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作爲一名純潔的小男生，顯然沒有那麽多的私心雜念，不過同樣的，對于這個詞兒，也有一種莫名的怪異感腳，怎麽都覺得這跟槍手之間有什麽必然的聯系麽？想不出來啊！
雜念一起，臉上立刻帶出來。
阿唐看的清楚，用槍管子一杵他腦門：“想什麽呐？專心聽講！”
“哦，好！”
陳鋒被戳的生疼，渾身爲之一震，急忙集中精神。
阿唐也不管他是不是能徹底理解，直接跳過名詞解析，問道：“你仔細想一想，剛才試圖用槍瞄準我時，你的心裏存着一種怎樣的念頭，又是怎麽做出整個動作的？”
陳鋒擰着眉頭略作思忖，答道：“開始根本沒有想法，直接擡手就瞄過去了，後來發現沒辦法鎖定，才認真考慮怎麽一回事，然後想辦法解決。”
“對，你一上來，想也不想的擡槍就打，是因爲一直以來的練習和實戰中，已經确信自己能夠一槍命中目标，絕不會打偏，從而形成了一種下意識的信念和動作，即所謂的條件反射。”
“但即便是條件反射，其實仍舊有一個判斷的過程，包括你的眼睛、你的精神感知，還有你的身體觸覺，這一切綜合以往的成功經驗，形成了一種成功的身體的慣性動作模闆，即所謂的直覺。”
“可道理講，直覺應該非常的準，你卻失敗了，爲什麽？難道直覺也會出錯，源自你自身的經驗和臨時感知、觀察的綜合結果，也會出錯？問題到底出在什麽地方？”
阿唐一連串的問句，如同重拳不斷轟在陳鋒的思維深處，一個個的問号油然而生，随着他掰開揉碎的諸多細節來回的翻騰，此起彼伏。
看錯了嗎？應該沒有，他相信自己的動态視覺，哪怕刺客的幻影都能看破，更何況是一般的假動作。
精神感知錯誤？那本應是無往不利的，之前還曾經覆蓋過一片，戰場，離着一兩百米的敵意和瞄準都能察覺到，更别提近在咫尺。
身體觸覺……那是一種什麽東西，難道身體也可以遙感測控？這有點扯啊！
還有經驗，的确不應該出錯，以前無數次的戰鬥中，類似距離上的敵人什麽花招沒用過，全都是無用功，絕對是舉槍就滅的。
可這次……
陳鋒怎麽想都不得要領，換一般人能把自己給繞暈了，可他很少會鑽牛角尖，想着想着，腦海中蓦地閃過之前一個被忽略的字眼，欺騙！
他身體一震，瞪大眼睛看向阿唐：“你是說，我的眼睛、精神與身體的感知，都出錯了，那之後再跟經驗結合發出的一槍，肯定落空？”
阿唐贊許的微微點頭：“還不算笨，知道主次分别，沒錯，我現在就告訴你，直覺，也會出錯，也可以欺騙！”
“那是怎麽做到的？”
陳鋒一腦門子匪夷所思，抛開身體感知不談，他一直認爲前兩項是自己的優勢所在，本應該絕對可靠才是，失效還是第一次。
阿唐不打算在這上面繞彎子浪費時間，等他自己弄清楚不知得費多大功夫，直接給點破奧秘：“其實沒什麽神奇的，你的眼睛觀察畫面要轉化爲信号傳輸給大腦；你的所謂精神感知，其實也是一種主觀思維認知，同樣依賴于對外界信号的反饋分析，再彙總到你的主意識裏，形成快速而直接的判斷。”
“如果我能夠制造出欺騙你眼睛和感知的錯誤信号，那麽你的主意識作出的判斷就是錯的，在此指引下的身體動作，自然也會出錯。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陳鋒老老實實搖頭道：“不是很懂，大概能理解一點點兒，就是别百分百相信看到的、感覺到的東西，一樣的經驗不能套用在所有的對手身上，必須分清楚那些是人家故意露出來的破綻，是這樣吧？”
阿唐皺了皺眉，收回槍來在自己的頭皮上蹭蹭，有點爲難怎麽才能講解的更清楚。
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洩氣：“算了，這又涉及到精神層次的分别，一兩句話說不清楚。簡單點說，就是平時你自以爲在主導整個生命活動，作出決策和行動指令的那個思想意識，其實隻是建立在從小到大慢慢接觸現實世界，觀察、适應、總結并形成習慣和思維，這麽一個綜合體，就像是電腦的操作系統和軟件，其實隻是表面的應用，而遠不能代表本身更深層的硬件組成。”
陳鋒聽得很費勁，他整天玩遊戲不假，但對于軟件硬件的認知膚淺至極，連基本的*裝機、重做系統，都比較麻爪。
不過他好歹能分的清主次，即電腦遊戲再牛逼，離了基本硬件也照樣玩不轉。
那麽把這例子套用在當前的問題上，也就是說，他所有的觀察、感知和主觀分析，其實還都在表層軟件上打轉轉，與底層硬件還隔着老厚一層。
那麽阿唐剛才的誤導，就是直接在他的“硬件”層面搗鬼，或者弄了個“病毒”讓軟件出錯？
那麽問題來了，電腦的硬件是機箱主闆電源CPU顯卡内存等等，人的硬件呢？肉體嗎？
“沒錯，就是我們的身體。”
阿唐松了口氣，好歹能擦點邊，可以繼續下去。
“簡單來說，我們的主觀意識，一切的感覺和習慣行爲，都是建立在肉體之上的應用，因而它是可以修改的，同樣可以破壞。另外，兩者之間也有相互影響的作用，不是嚴格分開。”
“舉個例子，一些真正厲害的電影演員，演什麽像什麽，他們并非單純的模仿，是真正能控制自己的身體朝着一個陌生的角色轉變，無論是瘸子還是殘廢，他潛意識裏就認定自己是那個人、那種體态，所以你看着毫無違和感，非常真實。”
“反過來，一個原本好好的人，受到外部的誤導之後，以爲自己某個地方出了問題，日積月累潛移默化，就真的瘸了、廢了，或者真的生病，乃至死掉。”
“賣拐！催眠！”陳鋒眼睛一亮，想到一些鮮活的例子。
阿唐苦笑着點頭：“差不多吧，就是那麽個意思。總之，一切建立在表層的東西都不是完全靠得住，針對這個層面的攻擊，更加防不勝防。”
“那應該怎麽防範，具體的攻擊手段有那些？”
陳鋒大概理解了，頓時心癢難耐，這可是高端戰鬥的概念啊！
阿唐用槍點了點他，又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就是我剛才說的，本能，身體的本能，不是你在成長過程中培養形成的習慣，也不是來自主觀意識造成的條件反射，而是純粹來自于人體天然構成上的，自然造物賦予的真正底層機能。”
說到這裏，阿唐又有點犯難，他認爲陳鋒可能沒法理解。
這又涉及到一個哲學層面的問題，即你的身體，真正屬于你嗎？
佛家認爲，人的身體是四大假合，是你“借”的，所以總有一天要還，所以當船一樣過了河就得丢開，不能當成負累，也不能強占不給。
道家則認爲，我的身體與我的靈性是一體的，是陰陽相合不可分割的整體，因此要修性煉命天人合一，最終整成一個純陽不二、複歸本源的金丹，長存不朽。
而從現代生物學上講，人每時每刻都在新陳代謝，每十二年下來，渾身細胞都換了一個遍，原來的“你”已經被全新細胞取代掉，那麽十二年後的“你”與原來的“你”有關系嗎？
就像某句諺語所說，人一生中不能踏入同一條河第二次。
理解上升到這個層次，精神認知達到全新的境界，哲學領域頂端的問題都能搞清楚。
可阿唐自己都覺得理解困難，似是而非，隻是摸着一點邊，陳鋒那麽個半大孩子學渣，能搞明白才怪！
他本不報任何希望，不料陳鋒卻一拍巴掌，叫道：“我知道了！”
阿唐匪夷所思：“你真能聽懂？”
陳鋒一撇嘴：“玄幻修真小說裏，講這些玩意不知道有多少，都說爛了的。國術文裏也有詳細解釋，就是我們的身體另外可以修出‘神’來，然後你說的意識本體什麽的，不就是念頭、神識、元神、陽神一層層的。”
阿唐一拍額頭：“你這麽理解，也行。”
他倒是忘了，人家九零後零零後兩代人從小到大抱着電腦看網文，别的東西不敢說，這些貌似高大上的玩意可都普及到極點，雖然大部分都是錯的。
不過細節都不重要，隻要陳鋒能明白其中的分别要點就行了。
“好，就像你說的，要想避免被誤導，要麽你擁有看破虛幻的真實之眼，要麽精神意識升級到神識，而我認爲最可能實現、最可靠的，就是挖掘出我們人體本身的潛能，喚醒五髒六腑四肢百骸裏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