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死亡競技場。
地圖:吊橋。
模式:爆破。
戰隊:天烽VS一線天。
陳鋒左手捂住小腹上的傷口,勉強阻止裏面的腸子流到地上。
他的喘息極粗重,如同寒風吹過破爛的窗戶縫,每一次呼吸,都有過半空氣從咽喉上的刀孔浪費掉。
他的鋼盔早已不知去向,一片頭皮連帶短發被彈片切掉,鮮血塗滿了右臉,并把脖子和後背浸透大半。
前胸戰術背心像是給發瘋的貓抓過,甚至找不到茶碗那麽大的一塊完整地方,一道被*砍開的裂口從心窩拉到小腹,連褲腰帶都給斬斷,直接把他開膛破肚。
左邊大腿正面,是一個乒乓球大的貫通傷,破口色澤暗紅,可以清楚看到裏面被絞碎的肌肉和骨頭。
出口比雞蛋還大一圈,并撕掉巴掌寬的表皮,卻奇迹般的沒有切斷任何一條大血管。
右腿從膝蓋下兩寸被可怕的力量硬生生砸斷,慘白帶紅的茬口戳破皮肉,頂出足有五公分高。
這一身血淋淋的模樣,生動诠釋了什麽叫遍體鱗傷。
但即使傷成這樣,陳鋒依然頑強的支撐着不倒下。
以左腿頂住上身,歪斜靠在吊橋頭的石牆邊,右手緊握SCAR,凝固的粘稠血液将握把和手粘在一起,當拐杖一樣拄在地上。
“真能死撐!‘天烽戰隊’,嘿嘿,了不起,一群殘兵敗将,竟然把我們‘一線天’的人拼了個精光!”
在橋的對面,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眼神熱烈、姿态張揚的望着他,手中端的改裝款AR15鎖定陳鋒的眉心,手指搭在扳機護圈上,随時可以扣動。
陳鋒左腿上的窟窿,正是他的傑作。
“不過也沒什麽用,到最後你還是要落在老子手裏。跪下求我吧,說不定老子大發慈悲,給你個痛快,哈哈!”
男子猖狂的大笑。
陳鋒面不改色,默默的計算時間。
距離今天的戰鬥結束還有不到一分鍾,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把雷包埋下。
光靠那兩條殘腿,連過橋都難以做到,更别提對面的人隻要動動手指,就能把他幹掉。
打到現在,“天烽戰隊”隻剩下他一個人。
其餘四人全部跟對方拼的同歸于盡,他們的鮮血布滿了石碑林立的戰場各處,下方河道中的淺淺殘水,幾乎被染成了紅色。
連續幾天以來,他們的半小時競技場搏殺,都是以類似的情形結束。
每一次都拼到彈藥耗盡,而後用刀砍斧剁,拳打腳踢。
所有的戰隊都對他們發了瘋似的進攻,即便有藥劑補充體力,也架不住對方人多。
最後這一場,吳偉斌是咬着對方戰力最強的一人脖子,拉響其手雷後同歸于盡,炸得粉身碎骨。
王彬被人用火箭筒轟的七零八碎,大眼給人亂刀捅死,李貓堅持到最後,讓對方四個人堵在角落中,用超過兩百發子彈和霰彈、槍榴彈,連同藏身點的石碑一起打成齑粉。
陳鋒傾盡全力殺死其他敵人,“一線天”隊隻剩眼前青年隊長,但對方基本完好無損,荷槍實彈,而他卻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也就無怪乎對方那麽得意,彼此狀态太過懸殊,勝負擺在眼前。
身上的血快要流幹了,眼前發黑、頭腦昏沉,幾乎要看不清對方的模樣。
陳鋒知道自己快要達到極限,并且就受傷程度和失血比例來說,他可算是創造了醫學上的奇迹。
然而這依舊毫無意義,唯一有價值的結果,是勝利。
他以古怪的角度仰起臉來,沖對方凄慘的一呲牙,有氣無力的道:“你難道沒聽說過,反派都死于話多嗎?”
聲音不大,吐字也比較含糊,對方卻還是聽清楚了。
青年的臉色登時獰厲扭曲,咬牙喝道:“有種!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他肩膀略微一偏,“砰”的一槍正中陳鋒的左上臂。
特種子彈的可怕破壞力輕松切斷臂骨,沖擊的胳膊猛然往後擺,破開的肚皮頓時失去遮掩,一大挂腸子嘩啦流淌一地。
陳鋒上身劇烈的一顫,卻仿佛沒感覺到疼似的,笑的越發開心,漏風的喉嚨呼噜呼噜的吐氣,聽上去充斥着令人窩火的古怪。
青年等了幾秒鍾,隻看到這樣一個結果,心中的得意被更加濃烈的憤怒取代。
他嘴角往下耷拉,眯起眼睛掃了陳鋒殘破的身軀一圈,選擇既能給其帶來傷害痛苦,又不至于馬上把人給弄死的部位下手。
他稍微壓低槍口,對準陳鋒毫無感覺一般杵在地上的左腿膝蓋,打出一發子彈。
“噗!”
鼓突的膝蓋骨應聲粉碎,子彈拖着一片灰紅色血肉從後邊噴出。
陳鋒好似被突然拿掉了支撐,身子猛地往左側載歪,右手和SCAR也給拖着離開地面,揚起不過十公分的高度。
眼瞅着要結結實實摔慘在地上,他殘廢的右腿卻蓦地彈起,膝蓋在槍身上極其輕微的一撞,SCAR神奇的當空打平,歪歪斜斜的指向前方。
陳鋒許久不動的右手指頭全力扣動,把最後一發子彈發射出膛。
對面青年的身體猛然一顫,滿臉不可思議的捂住脖子,晃了幾晃,喀拉摔掉長槍,噗通跪倒。
他的後頸上,一個透明窟窿截斷頸椎,沖擊力向上摧毀了腦幹,徹底失去知覺。
在窒息死亡的短短十幾秒鍾裏,他的眼角餘光看到陳鋒暢快的大笑,聲音噗噜噗噜像是大魚吐泡泡,胸膛一抖一抖如同抽風,但終究支撐到了戰局的結束。
“真特麽的憋屈,老子不甘心啊!”
帶着無限遺憾,“一線天”隊長化作流光消失。
眼前光影恍惚,又一次從瀕死回到完好的最初,陳鋒卻不單單是險死還生那麽簡單。
他用了兩三分鍾時間細細回味最後的掙紮,再睜眼看其他人,發現他們的臉上都散發出别樣的光彩。
“我們赢了!”
王彬用力拍打身邊吳偉斌的肩膀,首先縱聲大笑。
大眼展開雙臂死死抱住陳鋒,嗚嗚的又哭又笑:“撐住了,總算撐到最後了!”
陳鋒給他勒的胳膊生疼,卻不忍立刻推開。
這幾天過的實在不容易,每天半個小時的地獄般拼殺,随時都在崩潰的邊緣,那種折磨簡直超乎想象。
可他們終究是堅持到了最後,沒有向強加于自己的困難低頭,不對那些蠻不講理玩命圍攻的戰隊認輸。
各種滋味,當真一言難盡。
拍拍大眼的後背安撫住其情緒,陳鋒擡眼看向李貓,發現她正擡頭望天,像是突破了什麽心靈的障礙。
她身上的氣質随之改變,原來的生人勿進、冷漠孤僻統統減弱,又多了一些莫名的笃定與從容。
回神審視自己,陳鋒知道這一番痛苦磨砺不是白給,整個隊伍面對危險與困難時的心态将更加坦然,每個人更加沉穩而敏銳。
百煉成鋼,浴火重生。
對于未來,他們更具信心。
每個人都細細回味許久之後,收拾心情平複思緒,帶着滿身的疲憊和洗盡浮塵後的光明精神,回到教學樓中大殿。
又一個周期的死亡空間競技結束,各隊的成績統計出爐。
陳鋒他們原本以爲會非常糟糕,特别是後邊這些天,每次都戰鬥到全隊死光,精神緊張之下,都無暇去計算輸赢場次數量。
但調音師總務給出的結果卻出人意料,“天烽戰隊”的勝率居然高達百分之六十七!
“吆?我們的勝場比例居然過半了?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大眼欣喜若狂,搓着兩手迫不及待的叫起來,“寶箱在哪兒呢,這回應該給一個像樣點兒的獎品了吧?”
第一次評價太低,隻有個破爛小鐵箱,抽出一顆價值15黑晶的手雷。
第二次評價高了一些,勉強得了個生鏽的銅箱子,開出一件防彈衣。
這一次居然又提高部分,怎麽着也得給來一個銀的吧?
炫彩光柱從穹頂垂下,一個銀光閃閃的精制箱子憑空浮現。
“真是銀的!”
王彬眼睛放光,就連陳鋒也忍不住心髒砰砰大跳,拼死拼活無數場戰鬥,誰不想最終得個嘉獎啊?
李貓眯眼一瞥,嗤笑道:“有什麽好興奮的?不過是個鑲着銀邊的銅箱子而已,嘁,真是大驚小怪。”
光柱收斂,大眼雙手捧住飯盒大小的箱子,果然隻是邊角嵌銀,頓時失望的直咂嘴。
“銀邊的怎麽了?總比上兩次好的多吧,就跟你見過多好的東西似的。”
王彬嘴上絕不讓步。
陳鋒搖搖頭,沖大眼示意下:“别愣着了,打開看看。”
大眼念念有詞的禱告兩句,猛地掀開蓋子,五個人伸長脖子往裏一瞅,居然是一枚印章。
“哎呀,會不會是英雄印章?這可賺大了嘿,我就說麽,好歹也是鑲銀邊的,怎麽可能差得了……哎?增員印章是什麽鬼?!”
“增員印章,允許戰隊額外增加一名自主定義的新成員,稀有物品,請務必謹慎使用。”
用途解說文字化作光點散去,五個人面面相觑。
戰隊才剛剛磨合的差不多,李貓和王彬的矛盾也勉強可控了,突然再增加新成員進來,豈不是又要重新打亂?
“自主定義”,看起來好像很大方,比如完全可以整個超級特種兵什麽的,可當真實現了,結果就一定會好嗎?
陳鋒隐約覺得,這玩意搞不好又是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