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推進血管中也就兩三秒鍾,每個人都好似打了腎上腺素似的,眼珠子充血、渾身肌肉鼓脹,頭發都豎起來,神智完全陷入癫狂之中,渾然忘我,兩眼直勾勾盯着煙霧籠罩的炙熱之地,毫不猶豫的拔腿往裏沖!
本來他們幹巴雞樣的小體格,爬個六樓都能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平時打架也拎不起重一點的棍子,而今卻個個兒敏捷賽獵豹,勇猛如虎狼,臉上肌肉扭曲變形,咧開大嘴露出森森牙齒,吐着白沫兒,兩腿交替如輪,奔走間卷起狂風,一溜煙兒就不見了人影。
這怎麽看都是瘋了啊!
王彬手裏提着小方,被三人一晃而過掀起來的灰塵撲了一身,目瞪口呆的看他們走遠,扭頭問顧英男:“大姐,你這招也忒毒了吧,他們就那麽進去等于是送死啊!”
顧英男淡定的一晃針頭:“理論上不會,他們的身體發生了輕微變異,皮膚表層會短暫增強抗高溫高熱能力,以他們奔跑的速度,完全可以在十五秒鍾内沖出這片區域,能夠豁免緻命傷害。”
“真假?”王彬總覺的她話裏有所保留,不過這事兒他也沒興趣多關注,搖搖頭果斷刹住念想,帶着人跑進煙霧内。
段飛望着紅炎迷蒙的前方,縮手縮腳的一副膽怯樣兒,搖頭歎氣:“刀山火海全趕上了,一不留神要變烤豬!呐什麽,姐們,還有能隔熱的布嗎,勻給咱一塊呗?”
他是逗逼,但不代表傻,這麽光溜溜的沖過去,貌似危險性挺高啊。
李貓緊盯着後方密林,目不斜視,冷然道:“沒有!”
顧英男沖他比劃了下針管,饒有興緻的上下打量着道:“要不你也來一點試試,效果蠻不錯的。”
“算了吧,我現在感覺很好!”
段飛趕緊舉手投降,他可不想也跟仨傻逼似的變瘋子。
看情況無法避免遭罪一場,他仰天長歎一聲,怪叫一聲:“拼啦,死就死吧!”
深深吸一口氣憋住了,彈身一躍呼的蹿入煙霧當中。
彭健繃緊臉皮,一聲不吭的跟着他竄出去,盯緊了快速晃動騰躍的身影,竭力不讓自己被撇開。
沒人肯當試驗品,顧英男無趣的聳聳肩,反手插針入腰間,沖李貓擺擺手:“我先走一步喽。”
慢條斯理拉下面罩,外骨骼動力全開,循着陳鋒開出的通道闖進去。
李貓半跪在地,将M107抵肩平持,目光透過瞄準鏡盯緊密林深處,呼吸纖細的近乎沒有,槍口穩定的看不到絲毫抖顫,隻沿着一條獨特的軌迹緩慢而均勻的移動。
那是微小到極點的調整,簡直堪比精加工機床的絲一級精度,卻要在人體這種時刻處于複雜運動中的結構下實現,可想而知難度有多高。
換成一般狙擊手,隻有将兩腳架安穩在地上,整個人也趴好了,盡可能放松身體,連脈搏造成的震動也降低到極緻,呼吸平穩,才可以開出完美的一槍。
李貓這種姿态,難度提升太大,即使有外骨骼輔助,實現起來也相當困難。
尤其是,在群敵環伺的危險處境之下,這麽幹簡直是在找死。
可她就那麽做了,并且完全無視了自己孤身落後的糟糕情況,全身心投入到精微觀瞄之中。
瞄準鏡放大多倍的視野中,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李貓卻知道,就在她鎖定的位置上,多條納米絲交錯而過,因爲太過纖細,林中光線又太暗淡,很難看的清楚。
她是發動起自己獨特的貓眼夜視,加上冥冥之中的感受,才能捕捉到那些細絲的所在。
短短幾秒鍾,時間卻像拖慢了千百倍,後方呐喊怪叫、碰撞和腳步聲變得遲緩沉悶,心跳仿佛是遠古巨獸行走在大地上,節奏緩慢、沉重,似乎每一下悸動都震得大地顫抖,四野之中回音遊蕩。
這種奇怪的錯覺足以讓人沉迷,那是整個世界悄然揭開隐藏奧秘的起始,似乎有無窮真知智慧将要從重重迷障之後浮現出來。
可李貓并沒有沉迷其中,她高度興奮的精神感知全部投入到陰森森的密林深處。
蓦地,一點幽影從視野深處晃過。
就像是黑暗之中,輕紗随風一動。
迅速,輕微,暗淡如煙,一般人都難以察覺。
李貓的手指扣下,槍身震動,爆響轟鳴!
一發子彈旋轉出膛,轉瞬間掠過多道納米絲,犀利絕倫的絲線鋒刃輕而易舉切開彈頭,導緻破片軌迹發生微小幅度的偏移,形成細碎金屬風暴灑向前方。
而那些絲線也被高達數萬焦耳的動能沖擊下,琴弦一般的撥動,發出幅度極小的震顫,切割空氣産生嗡嗡的高頻振動聲響。
動靜很小,似乎也沒什麽影響。
快速掠過的身影被吓了一跳,趕緊往旁邊樹後閃躲,很機智的避開了纏繞納米絲的區域,不至于被誤傷。
刹那間,他判斷出來子彈打空,灑向密林深處的破片也毫無用處。
心中鄙夷的一笑,就待擡槍反擊。
蓦地,幾道燦烈光芒驟然從其旁邊爆發、升騰,熾烈火焰夾雜着要命的粉末瞬間吞噬方圓十幾米,将他和後邊另一人整個兒裹進去,連炸帶燒,直接放趴下!
“哼,我走過的地方,你們也敢直接跟着闖進來,找死!”
李貓嘴角一翹,輕哼着轉身蹿入高溫濃霧。
那片危險的納米絲殺陣中,被她悄悄的設置了詭雷,依靠絲線的彈撥震顫來引發,正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燃燒的焦木林中,煙塵滾滾遮掩一切,視線變得極其糟糕。
李貓卻似乎沒受到什麽影響,精準沿着陳鋒趟出的路線曲折前行。
她是憑着超人的聽力和初期的目測,把陳鋒行走路線都給記住了,一米都不會奪走。
眼看要沖出去了,旁邊蓦地竄出一道人影!
那家夥是直接撞開一根三米多高的焦黑樹樁,渾身裹着燃燒的火炭,皮膚嗞嗞啦啦的冒着油,浮腫膨脹如紅燒蹄髈。
他張開雙臂普向李貓,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吼叫,狀似瘋狂!
李貓眉頭一皺,擡起一腳把他踹開,同時也認出來,正是三個被打了藥的壞痞子之一。
那家夥倒飛出三四米開外,嘭的撞在橫倒的焦枯樹幹上,一塊皮肉被震的從臉上剝落,露出骨頭森森的面頰。
這家夥似乎沒覺得疼,立即又跳起來,還要繼續抓撓。
李貓手指搭在扳機上一勾,中途又停下,閃身避開,繼續往前狂奔,引着那家夥在後面窮追不舍。
眼前霍然開朗,卻正是緊貼密林的斑駁公路,重新出現在前方。
陳鋒端着SCAR趴在邊緣左側的碩大彈坑邊,向她快速的示意一下,手中卻見縫插針似的扣下扳機,連連點射向對面隆起的沙石樹木屏障。
很顯然,敵人已經從對面發起了圍堵攻擊,隻是沒料到他們突破的如此堅決迅速,一時間人手不足,被陳鋒抓住機會搶先開火壓制住了。
李貓轉頭一掃,發現一個人都不少,包括另外兩個被打藥的倒黴蛋全在,如今正被段飛和彭健各自摁在地上,顧英男手裏拿着個藥罐子呲呲的給他們治療。
吳偉斌和王彬、大眼各自占據一個方位,警戒并提供間歇火力支援。
古怪嘶啞的吼叫聲中,那發了瘋的痞子卷着灼熱煙塵沖出來,張牙舞爪的依舊去抓李貓,被她閃身晃過去,擡腳踹翻并踩住。
那家夥手刨腳蹬把焦枯地面摳的碎石紛飛,掙紮不止,指甲抓掉了、皮肉都裂開,也不知道疼。
其他人一眼看到,頓時吓了一跳:“我靠,這家夥怎麽變這德行了!”
他們紛紛注目顧英男,該不會是打得藥有問題吧?
顧英男邁步過來捏住那家夥的腦袋仔細看了下,搖搖頭:“他感染了别的病毒引起并發症,又連續撞了幾次木樁,沒救了。”
不用說,她的藥物肯定是激發并促進了病毒發作的速度和烈度,導緻短短十幾秒鍾就産生變異。
這倒黴家夥完全失去理智後,沒能按照預想中那樣沿着陳鋒開出來的通道沖過來,而是自己在裏面橫沖直撞。
那些沒有燒透的樹樁依舊堅硬,肉體凡胎*上去,不死也得殘廢。
李貓沒有廢話,反手拔出軍刺,就要紮穿那厮的腦袋。
周圍幸存的新人們多半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
有一就有二,天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他們頭上。
青年小方卻霍的站起來,氣憤的指着李貓兩人厲聲喝道:“你們太冷血了吧?!明明他還活着,爲什麽就要放棄拯救的希望!?他變成這樣子,還不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你們到底把我們這些人當成什麽了!”
不等得到回答,他轉頭沖其餘新人揮舞雙拳:“大家不能再一味的聽他們擺布了,我們的生命應該由自己做主!大家要團結起來,争取權利……”
他喊得聲嘶力竭,卻沒得到任何一個響應,反倒是衆人看向他的目光,多數古怪詫異,像是看着個神經病在呓語。
“這小子腦袋被你夾壞了吧?”
大眼問王彬,一隻手抓住手槍,表情極爲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