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員們幹瞪眼,覺得自家頭兒大概是被剛才的襲擊給弄昏頭了。
林頭兒的腮幫子略一抽搐,懶得跟這些人多費唇舌解釋,喝令道:“目标就在附近,很難說他們會不會打回馬槍,全體提高警惕,随時準備戰鬥。”
“是!”
“明白!”
一聽這個,所有人略顯疲沓的狀态登時一變,幹脆的應命,迅速散開到合适地點。
沒有人會在這時候拖泥帶水,他們都清楚林頭兒不會信口雌黃。
這意味着,他們辛苦周折追蹤多時的147小隊,随時可能出現在面前。
到那時,必将爆發一場惡戰。
林頭兒在原地站的筆直,靜待所有隊員投入備戰狀态,他墊着手套拿起匕首,目光幽幽變幻,牙關咬的結結實實。
“哼,居然連痕迹都顧不得收拾,看來你們一定也逃的挺狼狽。這地下礦洞機關重重,到處都是迷途陷阱,可千萬别死在某個沒人發現的角落裏,那樣的話,可就太令人失望了!”
确切的說,是令他失望。
黃雀在後的角色聽起來很牛叉,其實幹起來真沒那麽潇灑。
“林峰時代”另辟蹊徑,預判并打提前量追蹤,下到礦道之後,想要從密如蛛網的複雜路線裏找到正主兒,那需要的智慧、智力之高,可想而之。
關鍵是,礦道裏什麽奇怪的狀況都有。
比如他們剛剛沖出來的那一條,裏邊居然藏着一個變異體巢穴。
他們差一點被襲擊得手,費了好大勁才殺出來。
意外發現陳鋒小隊留下的痕迹,也算是過關獎勵了。
一名隊員蹭過來,小聲問:“林頭兒,你怎麽判斷出來是他們?”
其他人也豎起耳朵聽,進入礦道的隊伍那麽多,光看一點兒腳印啥的,直接指向目标,有點太武斷了吧?
心裏嘀咕,沒人宣之于口罷了。
林頭兒很清楚,自己的權威要确保不可動搖,每一個決策都必須經得起推敲。
他從容的淡淡笑道:“多觀察,認真推理,你們也能得出相同的結論。”
随手一掃四周地面,“大量的腳印是屬于六個人的,四男兩女,正符合他們隊伍的組成結構。”
舉起匕首,“上面的氣味和使用痕迹,可以指向某人。能在這種環境下保持應有的警惕,在四面皆敵時又敢于放松修整,素質上上,非一般隊伍可比。”
“還有就是,時間,正好在我推算的抵達區間,雖然是最末,可我們的遭遇,正好能夠解釋原因。”
“噢噢,原來有那麽多啊!”
隊員們聽得懵懵懂懂,一臉不明覺厲。
“那他們是進了哪一條礦道?這裏的分岔看上去都一個樣兒啊。”
林頭兒面帶神秘的揚起下巴:“等一會兒,他們自己會幫忙指出來的。”
這說法自然難以令人信服,隻是一直以來,他這種故作神秘的做法經常成功,大家也就沒興趣每次都刨根問底。
按照他說的,各自抓緊時間修整,随時準備迎戰。
沒用等太久,異樣的動靜突然而至。
先是坐在鐵軌上的某個隊員噌的跳起,驚呼道:“有震動!”
随即聽力好的人發現,從彙聚後延伸出去的礦道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轟響,這分明是有軌道運行車輛在奔行!
可還沒等他們集體調轉槍口,另一陣聲音從對面的一條岔道裏傳出,其中有變異體的吼叫格外渾厚悠長。
兩邊都來動靜兒,應該選擇哪頭?
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到林頭兒身上,黑漆嘛烏的,他們沒發現對方的臉色特别臭。
料事如神是牛叉本事,可老是出岔子,就有點蛋疼。
林頭兒斷然喝道:“先照顧鐵軌這邊!”
整隊人迅即收斂聲息,潛伏藏匿。
沒用一分鍾,礦道中隆隆的震動聲迅速迫近,中間夾雜着焦急的叫喊:“不對勁,速度根本降不下來!”
林頭兒隐約聽到,頓時一頭霧水,情況越來越複雜,遠超他預料之外了。
礦洞中,一列由五節車鬥加牽引頭組成的礦車高速駛來。
按照正常情況,這種行走于地下的車輛,平均運行速度不超過十五公裏每小時。
但段長風憑經驗判斷,他們已經加速到了三十公裏,并還在持續的增加。
因爲是空載,所有鬥車都開始震動,坐在裏面的人感覺像是落進了高速電動篩,甭提多難受。
更爲緻命的是,誰也不清楚加速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兒,萬一前邊軌道忽然中斷,或者引向某條死胡同的話,以高速撞擊礦洞石壁,他們整車人全都要給拍死!
“可惡!一定是那幫家夥提前動了手腳!”
段長風在牽引車的欄杆上狠狠拍了一掌,砸的鋼管咣當一震,産生輕微形變。
“隊長,怎麽辦?”
負責駕車的隊員緊張的扭頭看他,另一位隊長楊鎮臉色慘白,也是眼巴巴的指望能有個樂觀的答複。
段長風眉頭擰成一個疙瘩,目光在兩側嗖嗖掠過的石壁上掃了兩下,沉聲道:“先等等,前面到了足夠寬敞的地方,就全體跳車!”
“明白!”
駕車隊員和楊鎮如釋重負。
如果段長風打定主意要賭一把,他們全都得硬着頭皮陪同,那才真的要命。
雖然這麽說,情況也并不樂觀。
這裏可不是外面的遍地黃沙,哪怕是時速六十公裏,跳下去打個滾兒,頂多有點兒軟組織挫傷。
狹窄逼仄的礦洞,上下兩邊都是石頭,不管往那邊跳,直接撞上去的幾率都極高。
那結果,可以參照車禍中一團爛泥的屍體。
總算段長風沒有發瘋,下的命令時足夠清醒。
可寬敞的礦洞,合适的地形,有那麽容易找嗎?
真有!
段長風說完沒一會兒,駕車者忽然叫起來:“前面地形有變化!”
先進的夜視裝備,幫他提前看清了前方的情況,憑着經驗做出正确判斷。
“準備跳車!”
段長風斷喝一聲,率先在車頭處拉開架勢。
“呼!”
礦車從通道突進空曠地帶,造成劇烈的氣流擾動,産生出明顯的聲響變幻。
段長風的臉膛被吹得一陣抖顫,剛想湧身往下跳,眼角卻蓦地察覺到一絲異樣那是無數次出生入死中,曆練出的一股對于危險的敏銳感知。
縱然四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他也在一瞬間斷定,那裏有危險!
他右手一緊刹住身形,脫口斷喝:“有埋伏!”
幾乎同時,另有一個聲音也在大叫:“開火!”
槍聲爆發,火流飛濺,密集子彈馬蜂一樣撲向礦車!
林頭兒領着所有隊員,猝然展開瘋狂打擊,根本不管車上是誰,先幹了再說。
這就是裏世界混亂戰局下,大多數隊伍會選擇的做法。
隻要能讓自己活下來,不在乎幹掉多少無辜者,有沒有仇怨,根本無關緊要。
礦車奔行的速度,也超出了林頭兒的預料,他喊出命令,親手打出一個長點射,子彈在鋼鐵車身上濺起的火星,飛掠曳光彈拉出的光帶,影影綽綽的照亮上面的人。
段長風雄軀傲立,虎目中怒火翻湧,兇狠的掃視黑暗中的敵人,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剝了!
雙方對視,林頭兒登時被刺得眼眶子生疼,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心中升起強烈的危機感。
似乎……自己這回估計錯誤,打了不該打的人?
腦袋裏雜念一閃,人影倏地消失。
以此時的車速,隻是幾秒鍾功夫,呼嘯沖過出口,朝着側面另一條礦道一頭紮進去。
“林峰時代”隊員們隻是開火兩三次,便失去敵蹤。
段長風毫發無損,但一眼看到駕車隊員飙血的胳膊,怒氣爆棚,咬牙喝問:“有沒有人受傷?!”
“有!老子的兩個弟兄挂啦!”
楊鎮憤恨的吼聲響起,強烈的怨念幾乎形成烏雲。
他們也是倒黴催的,全隊都受了傷,擔心跳車時不趕趟,于是都趴到了車鬥邊緣,正好成了兩邊突襲掃射的活靶子。
其中兩個倒黴蛋,當場被人爆了頭。
段長風悶哼道:“這筆血債,我會替他們讨還!”
楊鎮不敢沖他發飙,悶悶的發狠:“他娘的,别讓老子知道你是誰,不然非得把狗日的腸子都抽出來,勒死一幫王八蛋!”
這虧吃的,太特麽憋屈了!
段長風陰沉着臉,扭頭直視前方迅速逼進的黑暗,對于自己最初的判斷,有了一絲動搖。
後面,林頭兒表情變幻數次,沖所有人一揮手:“這裏不能呆了,大家立即轉移。”
“頭兒,咱們往哪邊走?”
林頭兒想了想,一指陳鋒小隊走過的洞口:“這邊。”
“啊?可是……好像聽上去,這裏頭傳出來的怪動靜最大。”
“朝着最危險的地方去,正是目标的一貫作風。”
林頭兒一副知音的模樣,十分笃定的做出論斷,一馬當先沖入礦道。
在他們的前方,礦道的幽深之地,陳鋒和全隊人快步行進到一片驟然開闊的地帶。
高不見頂、深不見底的碩大空間,一道狹窄的鐵橋從深谷中撐起,彎曲如蛇伸展向未知的黑暗之地,氤氲霧氣在其間升騰纏繞。
有微弱的光從未知之處透下,無需也是裝備也能看到幾十米外的景象。
一陣陣鬼哭狼嚎般的怪叫從深淵中傳出,在四壁回蕩,仿佛就在眼前,觸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