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碰上今天類似的情況,被人如此這般的無視、糊弄、應付,最後當垃圾似的丢出電梯。
換做氣性大、心眼小的人,估計已經氣瘋了。
郭大隊到底是有大氣魄的人,始終沒忘了自己的使命所在,沒不顧一切的先沖上去找人算賬。
不過也就如此而已,在心裏,他咬牙切齒的發狠,隻要有機會,一定要好好收拾一頓這家會所的後台,還有剛才那位牛哄哄的公子哥。
當然,這都得等兩方面的勢力出問題,被官方調查整治時才能動手,現在人家正如日中天,比較起那遮天蔽日的大勢力,他這貌似強橫的大隊長也隻是小蝦米一枚。
得忍着,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先把帳記在小黑本本上吧。
另外,給那鍾少丢了一把,郭大隊也忽然間開了竅,知道該上哪兒去找自己的目标了。
一切隻因他手裏掌握的信息量夠大。
郭大隊知道鍾少剛剛從懷玉市回來,小道消息說是吃了大虧、受到了驚吓,基本要躲在家裏消停一段時間,同時還要接受有關部門的重點照顧,或者說盯防。
具體是爲了什麽,沒有更加具體的消息,不過郭大隊知道懷玉市出了大事兒,上頭布置下來的工作安排裏,就有一些奇怪的事項需要重點關注。
從昨天到現在,全市警力動員起來,忙碌的他什麽都顧不上,突然在這裏見到了人,那急三火四的德行,讓他猛地靈機一動,想到某個可能。
“跟上去,一定能有所發現!”
多年辦案形成的強烈第六感,讓郭大隊當機立斷,一邊呼叫其他警員向自己靠攏,同時緊盯着電梯停留的樓層,随後從消防通道一路狂奔沖上去。
他這突然的行動,讓控制局勢的白臉男子有點措手不及,他剛剛把人分别調去幫助安撫幾個發瘋的傷員,加強六樓的武力,沒有更多人馬盯住幾位警員,讓他找到空檔,一擊命中。
一口氣跑上六樓,對如今的郭大隊體質可算是考驗,他心髒狂跳的胸口脹痛,嗓子眼被急促氣流摩擦的火辣辣生疼,很是出了一身大汗。
他都顧不上這些,三步并作兩步的越過前台沖進大堂,一眼看到滿地狼藉的搏鬥現場,眼睛頓時瞪得溜圓,再看到李貓那嬌小靈動卻充滿殺機的身影,更是欣喜若狂。
昨晚擦肩而過的X5裏蒙頭司機,案發現場找到的零星殘破腳印,監控中找出來的可疑身影,反複一下子全部找到了印證答案。
再有對峙中的孫疤臉幾個,渾身江湖氣十足的陌生面孔,簡直跟昨晚的案子絲絲入扣,全都對上了!
“所有人住手,都站着别動!”
郭大隊卯足了勁一聲暴喝,嗖的拔出配槍雙手緊握,斜指地面靠到近前,目光凜然的掃過衆人,将官法力量加持的威嚴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狠狠的壓向全場。
“嘩啦!”
擁擠在一塊兒的擋路人堆立刻往旁邊閃開,讓出一條寬敞通道,從頭到尾都沒有誰跳出來組拆辦案,質問他“你丫是誰,憑嘛要聽你的吆喝”之類。
他手中的槍,還有那一身幾乎要溢出來的*味兒,稍微混日子長一些的痞子都能一眼看穿其身份。
更别提,在場的人起碼有一多半認識那張辨識度極高的臉。
至于期盼着他能趕過來穩住情勢的鍾少,那都差點喜出望外,心裏暗想:“艾瑪,你老人家可算是及時趕到了。”
如此利索整齊,反倒吓了郭大隊一跳,以爲對方打算出什麽幺蛾子呢,下意識的一緊手槍,指頭更是差點搭上扳機。
不過随後他就回過味來,自己反應過度,人家分明是主動配合的意思……
這讓他更有點摸不清頭腦,尼瑪什麽時候亡命徒都變得如此聽話啦!
陳鋒迅速瞥了一下李貓,嘴角一歪,心想這事兒可越來越有意思了,幾下裏都湊一堆兒,情勢真夠複雜的,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她期盼出現的局面呢?難道是想把水徹底攪混了,好亂中取利?
太複雜的事情他一時也想不明白,眼下隻要專心盯着新來的官差,看對方到底怎麽個打算法兒。
郭大隊悄然舒了口氣,聳起的雙肩緩緩放下,目光依然警惕的看着對峙的雙方,不敢有絲毫大意。
說實話,他現在有點緊張,好像回到第一次參加抓捕行動時的菜鳥時期,面對貌似兇悍的罪犯,身體繃緊到手腳僵硬,掌心更是冷飕飕汗津津的。
沒别的原因,他感受到了一股空前龐大的壓力,來源赫然是最爲年輕的陳鋒和李貓。
憑多年經驗判斷,整群人裏頭數他們最爲危險,那看似氣定神閑的放松姿态下,有不加掩飾的狂放殺戮氣息在肆意張揚,将滿場兇神惡煞、膘肥體壯之輩都視若無物。
這越發印證了郭大隊概念中那種真正江湖高手亡命徒的形象,感覺自己手裏的槍也不是那麽靠得住,更懊悔來的時候帶人太少。
“如果其他兩隊人能快些增援過來就好了。”
他隻能暗暗如此期盼,并絞盡腦汁的轉動念頭,設法要把時間拖下去。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郭大隊厲聲喝道:“我是市警察局刑警大隊長郭威,正在執行重要任務,請諸位配合一下,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别怪我不客氣。”
他口齒清晰的表明身份目的,同時把槍在身前來回晃動,表示随時可以動用的堅決态度。
當然,示威的對象隻限于陳鋒李貓和孫疤臉五個人,鍾少一夥兒還有“潮流”的黑衣打手們肯定很識趣,沒誰閑的蛋疼來試探他話的真假。
郭威大隊長也不隻是單純的警告,說話的同時,目光一直注意五個可疑目标的表情眼神變化,可結果令他十分郁悶,五個人完全沒表現出任何意料中的反應,全都好像事不關己似的,保持原樣。
其餘人也都安安靜靜一聲不吭,從各個角度以異樣眼神看過來,弄得他好像是在動物園裏的猴子,耍寶給大家看。
這下尴尬了。
好在鐵哥沒繼續看熱鬧,眉頭一皺,開腔說道:“郭大隊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我們這裏好像并沒有違法犯罪的事情發生,沒必要勞動市局的領導大駕光臨吧?再說,就算要我們配合工作,事先也應該先給個通知,突然就沖上來,萬一驚動了裏面的尊貴客人,恐怕不好交代。”
他是真不樂意讓官差插手,萬一破壞了上頭交代的任務,再順勢牽扯出些其他事情來,麻煩相當不小。
退一萬步,像娛樂會所這種地方,就算發生什麽糾紛,多數也盡量自行低調處理掉,避免跟執法部門牽扯太多,動不動就把警察招來,那些顧忌身份地位的貴客誰還肯來?
可鐵哥顯然低估了郭大隊的決心,另外旁邊的鍾大少正需要有人來幫忙拿下陳鋒和李貓,隻要把兩人抓進局子裏,憑他在本地的權勢關系,要搓扁捏圓兩人,那幾乎是敞開來随便折騰,多爽!
因此,鐵哥的話剛出口,鍾少在人堆裏緊跟着叫道:“誰說沒事兒?我可以作證,裏邊那一對狗男女很像外地逃來的殺人犯,剛才還對工作人員行兇來着,郭大隊長,趕緊把他們抓起來!”
郭威大隊長頭一次覺得這位鍾少沒那麽讨厭,當即點頭:“很好,謝謝這位良好市民的主動檢舉,我們一定會盡到保護人民生命與财産安全的職責。”
鐵哥瞥了鍾少一眼,無奈的皺了皺眉,這家夥突然添亂,有點不太好辦。
郭大隊也不給他争執的機會,将槍口稍微擡起一點,沖陳鋒喝道:“你們兩個,立即放下武器,把手舉起來!”
李貓面無表情,不爲所動。
陳鋒卻嬉皮笑臉的道:“這位拿槍的同志,你起碼得先把證件亮出來給大夥兒看看清楚吧,這年頭冒充警察的人多了去了。”
郭大隊卻是早有準備,當即用左手從上衣口袋掏出證件一晃:“看清楚了,這回沒借口了吧?”
陳鋒道:“你動作那麽快,這裏又黑燈瞎火的,我又有點近視眼,根本沒看清你那到底是駕駛證還是借書證,就算你是真的警察,這工作态度也太糊弄了吧?”
“嘿,你小子有種啊,敢叫闆!”
郭大隊氣壞了,不過這種二皮臉他見過太多,真要糾纏起來那都别想幹正事兒了。
他的臉往下一沉,疾言厲色呵斥道:“别廢話,老老實實配合我們的工作!”
陳鋒扁着嘴叫屈:“你這純粹是野蠻粗暴,胡亂執法,大庭廣衆之下公然拿槍威脅無辜市民,我可以向有關部門舉報揭發!”
“好啊,也不用那麽麻煩,你直接跟我回警局,有的是時間慢慢揭發。”
郭大隊看出來了,陳鋒是在有意的胡攪蠻纏,目的估計是在拖延時間!
無論是要等更多同夥兒到來,還是要找機會逃跑,都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當機立斷,左右掃了一眼其他人,确定沒有可疑分子藏在裏面,便小心翼翼的一步步往前逼進。
正在這時,其餘三名警員也相繼趕過來,郭大隊頓時精神一振,指着陳鋒和李貓高聲喝令:“把這兩個人抓起來!”
手臂一拐,又指向孫疤臉:“還有他們三個,也一塊帶回去詢問!”
孫疤臉趕緊叫道:“哎哎,誤會了啊,我們可是良好市民,鍾少,你趕緊跟他們說清楚。”
不料鍾少一撥楞腦袋,扳着臉道:“别亂說話,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他歪頭示意下一名機靈的跟班,那人趕緊湊過去低聲道:“鍾少要你們一塊兒進去,到時候好好整治那倆小子,完事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
孫疤臉悲憤莫名,氣的渾身直哆嗦。
他武行人出身,最忌諱的是入公門,就算被證明了清白,出來也未必有人會信,以後在江湖上還怎麽混?
而一旦因此種下心結,他的功夫就再難有寸進,幾十年辛苦全都毀在這上頭,給多少錢都沒用!
“娘的,這些有權有勢的王八羔子果然沒一個好東西!早知道這樣,就不該接這破活兒,坑人呢。”
孫疤臉嘴角下拉,臉上浮現出些許獰厲,迅速跟兩名兄弟對下眼神,就有了找機會脫身走人的念頭。
郭大隊可不管他如何辯解,有了鍾少的證詞,他更容易做事。
當即親自拿槍鎮場子,三名警員掏出铐子就要上去拉人。
蓦地,角落裏消防通道再一次“嘭”的猛然撞開,一名黑西裝跌跌撞撞沖進來,撕心裂肺的尖叫:“鐵哥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