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習慣于隐藏在幕後,所謂羽扇綸巾,談笑間樯橹灰飛煙滅的從容潇灑。
沖在第一線出生入死,非不得已絕不爲之。
這次出行來天都市,也是集團上層提出要求,讓他作爲地頭蛇配合協調工作,同時要對幾位理事就最近發生的一些事作出解釋。
而他也要親眼觀察一番輿情,從當地官僚身上、言談中摸到蛛絲馬迹,印證自己的判斷。
不得不來,結果也比較令人失望。
在場的官僚和商界代表、文化名流們,與以往别處看到的沒有兩樣。
雖說這年頭已經不再熱衷招商引資,更多的是向往高端合作、資本出海,找機會找借口挾洋自重的戲碼依舊有市場。
泰坦集團下屬那麽多的産業,無論從生物研究還是醫療科技,亦或是橫向展開的金融業務、防務安保,都是世界範圍内的頂尖兒水準。國内市場和資本,偏偏又缺乏此類的高端合作,所以對于他們的到來,那是各種大力歡迎。
另外還有一層背景,便是最近爆發的疫病危機(對外宣傳小道消息語),對于外來旅遊和投資、商務活動都是極大的打擊,直接影響到總體經濟産值。
在數字出官的年代,沒人管你是什麽原因造成的政績下滑,政敵們會毫不猶豫發動攻擊,把在位的掀翻了,換自己上去。
爲了保住官帽子,地方官們想盡一切辦法改變現狀、解決問題,泰坦集團的進場簡直是及時雨、強心針,帶來的好處、作出的表率,難以形容。
所以包括一位巡撫在内的高官數十位聯袂出席,待遇不可謂不隆重。
理論上說,從他們嘴裏掏出點兒靠譜的實底兒應該沒問題,可呂零觀察了半晚上,發現也就是爾爾。
他和集團真正需要的情報,掌握在城郊的危機管理指揮小組那邊。
而對一線最爲了解的市警局有關頭頭兒,居然沒來。
一場無用功,換句俗話說,白忙活了。
反過頭來,倒是有人對他産生了興趣,公然找上來套話,這真是……
饒是呂零沉穩老辣,也不由生出些許煩亂,輕緩的深深吸一口氣,保持淡定笑容,看三個女人撕逼。
秋鴻和徐雅婷都表現的太赤果果,連點掩飾都沒有,要說是技術水平不夠,那純粹開玩樂,沒見兩人把滿場那麽多商政老手耍的滴流轉麽。
她們用的是同一種戰術,突然襲擊,要的就是讓人措手不及。
可沒想到會有虹影出來橫架梁子,兩人也都看出,這是爲了給主子解圍。
秋鴻看不出徐雅婷的身份,但能從她身上嗅到一股子官差的氣息,心中微微不屑,先集中火力在虹影的身上。
妙目流盼的上下一掃,啧啧道:“吆,這位姐妹兒還真敬業呢,來了親戚都顧不上收拾利索,跑過來幫場子,用不用那麽拼啊!”
虹影的臉色不好看,即便在暗淡燈光下也一目了然,并非氣怒還是什麽,分明有傷沒好利索。
徐雅婷也看出來,報以一絲淩厲的矚目。
虹影左手橫過前胸托着右肘,輕哼道:“你不也是麽,剛剛吃了大補藥精神煥發的,讓人看見了還以爲是滋潤過度了,有失體面呢。”
好吧,秋鴻是才強化了,澎湃的氣血導緻整個人都似乎在放光,強烈的生物場輻射範圍太廣,一般人打眼看去,唇紅齒白發色膚色都是晶亮,狀态好的不得了。
太過,不及,有餘,不足,都是缺陷。
除非動手打起來,否則大哥别說二哥,誰也沒好到哪裏去。
徐雅婷左右看看,噗哧樂道:“都挺拼的,有那個必要麽?什麽事情不能慢慢的來呢?”
兩人齊刷刷怼回去:“要能慢慢來,你會連裝扮都沒弄好,就急吼吼的上陣來充數?”
裝扮不是化妝打扮,而是僞裝,特别是氣質、氣息。
*味兒都沒洗幹淨,就上前台來刺探消息,這麽不敬業真的合适嗎?
三句話下來,每個人都知道這戲是沒法唱下去了。
秋鴻很幹脆,沖着呂零晃晃就被,語笑嫣然:“這位先生,咱們換個時間再約?”
虹影冷着臉擋駕:“不必了,我們跟你應該沒什麽好談的。”
秋鴻咯咯一笑,轉身離開。
轉過頭,虹影又沖徐雅婷橫眉道:“你還賴着不走?”
這已經有點太粗魯了。
徐雅婷卻不生氣,明亮目光透出些許咄咄逼人,盯着呂零道:“呂先生一向少見,這次來估計是有大買賣要做吧?适當的分享一下,合作共赢才是長久之道啊。”
虹影的臉色一沉,什麽意思,已經摸清了底細,找上門來威脅嗎?
呂零輕輕一晃酒杯,裏面的清水反射出細碎潋滟的光點,淡淡笑道:“靜極思動而已,徐小姐既然對我那麽了解,想必也知道,一些事情不得不做,但不代表就隻是單方面受益或受損。有時候,我們可以暫時放下分歧,擱置争議,共同面對,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徐雅婷挺秀的眉毛往上一挑,微微搖頭:“有些事情,是不能談判的。呂先生熟知國情,應當知道界限在哪裏。”
呂零左手小幅度攤開,輕歎道:“這次真的無能爲力。”
徐雅婷雙眼微眯,目光中鋒芒畢露,緩緩地點頭:“很好,希望你不要爲這個答案後悔。”
又沖着虹影舉下酒杯,轉身袅袅娜娜揚長而去,步履儀态中,透出一股子特别的剛健飒爽。
“哼,真以爲你們可以一手遮天了,不知所謂!”
虹影咬着銀牙一聲冷笑,随即被一股猝然的劇痛沖擊,腮角頓時抽搐,整個身體繃緊、顫抖。
呂零皺了皺眉,低聲道:“沒必要逞強,這裏的事情我自己處理就好。”
鬼臉殺手的刀子不是那麽好吃的,上面塗抹的毒藥太古怪,以泰坦集團最尖端的醫療技術,居然沒法徹底解掉。
虹影可以去死亡空間,花黑晶石購買醫療服務,但現在卻不得不配合集團的研究工作,暫時忍住、扛着。
而作爲交換,她不必親身在一線犯險忙碌,完全可以好生休養的。
虹影輕咬紅唇,冷然道:“我不能總是眼前一抹黑的瞎撞,這次,我們得把主動權拿到自己手裏!”
呂零幽幽一歎:“你想的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