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遭遇到怎樣糟糕的劫難,他的内心中始終保持基本道德底線,像今天這種主動散播病毒,制造可怕的毀滅性災難,讓成千上萬的無辜民衆死于非命,他幹不出來,也無法坐視李貓真那麽做兒不管。
之前,他心裏總存着一份幻想,認爲李貓不會那麽兇殘,可這回答卻讓他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你……”
陳鋒鼻翼翕張,臉皮漲紅,氣息都粗重許多,兩條眉毛如刀劍般樹立,指着李貓就要說點什麽出來。
李貓“啪”的拍掉他手指,翻起眼皮嗔道:“笨蛋,開個玩笑你也當真?我有那麽兇殘嗎?再說了,你以爲那種能夠一隻無差别傳染的病毒是随便能造出來的?白跟着大胸脯學了那麽多基本常識!”
陳鋒一想,貌似還真是那麽回事,嘿嘿讪笑着抓抓頭皮,暗自慶幸沒把過分的話說出口。
他卻沒注意到,李貓也悄悄的松了口氣,多虧她反應夠快,不然等陳鋒的話一說出,兩人之間的默契與親近關系必将橫生隔閡,兩顆心之間有了裂痕,再怎麽彌合都要留下瘡疤。
那種結果,不是她想看到的。
其實她的話哪些是真哪些爲假,别說陳鋒分辨不出來,就連李貓自己,都難以确定。
她使用的病毒來自于低級的喪屍體液,混合針對裏世界喪屍病毒的解藥後,弱化是比較明顯的。
例子是現成的,一個是秋鴻隔了十幾個小時都沒有變異,此時還能活蹦亂跳的往會所這邊趕;第二則是那些被她刺傷的人,雖則發狂咬人,其本身并沒有先死掉再變異,更像是某種強烈藥物作用刺激下的反應。
奇怪之處也很明顯,這未知變化後的病毒居然也能通過咬傷傳染,可見是保留了關鍵的特質,是否隔代減弱效用,尚且未知。
李貓猜測,大概正像顧英男所說,這病毒是那外星大BOSS針對現實世界本國人種制造出來的,與裏世界存在一定基因差異,效果顯著,故而能連續傳播,但存在疊代弱化的特征。
當真如此,其實不會造成不可逆轉的變異,隻是一時的瘋狂失控,無疑是制造恐慌的最佳生化武器,相信國家力量注意到了,必定會采取某些措施。
但若是作用持久而無法醫治,那後果就很難預料,也許又是一場規模更大的喪屍危機,爲了控制局勢,必将會有許多人被誤傷、誤殺。
對此,李貓隻能在心裏說聲抱歉,但并不爲此感到後悔。
無論如何,先把陳鋒糊弄過去就好。
所以說,女人的心思男孩最好别猜,無論如何你也沒法猜準,隻會被弄得一頭霧水,稀裏糊塗。
陳鋒選擇信任李貓,心中橫亘的大石頭搬走,又恢複精神抖擻的狀态。
他走在前面,兩人迅速沖到八樓,找到那間沒牌子的屋子,一看大開的門戶,裏邊空蕩蕩的,一個人沒有。
“人已經跑了,看樣子是個聰明家夥。”
李貓口不應心的贊道,銳利的目光迅即掃過裝備齊全豪華的單間,看到橫在沙發上的酒瓶子,立刻過去觀察瓶口,并用手指背面小心感受,眼睛一亮:“才走沒多久!”
很細微的一點濕潤痕迹,很微弱的一絲溫度差異,還有正在緩緩回彈的地毯和沙發面,牆壁上正慢慢幹燥的酒液污漬,都能證明她的判斷。
陳鋒遺憾的看着被粗暴打開的硬盤櫃,搖頭道:“關鍵的監控資料估計是被拿走了,這人真夠小心的,再想找到他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兩人的高調行動已經打草驚蛇,對方再傻也能猜出他們是沖着那秘密藥物來的,肯定會藏得嚴嚴實實。
李貓嘴唇輕翹:“也不是沒有一點線索留下,起碼能掌握他的指紋和DNA資料。”
她從包裏摸出雙一次性乳膠手套,戴好了拿起酒瓶,又拿出個自封袋來小心裝進去。
陳鋒三兩把将裏邊翻了個底朝天,連張有用的字紙都沒找到,可見那人還是足夠小心的。
窗外,警笛聲大作,來自恐慌賓客的呼喊聲更是震得樓層嗡嗡回蕩。
短短幾分鍾内,“喪屍來了”的驚恐傳播到全部樓層,真正被咬傷感染的,還有發癔症抓狂的人,追着噪音往各層流竄,在完全失去中樞指揮的情況下,各層經理都無能爲力,眼睜睜看着胡亂蔓延到每一處地方,席卷每一個客人。
李貓看了一眼監控屏幕上混亂的畫面,搖搖頭道:“時候差不多了,走吧。”
“好!”
陳鋒答應着,随手從褲兜裏摸出個手機大小的盒子,打開後拿出一副纖薄如紙的塑料材質眼鏡戴上,又拿出一件壓成餅幹大小的皮膚衣穿好,用濕巾在頭發和臉上一陣大力揉搓,把特制顔料和化妝品全部抹掉。
他的模樣立即産生不小的變化,起碼無法一打眼就把他跟之前的樣子聯系起來。
李貓則揭掉假發,抹掉化妝品,換了個鮮豔唇色并戴上耳環,裙子上提卷入腰帶,顯露出火辣誘人的白腿,再将鞋子表面貼紙撕掉,立即從清純美少女變身爲火辣小太妹。
原本的小挎包拉出帶子來往肩膀後一甩,她的模樣可說是徹底大變,再加上美瞳和假眼睫毛,估計除了智能辨識系統,靠人眼很難分别出來。
幹脆利索變裝完畢,兩人相視一笑,雙雙出了那隐蔽房間,在樓道中等又一群賓客倉惶跑下去的時候,閃身混入其中,繃緊臉皮與他們一道呼啦啦沖向一樓。
會所外面,緊急趕到的警力越來越多,形成嚴密的封鎖圈團團圍住,基本可以确保沒有任何人能偷偷進出。
郭大隊長已經從六樓下來,正與三名警員一起向幾名帶隊的頭頭們說明情況,用最簡短的話語陳述之後,他斬釘截鐵的道:“從現在開始,不要放任何一人出去,必須不惜一切代價阻止感染者擴散,我已經請示過指揮部,必要時可以開槍!”
龐副局長正在往這裏趕,局領導和市領導也要派出代表過來,在他們抵達之前,郭大隊長臨時擔任現場指揮,把上百名警員和武警全部調動起來,嚴防死守。
一口氣吩咐完所有注意事項,各部分都從無線電裏發揮清楚明白的回應,郭威總算松了口氣,擡頭看向會所的上方,不甘的捏緊了拳頭。
他心中暗暗發狠,無論如何也要把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繩之于法!
說話間,會所大門口又有一批人開始往外沖。
混亂是從六樓開始散播,由于各樓層都有單獨的門戶隔離,早先并沒有形成多大的沖擊,直至有人爲了躲避“喪屍”,慌不擇路的闖入之後,開始漸漸失去控制。
最先一批下來的KTV客人順利抵達一樓,但在進入大堂前,又遭到黑衣保安的攔截。
那位姓鄭的白臉男子離開之前的命令依然有效,中了暗算的鐵哥雖然暫時放棄職責,各樓層其他的頭目們卻還在盡職盡責。
狹窄的消防通道能容納人員有限,無法形成合力沖破關鎖的門戶,這也導緻了許多人往其他樓層躲避,順帶着把發瘋的咬傷者給引了進去。
後來有人找到消防斧,狠狠砍碎了門軸突破封鎖,沖開人牆進入大廳。
郭大隊四人就夾雜在其中,他們沒能阻止賓客們闖出來,隻好跟着作爲首批試圖離開會所,但在大門口被數十名武警用盾牌和槍給壓制住。
郭威出來之後緊急調動力量,把受驚的賓客有序的引出來,暫時限制在停車場的一角看管住,防止其攜帶病毒亂跑。
看到新的人群湧出,他立即呵斥其他警員:“全都給我瞪起眼來,絕對不能讓嫌犯混在裏頭跑掉!”
三位曾經被搶過槍的警員抱定了雪恥的念頭,大聲答應着,恨不能長出一雙透視眼來,把每個人的心肝脾肺腎都看個通透。
這一批人裏,赫然有鍾大少在内。
他面無人色的裹挾在跟班保镖當中,腳步匆匆擠出人群,出了大門口一看,發現自己那幾輛車都被拖走到一旁。
這很正常,誰讓他之前停放在門口,遮擋住視線和進出通道,警察們毫不客氣的給他挪開,免得礙事。
嗯,就算在這裏,他一時也沒法開走鑰匙在陳鋒和李貓手裏呢。
不過這難不住鍾大少,他徑直來到維持秩序的武警面前,霸氣十足的叫道:“我是鍾大少,趕緊給我找幾輛車來送我回去!”
武警早都接到過命令,面無表情的頂回去:“對不起,沒有上面許可,我不能放任何人離開,請你們退後,按秩序接受檢查和安置!”
“我操,你個小破兵也敢給老子臉色看?”鍾大少氣急敗壞,今天他吃癟夠夠兒的了,沒膽子跟亡命徒高手硬碰硬,收拾幾個看門狗還不是輕松愉快?
他一揮手:“沖過去!”
幾名保镖和跟班橫眉怒目的上來推搡,後邊賓客們也起哄架秧子,越來越多的人群向前擁擠沖撞,防線岌岌可危!
郭威看的真切,幾個大步沖到近前,瞪着鍾大少厲聲道:“鍾曉光,别在這裏給你爸爸惹禍,今天的事情誰都擔不住,你老實點!”
鍾大少看明白他不像是在虛張聲勢,也知道今兒這情勢容不得他耍少爺威風,隻好嘟囔兩句,打算先忍讓一陣兒再說。
蓦地後邊傳來一聲高亢怪異的嘶吼,衆人紛紛回頭,赫然見兩個眼珠子翻白的“喪屍”一瘸一拐張牙舞爪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