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早晨接到了陳鋒的信息,不約而同的停下正在做的事情,全都默默的思考同一個問題:“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強大之路,我的努力方向呢?”
吳偉斌此時已經回到老家,那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緊挨着茫茫林海,交通不便。
作爲村中罕有的一個大學生,在走出大山數年之後忽然回來,引起村民們的諸多猜疑。
他打着放假休息的幌子,應付搪塞過熱情的鄉親們過度的關懷。
之後,從老宅子裏翻出爺爺當年留下的老獵槍,清潔上油整理一新,帶上保存良好的鐵砂火藥,整理好必備的糧食衣物,打包背着悄悄進山,去了爺爺渡過半生的守林小屋。
深入山林中的小屋,有着吳偉斌許許多多的童年記憶。
他默默的打掃幹淨,在空曠多年、已經朽敗的木屋裏,重新燃起竈火。
接下來的日子,他聽着雀鳥鳴叫在晨曦中起床,打拳練武,巡弋山林。
在月色中聽山風呼嘯、松濤翻湧,養氣安眠。
意外的病毒強化之後,他借着杳無人迹的山川大地浩瀚之氣,壓下氣血意念當中的狂躁嗜血,看上去與平常無異。
但内心深處,總感覺哪裏有點不妥。
直到讀過陳鋒的信息之後,吳偉斌忽然愣住,呆呆站立了足足兩個小時。
等清醒過來時,他蓦地發現,周圍山野變得格外寂靜。
鳥不飛、蟲不鳴、獸不叫,曾經格外親近的林木花草,都顯得異常疏遠。
他恍然明悟,是自己身心劇變之下,悄然向外釋放的暴戾氣息,與整個自然環境産生了隔閡,受到排斥。
吳偉斌頓時釋然的一笑,他知道應該做什麽了。
另一個小城中,王彬看完了信息,跳下小床,站到缺了一角的破鏡子前,緊盯髒乎乎的鏡面中瘦了一圈的身體。
連續使用兩支強化藥劑,他身上的水分被榨出來五分之一,大量死亡細胞和累積髒污随之排出,脂肪進一步轉化爲能量。
肌肉骨骼受到第一支神經強化藥劑的影響,彈性和韌性增加,整個身形顯得更加修長,更适合快速而靈巧的運動。
屈起雙臂,成條的肌肉從泛着熒光的皮膚下鼓凸而出,從兩肋向下一直延伸到臀部,在前面形成六塊腹肌,在背後形成收窄的陡峭三角。
雙腳輕輕抓地,一股空前龐沛的力量倏忽傳遞到拳頭。
王彬覺得,自己一拳可以把這面單層磚牆打穿。
當然,這是一種力量暴增之後導緻的錯覺,不過他覺得,隻要自己訓練得當,未必做不到。
連續幾個深呼吸,平複了心跳,他回到床邊拿起電話,開機之後,手指穩健的調出一個許久不用的号碼。
“嘟嘟”的振鈴聲響了五六次,對方終于接通,一上來便破口大罵:“你他娘的居然還敢給老子打電話?!唵,我當初是怎麽跟你說得,既然人家肯要你,就老老實實的幹。唵,有我的面子在,誰也不敢欺負你,更不會少你一毛工錢。”
“可你他奶奶的說不幹就不敢,唵?招呼都不打一個撂挑子走人,手機也不開,你想搞那樣,唵?我告訴你王彬,我高運财混了這麽些年,從沒誰敢這樣毀我面子,你最好有個能交代過去的理由,要不然……”
大早晨的,那人嗓門洪亮、氣息悠長,整整罵了五六分鍾才停下,估計是嘴巴幹,咕嘟咕嘟的喝水。
王彬一直靜靜的聽着,等對方喝完水長出了一口氣,才開聲道:“财哥,我聽說你看的場子裏面,有打拳的,我想去試試。”
“你他奶奶的……什麽?你要打黑拳?!”
對方的聲調陡然提升八度,原本還算粗豪的中音變成了尖叫,“你有種再說一遍?!實在不想活了,老子辛苦點直接弄死你,省的你姐知道了傷心!”
又是三分鍾的數落加威脅。
王彬靜待他說完,低沉有力的重複:“我要打拳。”
高運财靜默了片刻,喘着粗氣吼道:“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
王彬平靜的報出自己租的違建房地址,過了半個來小時,一名剃光頭挂大金鏈子的三十來歲胖子咣當踹開門。
一眼看到王彬的模樣,他以爲找錯了人,使勁擠擠眼看清楚了是他沒錯,怒不可遏的沖過去當胸就是一拳。
他身高一米七五,體重起碼一百八十斤,醋缽大的拳頭舞動生風,足以把瘦成高杆兒的王彬打飛起來。
但王彬隻是輕輕一擡胳膊,準确的抓住他的腕子,頂住他的重拳,不得寸進。
高運财連續扯了兩下,居然沒有掙脫。
他頓時愣了,瞪圓小眼嘀咕道:“你小子什麽時候變厲害了?”
王彬不回答,問道:“就憑這一手,你覺得行不行?”
高運财腮幫子上肥肉一抖,眯了眯眼:“看不出來啊,居然給老子來個了驚喜。跟我走,找個人看看再說。”
王彬松開手,抓起背包跟他離開出租屋。
到了街上,他回頭凝望這座嚴重不合格的違建房,暗暗發誓:“我絕不會再回來了。”
另一座城市的郊區廢棄工廠倉庫裏,李貓給陳鋒發完回信,臉上露出嬌俏的笑容。
她面前的破桌子上,擺着一排諾基亞百元機。随手拿起一個,撥通号碼之後,用變聲器抵着脖子,發出沙啞性感的女聲:“你的委托我們接了,記得把定金打過來。”
說完,她直接關機,拔出SIM卡,掰成兩半丢進垃圾筐。裏面散落着起碼十幾片廢掉的卡。
中祥縣城,二中。
中午放學的時候,大眼拎着書包慢悠悠走出校門,來到幾個堵門敲詐勒索錢财的壞孩子邊上,忽然掄起書包連砸帶踹全部放倒。
他一腳踩着不服氣的頭頭兒腦袋,俯下身沖他喝道:“以後二中我罩了,哪個不服的,盡管來戰。不打出你們的屎來,老子不叫黃濤!滾!”
下午放學時,在數百學生的矚目之下,他接連放翻十幾号前來報複的痞子。
頓時間,大眼哥的名号不胫而走。
不知不覺,天色轉暗,陳鋒慢慢放下“百變*”,按照阿唐教給他的收斂動作,以小幅度舒卷雙臂,随着呼吸一松一緊,逐步消除酸麻疲勞。
連續十幾次後,皮膚表面膨出的肌肉塊和血管全部消下去,恢複到不用力量時的圓潤狀态。
阿唐分别在手肘前後捏了幾下,滿意點點頭道:“練到這種程度恰到好處,再多的話,肌肉血管過度外顯,看上去似乎很健壯,其實已經傷了根本。”
陳鋒深以爲然。
他聽吳偉斌提過,中國人和西方白人的體質不同,真正強壯有力的健康體态下,多數是一種骨肉均勻的形态。
那些健身房裏練出來的肌肉塊兒,隻會導緻原本的彈性喪失,動作靈活性嚴重下降;再練出類似于民工老農那種血管在皮膚表面橫行的狀态,全都是過勞透支所緻,等着下半生受罪吧。
阿唐又把一張寫滿字的A4紙遞給他:“這是我以前用過的兩個方子,照着抓藥煎了,用于外洗浸泡,有助于快速修複暗傷。如果能找個中醫診所幫着按摩,藥效會發揮的更好。”
陳鋒也不客氣,接過來粗粗一看,全都是陌生的藥材名字,熬制和使用方法寫的很詳細。
“謝謝唐哥。”
關系到了一定程度,有些話不需要翻來覆去的挂在嘴邊,一切看行動就是。
阿唐單手按着他肩膀,似乎有些感慨的道:“你的運氣很好,别人一輩子也碰不上的機會,都抓住了。以後就照着今天的内容多練習,全部吃透了,夠你受用一生。”
陳鋒感激的道:“這都多虧了唐哥你的慷慨教導。”
“我不過是把你領進門,起的作用沒你想的那麽大。”
阿唐搖搖頭,又直視陳鋒的眼睛,表情肅然,“你一定記住,我教你的這些東西,不過是基礎中的基礎,離着一名真正的頂尖兒高手,還差着十萬八千裏。所以,千萬不要自以爲是,會吃虧的。”
“我明白。”
陳鋒鄭重的點頭,見識越多,越知道自己的無知和渺小。
裏世界的那些精銳戰士的零星表現,足以在他前方樹立起如山般巍峨的标杆,他起碼得先攀登到那種高度,才敢言實力和強大。
阿唐輕拍兩下:“那就這樣,你先回去吧,晚上好好休息,不必用功過度,過猶不及。”
陳鋒從善如流,拎着書包往回走,半路上找了個中藥店抓藥,才知道那方子相當不便宜。
早上老媽給的幾張大鈔,加上他以前攢下的私房錢,加起來上千塊,隻夠買五副,餘下的錢勉強夠吃一頓排骨米飯。
訓練了一整天,正是需要大量食物營養補充的時候,陳鋒掏幹了口袋,弄了一大盆排骨,差不多有五個成年人的分量,被他一個人吃光。
摸着稍微覺飽的肚皮,去中藥店拿了代煎好的藥水回到家,老媽的鼻子太靈了,一下子聞到味兒,頓時大驚小怪。
“啊呀,你又搞什麽鬼,沒病沒災往家裏拿什麽藥?真是晦氣!”
陳鋒沒好氣的翻白眼:“這是高人給的秘方,用來外洗強身的。”
“真的?”老媽将信将疑。
“不然呢,你以爲我那麽快變壯實,那是拿打氣筒吹起來的?”
他說得一本正經,重整之後形成的體态不自覺透出一股莊肅,令人下意識的感到信服。
知道他沒事,老媽頓時失去興趣,胡亂一擺手:“好了好了,随便你折騰吧,記住了啊,洗的時候打開排氣扇,别弄得一屋子都是藥味。”
陳鋒算是明白爲何阿唐建議他找中醫診所,在家裏的确不方便啊。
不過眼下條件所限,隻能将就着來。
浴缸是不能用了,他毫不客氣的征用了老媽的熏蒸浴桶,按照比例把藥水兌好,整個人坐進去,整泡了兩小時。
其中好處一兩句話說不清,陳鋒隻覺得,一天來訓練導緻的疲累盡去,全身從裏到外都清爽暖熱,熱量充盈,輕松無比。
沖洗幹淨之後,在老媽不滿的罵聲中小睡了兩個來小時,在午夜時分醒來,悄然進了死亡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