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轟的強勁沖擊下,哪怕隻是一塊木頭,都可能産生驚人的速度,并攜帶有破壞力極高的動能。
段長風可以肯定,當時那晶體飛來時速度絕對超過槍榴彈,以他的身手或許能看清,但絕對無法、也不敢伸手去抓。
可他不但抓住了,并且還毫發無傷!而事實上,晶體的破碎邊緣鋒利如刀,能夠輕松割開堅韌的帳篷,硬度高到可以在玻璃表面刻出溝痕。
秒速一百多米下,U盤大小的晶體絕對能把他的手打爛掉。
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似乎并沒有感受到動能沖擊,就像武俠小說裏先天高手慣用的耍人手段,通過精巧的力道控制,恰好讓丢出的東西在觸碰到對方時動能全消,非常違反基本物理規律。
隻是想想這一點,足夠令人毛骨悚然!
重磅炸彈和諸多預置超低溫冷卻劑混合爆轟之下,鋼鐵之軀都得粉碎,誰能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做出如此的計算和操控?
況且,爆炸的一瞬間,整座政務大樓都化作千萬碎塊,那晶體要從其中找出一條直線通道,準确的飛到他的身邊,跟隔着幾百公裏用電磁炮彈命中一輛移動中的玩具車一樣困難!
整個過程發生的太快,四周又被翻滾煙氣和鋪天蓋地的垃圾遮掩,沒人看到。
段長風被沖擊波打得内髒破裂,差點當場挂掉,而即使在瀕死邊緣,他都下意識的緊緊握住那晶體不肯松開,直至醒來。
昏迷當中,似乎有個聲音在一直對他說話,具體什麽内容,卻又完全回想不起來。
他本能的感覺這不是什麽好東西,聯想到那些喪屍腦幹灰質結晶,還有裏世界搶奪的幽藍晶體,極可能是來自于那個BOSS怪物的陰謀。
可每當他要丢棄時,心中立即會升起可惜不舍的想法,由決斷而生猶豫,随後以“這是重要戰利品,很可能具有極高研究價值”來說服自己,暫時放在口袋裏。
一而再的,段長風再遲鈍也知道不對勁了。
他是個性情果決、意志堅定的職業軍人,從來都不會拖泥帶水,如此違反自身原則和行事作風的舉動,往常根本不會做出來。
“難道是這晶體在搞鬼,暗中影響了我的思維?”
這個念頭一直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持續了整整半個晝夜,可偏偏另有一個聲音在不住的告訴他,那晶體隻會帶來好處,不要丢棄。
兩種想法翻來覆去的糾纏在一起,以他段長風的決斷居然都無法解開或者摒棄,折騰到現在,他表面上渾若無事,暗地裏其實快要發瘋!
剛才收到陳鋒小隊的線報,像是一個清晰的信号讓他陡然下定決心,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不管你是個什麽東西,終究要在我的面前現出原形。”
決斷一出,攪成一團的紛亂思緒驟然停止,在空曠無邊的腦海當中悄然化爲虛無,仿佛之前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時候,段長風似乎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了晶體的本來面目。
比常見U盤稍大,茬口傾斜如鑿子,好像被強力掰斷的,通體晶光潤澤通透,毫無一絲雜質。
也沒有其他超級喪屍腦袋裏摳出來的晶體表面的黑紅血絲,明明是從爆炸硝煙中飛來,卻無一絲塵埃沾染。
随着段長風的目光恢複冷漠犀利,晶體表面綻放的光芒也随之清晰而旺盛。
那非是模糊的線條,卻是長短不一的光粒拉出來長短不一的殘影,如同摩斯電碼記錄,又或者複雜度超高的多進制計算機代碼,節奏分明規律清晰,似乎正在向外傳達出豐富的信息。
隻是到底在傳遞什麽内容,段長風根本無從破解,并且他此時也沒工夫去思考,因爲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毫無預兆的憑空出現在他澄澈的腦海當中。
“你做了個很明智的決定,那麽我們來打個賭,是否接受?”
賭約非常公平,輸了将要付出何種代價,那念頭一瞬間讓他了解的足夠清楚;但如果赢了,段長風曾經遙望多年而不可及的目标,将一蹴而就。
沒有絲毫猶豫,他當即決定接受賭局,與其繼續糾結折磨,不如索性力拼一把,結果再怎麽糟糕,還能比成爲冒險者差哪裏去?
他捏起晶體看了最後一眼,用力刺在左手心,霎時間幽光大作,将整個屋子照射的一片昏蒙,晶體悄無聲息化作無數納米級甚至更細微的粉末,流光一般倏然鑽進掌心。
刺破的傷口剛剛流出一點兒鮮血,就被頃刻間激增的再生細胞止住、修複,段長風輕輕握拳再攤開,一點血漬剝離滑落,隻留下淡淡的白色印記,透出新生肌體特有的鮮紅光澤。
“開始吧,我期待着。”
輕聲自語着,他的雙眼中射出自信的光芒。
此時,遠在西北邊境的荒漠戈壁中,一處軍事衛星都無法偵查到的複雜天然山洞内,一群士兵正分散駐紮在裏面。
他們全部穿着沙漠迷彩作戰服,脖子上纏着戰術戰術圍巾,手中拿着的武器裝備也五花八門,冷不丁一看簡直就是美國大兵,隻是露出來的皮膚爲黃色,頭發眼睛都是黑的,一開口都是漢語,正兒八經的一群中國人。
山洞幹燥而空曠,二三十号人呆在裏頭也沒見有絲毫擁擠,每個人都能輕松占據至少七八個平米的地方,舒舒服服的躺在充氣墊子上,或者坐在髒乎乎的毯子上,壓低聲音說着話,不時發出一陣輕快的笑聲。
表面上,每個人都挺放松,可仔細看一下就會發現,他們的手都有意無意的搭在武器上,隻要有任何風吹草動,絕對可以在零點一秒内握緊并提起來。
而他們身上殘留的濃烈的硝煙味、血腥氣,也足以令靠近的人毛發直豎,心驚肉跳,明白這是一群剛剛從激烈戰鬥中活下來的老兵,輕易不要招惹!
再看旁邊堆着的大量重武器,其中包括單兵導彈和軍用機器人,可知其實力之強,絕非一般烏合之衆可以比拟。
整個山洞裏的氣氛是愉悅而輕松的,戰士們或擦拭武器整理彈藥,或幾個人腦袋湊一起低聲談論,卻全都有意無意避開中間靠裏的位置,至少也拉開三四米遠。
那裏孤零零的坐着一個雄壯的身影,在暗弱的LED燈光下,顯得深邃沉郁,如同虎踞山川般氣勢不凡。
他在仔細的觀看一份剛剛收到的加密信息,内容是反複壓縮後打包,通過北鬥系統的專用信道發送到戰術終端上,再以秘鑰解包讀出,便有了挺大的一堆内容,圖文并茂。
外人無從得知其中的内容,隻有他自己能看清楚,那赫然正是陳鋒一夥人在懷玉市與喪屍戰鬥的記錄!
看到後面,他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剛毅的嘴角居然露出溫和的笑意,喃喃低語道:“真是沒想到,他成長的這麽快,還有了一群可以托付生死的夥伴,很好,比我預計的要好多了。”
手指回調到一張陳鋒朝天豎起中指的照片,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閃爍,沉吟道:“你把這些東西發給我,又是想要達成什麽目的呢?想讓我幫忙勸說那小子投誠效力,還是用他來提醒我,别輕易做出某些決定?呵呵,還真是用心良苦。不過,沒用!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他擡起手指在屏幕上略作停滞,斷然點下删除按鈕。
戰術終端光芒一閃,整個包内的信息倏然消失的一幹二淨。
随後,他猛然擡起頭,LED燈照亮那寫滿威猛與戰意的臉龐,正是阿唐!
他霍然站起身,巍峨身影投射到背面的岩壁上,恍如洪荒裏走出的巨人,立即吸引了遠近所有戰士的目光注視。
阿唐輕拍巴掌,沉聲喝道:“都注意了,有人剛剛給咱們發來戰書,我已經決定給他們還以顔色。先說好,對方身份地位非同一般,赢了反而會惹出麻煩,誰有顧慮的,現在可以退出。”
他沒有絲毫隐瞞或誇大欺騙,坦然将問題擺在面前,任由大家做出選擇。
但一直等了一分鍾,都沒有任何人表示異議。
阿唐斷然揮手:“那就這樣,全都好好休息,等洋鬼子們的間諜衛星都離開了,我們立即行動。”
“是!”
壓低嗓門的回答整齊、短促、有力,充滿必勝的信念。
還是差不多同一時間,在遠離泰東市千裏之外的天都市,一座位置比較偏僻的茶舍後院中,柔和的燈光照亮了古香古色的客廳,厚重窗簾将每一處窗戶都遮擋的嚴嚴實實,從外面根本無法看清裏面的情形,更難以用激光裝備竊聽。
呂零端坐在黃花梨的官帽椅上,左胳膊肘橫架扶手,掌中平端一盞青花瓷的蓋碗,裏面泡着上好的六安瓜片,右手捏着蓋子輕輕撥動澄澈清透的水面,動作輕重遲緩韻味十足,如同一位太極大家在表演雲手的秘訣。
隻是一人,便可營造出靜谧醇厚的氣息,伴随着茶香的慢慢散開,任是誰進來了,也要油然而生淡淡的舒心安甯。
可凡事總有例外,房間内的淡雅被一股兇暴躁動氣息給粗暴的破壞掉,兩男一女在對面轉來轉去,好似渾身套上緊箍咒的猴子般,十分不自在。
隸屬呂零小隊的三名成員,明顯不習慣這種氣氛,呆了沒幾分鍾,光頭大漢大壯便忍不住甕聲甕氣的叫道:“我說呂老大,你能不能痛快一點兒,到底叫咱們來幹啥,直接說清楚就完了呗,打什麽啞謎啊!”
呂零沒回答他,舉高茶杯到嘴邊,輕輕綴了一口,沉吟片刻後,徐徐吐氣,似乎已經将茶中真味都品咂個通透。
穿着一身摩托皮衣的虹影伸個懶腰,盡情展露自己火辣誘人的身材,沙啞的說道:“這種時候本該是睡美容覺的,不然明天頂着黑眼圈怎麽見人?呂老大,你可得好好賠償人家的損失喲?”
腼腆的刀子不說話,眼睛在虹影的腰身和呂零的茶碗之間來回轉悠,似乎難以決斷以那邊爲重點。
呂零咯噔放下茶碗,嘴唇展開甯和的微笑,淡然道:“這個點兒找你們來,自然是有要緊的情況。剛剛有人發布了對‘天烽戰隊’的追查密令,我決定插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