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惡狠狠的看向倒地不起的張端午,一言不發的朝他走去,慈航大師見勢不妙,急忙扯住黃三道:“你要做什麽?”
黃三道:“先殺了這個鼈孫!”
慈航大師急忙搖頭道:“你不能殺生!”
“放屁!”黃三罵道:“許他殺别人,不許我殺他?!如來也不敢這麽霸道!”
慈航大師道:“他不過是滅了一個鬼丫頭和一個旁門左道,你縱然心中有氣,打他一頓出出也就是了,何必殺他?”
黃三怒道:“你瞧不起鬼丫頭和旁門左道嗎?!有些人未必如鬼!”
慈航大師道:“他可是這裏通天教教使”
黃三大怒:“原來你這個秃驢也是個趨炎附勢的東西?!”
“我是替你們着想啊!”
慈航大師急道:“你殺了他,你們後患無窮!”
“去你的後患無窮吧!”黃三甩開慈航大師的手,瞪眼道:“縱然有天大的幹系,老子擔着!”
“你擔不起啊!”、
慈航大師又抓住黃三的手,道:“你,你要是殺了他,這,這就擔了因果!”
“放開!”黃三厲聲說道。
慈航大師一愣,嘴唇微微哆嗦,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黃三一步一步朝張端午走去,我的心也是跟着提了起來,黃三的憤怒我又何嘗沒有呢?。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慈航大師索性閉上了眼睛,手持念珠,不停的念誦佛号。
瞧着他的樣子,我腦海中突然又蹦出了一個念頭:殺人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如果殺人是對的,那張端午殺人就不該死;如果殺人是不對的,那麽張端午殺人固然該死,可殺他的人又豈非是不對的
我一下子被自己給繞進去了,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一種莫大的迷惘,但此時此刻,我也實在來不及多想,隻能強迫自己,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張端午是壞人,我是好人,殺人固然不對,但是好人殺壞人卻是對的。
這麽一想,我心中竟莫名的踏實了許多,但隐隐之中,卻又産生了另外一個想法:我認爲張端午是壞人,可是張端午還認爲我們是壞人,那究竟誰是壞人?
但這個念頭可不能再繼續往下想了!
黃三已經走到了張端午跟前,踢了他一腳,張端午悠悠醒來,從地上爬起,看了看叔父,又驚又怒又怕,道:“你,你敢打我?!這是作死!”
“我作死?”黃三嘿然笑道:“張端午,你的兄弟張大年是我殺的,那頭母豬春梅是我殺的,我現在還要殺你。你還有什麽話說?”
張端午尖聲道:“你敢!?”
“我數三個數,就動手。”黃三臉色猙獰,似笑非笑道:“等我數完了,你瞅瞅我敢不敢!三”
“殺人了!”張端午突然發一聲喊,跳起來就跑,黃三也不阻攔,而是數:“二”
張端午逃到了堂屋中,黃三剛巧念最後一個數:“一”
語音落時,黃三飛身往外,就在此刻,張端午突然“啊”的一聲慘叫,緊接着“噗通”一聲響,堂屋中竟然傳來了一道沉悶的落水之聲。
我和慈航大師都異常驚愕,黃三剛剛出去,根本來不及殺那張端午,怎麽他會提前驚呼一聲?那落水聲又是怎麽回事?
我們也連忙跑了出去,隻見黃三呆呆的站在堂屋中的那口井前,井上蓋着的青石闆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移開了!
我登時醒悟過來:張端午剛才從屋中跑出來,竟然一腳踏進了這井中!
我伸頭往井中看去,裏面黑洞洞的,一股陰森之氣咕嘟嘟的往外冒,冷得讓人牙齒打顫,張端午已經完全消失。
我和黃三面面相觑,慈航大師問道:“這,這井蓋怎麽開了?”
黃三搖頭道:“不知道,我出來的時候,剛好看見張端午踏進去。”
我道:“是那個老頭嗎?”
三人都不做聲。
這個問題永遠都沒有答案了。
或許是那個老頭,或許不是他……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一雙手,給所有的人都安排好了他應有的歸宿,逃也逃不掉的歸宿!
呆了片刻,黃三說道:“看來是上天要收他的命,也根本輪不到我來殺!千山那賊秃快回來了,咱們先搬了佛像!”
這次我們學了個乖,我留在地窖上面,黃三和慈航大師兩人下到地窖裏,把最後的那些佛寶都給搬了出來,裝在闆車上去。
我本想回去收殓了那老頭的屍體,可黃三卻說道:“屍體先不忙着搬走,放在那裏。咱們把闆車拉的遠一點,藏起來,然後再回來。”
慈航大師不解其意,道:“既然不料理屍體,那還回來做什麽?”
黃三冷笑道:“你以爲我還會饒了你那個惡徒?”
慈航大師驚道:“他是帶了人來的,你難道要當着别人的面殺他?!”
黃三道:“不用我動手,自然有别人殺他!”
慈航大師又問:“還有誰會殺他?”
黃三卻不再說話了,雙腳狠狠一踩地面,那地面突然一動,一道道長長的觸手從地面伸出拉住了闆車,随即快速的移動起來。
慈航大師見此一愣,最後也默默無言,隻顧撥動手上的念珠。
等我們把車停放在一個深巷子裏,藏在角落中以後,又拐了回來,悄悄的摸到了張大年的宅子外面,走了一圈,然後又進了院子。
黃三叫我和慈航大師都上屋頂,他卻一溜煙的,又跑回了張大年的家中。
慈航大師叫嚷道:“不要殺生!”
黃三回道:“人來了!”
慈航大師當即閉嘴,幾乎是在同時,一陣噪雜的腳步聲便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