之後,我那十萬兩銀票,你得立時給我。别打什麽想殺人滅口的陰損主意。你那主子毒辣,我是知道的,但我早做好萬全打算,若我出事,你們那些勾當會被人呈給太子和當今聖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不用我再跟你們講吧。”黑衣人的冷笑陰毒如蛇蠍。
“你還是多想想,怎麽解決汪忠嗣的女兒吧。若她知道你害了大常戰神,這明堂的未來繼承人也不是個慫主兒。”
“我擔心什麽,别管誰要我的命,隻要老子有事,你們就無人幸免,你還是奉勸貴妃娘娘求神拜佛,保佑我多活幾年才好。再說,那明月夜根本不成氣候,待她成爲明堂堂主,老子早就更名改姓,不知何處逍遙快活去了。”
“明月夜是莫無涯的女兒,火油飛蝗,暴雨棠花還有六弩連心箭,你躲得過哪個?”柳辰青鄙視道:“依老夫之見,不如先下手爲強,明月夜一死,你我方能安穩。”
黑衣人思忖片刻:“莫無涯?那想要這孩子命的,恐怕是貴妃娘娘吧?若我出手,再加二十萬白銀。”
柳辰青臉色陰沉,他眼角抽了抽,斬釘截鐵道:“好,就依你。不過,明月夜現在暗夜山莊,夜斬汐處,你可有良計誘她出莊?暗夜山莊不放人,就憑你和你的人,毛都進不去。”
“我手裏把握着汪忠嗣的生死,她會想見我的。”黑衣人不耐煩地一伸手:“别廢話了,東西呢?我時間不多。”
柳辰青轉身打開随身袖袋,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黑衣人:“剛剛到手,這可讓老夫費勁了心思。你千萬不能失手。”
“管好你自己吧,少灌點兒哥舒寒給你迷魂藥,他可不像汪忠嗣那麽好算計。你跟他做買賣,一定會不剩渣滓。”黑衣人劈手奪過油紙包,放入懷中,不吝嘲諷道。
“一個斷袖之癖的混混兒而已,何況他隻顧得上和軍醫厮混,哪兒有心思顧得上其他?再說,此次破城之約,他得多多感謝老夫故意偏袒,助力他奪得國公之位。他感謝我還來不及。你看,這些都是他贈與老夫的。什麽狼面先鋒、冥域殺神,都是無稽之談。哥舒寒對老夫,那是客氣得很。”柳辰青雙手一攤,甚爲得意,他身後擺滿了各種古玩玉器,箱籠禮盒。
“那柳大人好自爲之,告辭。”黑衣人轉身躍出帳篷,眼尾瞥見柳辰青低頭撫摸着一對玉瓶,不禁嗤之以鼻:“愚蠢至極的家夥,早晚死在哥舒寒手裏,你才知道他的厲害。倒省了老子的事。”
黑衣人轉身隐入一個帳篷,不多時,一隊身着鐵魂軍戰服的士兵從裏面整隊出來。他們就是溫亭羽遣來送禮物的那隊士兵。
遠遠的,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明月夜和流千樹,眼神灼灼地盯着遠去的士兵。
“流千樹,你确定他就在這些人中。”明月夜星眸閃亮,柳眉微蹙,若有所思道:“果然,鐵魂軍中,有奸細。”
“那人輕功不弱,所以我不敢追得太近,他進了柳辰青的帳篷,似乎拿走了什麽東西。他們的話我也聽得影影綽綽。總之,汪忠嗣肯定要有麻煩了。還有,你的命很值錢呢,足足要二十萬兩白銀。”流千樹跳上明月夜肩頭,金色的眼眸流露出困惑,遲疑道:“但我無法确定,那人是他們中的哪一個?”
“能做得如此不留痕迹,一定不是尋常人。能在鐵魂軍興風作浪的,也不是一般人。或者,我們應該去拜訪下溫亭羽,不知今天此時,他托付的哪位鐵魂軍将領,遣人來送禮。”
“明月夜,我還大約聽到,說什麽你在暗夜山莊。看來,汪忠嗣之所以沒有找你,也是以爲你在暗夜山莊呢。你可别再心裏埋怨他,怪他薄情寡義了。看來夜斬汐,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和汪忠嗣還算有交情呢,爲何要騙他呢?”流千樹不明就裏。
“因爲哥舒寒。”明月夜銀牙暗咬,黑白分明的眸子恨意昭然:“還說他沒有參與控局。這個騙子。”
流千樹隻見面前女子臉色陰沉,眸露寒氣,轉眼間已消失在自己面前。他左右環顧,心虛道:“我怎麽覺得,好像自己說錯話了呢?明月夜,你去哪兒?你可不要去招惹那個雙瞳鬼啊……你打不過他,我……目前也打不過他。”
晚了,一路狂奔,也隻見明月夜已沖進哥舒寒的寝帳的一抹身影。
流千樹剛剛掀開營帳一角,想偷窺下裏面情況,眼見一枚金扣子徑直飛來,躲閃不及哐當一聲,雪貂獸抱着腦袋躺在寝帳之外,痛不欲生罵道:“大爺的,又來。敢不敢換一招啊。”
話音未落,直聽賬内清冷的聲音,淡淡道:“左車,喚血雕!”
機敏的流千樹,條件反射地一個飛身,竄向最近的士兵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