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被穿刺的感覺,很不好。
大眼兒低下頭,看着刺進自己胸膛的那兩隻利爪,一股死亡的恐慌湧上心頭。
他的臉色煞白,兩眼之中滿是恐懼,再三瞪眼仔細确認。
沒錯,自己的确是被插傷了,而且是整個上身被穿透十個窟窿那種。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正歪着腦袋沖他咧開大嘴詭笑的玩意疾風體Y型!
那個一直躲在旁邊準備偷襲的殺手。
身高兩米上下,卻比變異研究員都要瘦的細長軀幹,慘白的皮膚下,整個骨頭架子幾乎都要凸出來。它的下巴似乎也承受不住地心引力,變得尖瘦下垂,大嘴仿佛永遠也合不攏似的裂開,露出兩排錐子一樣的尖利長牙。
它的兩條手臂異變之後,顯得格外長,即使是站直了,也能輕松垂過膝蓋。若是像它多數時候一般哈着腰奔跑蹦跳,那多半要拖到地上。
兩隻異常變大的爪子,手掌處寬度将近一尺,五指尖長長的指甲如同匕首,堅硬而鋒利,輕輕松松穿透大眼兒的胸膛,甚至還有半截指頭露在外面。
它大概沒有想到,原本打算一舉洞穿那兩個人的,結果卻被眼前的家夥突然中途攔截,導緻功虧一篑。它那殘存不多的智力當中一片混沌,兩隻縮成一點的瞳孔奇怪的看着對方,似乎迷惑不解。
大眼兒的身體微微顫抖,有鑽心的痛楚所緻,也有頻臨死亡的恐懼。他的兩個肺髒都被刺穿,血水迅速外溢并被抽到呼吸道裏,導緻喘氣也變得格外困難,并有血沫子咕噜咕噜的往外冒。
“我……這回,恐怕真的是死定了。”
大眼兒連手裏的槍都抓不住,任憑其掉在地上,隻覺得腦袋發木,渾身力量似乎都被抽走了,軟綿綿的站也站不穩,被疾風體“挂”在掌中。
一個聲音在腦海中反複的勸說:“放棄吧,放棄吧,你已經盡力了,這樣的傷勢沒救了。隻要放棄掙紮,就再也不用擔驚受怕,辛苦拼命了……”
“大眼!堅持住!”
一聲斷喝蓦地在耳邊炸響,大眼兒一個激靈猛然清醒,就見被他護在身後的兩人,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轉過頭,滿臉震驚的看着他。
陳鋒重傷大出血,已是完全動彈不得,意識更是恍恍惚惚的。若不是他把牙關咬的冒血,死也不肯讓自己昏睡過去,隻怕現在已經進入垂死狀态。
吳偉斌是累!畢竟受了咆哮體的音波攻擊,加上戰鬥的巨大消耗,再背着陳鋒跑這麽老遠,中途還要跟變異體玩命,體力已經接近透支。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大眼突然撲過來時,沒能作出及時的避讓。
但疾風體的利爪穿透大眼兒的身體,末端觸及到陳鋒的後背,卻把他刺激的陡然清醒過來。而吳偉斌也覺察到不對勁,竭力往前一竄,跟着轉身,正看到大眼兒即将軟倒的一幕。
陳鋒不顧重傷的一聲吼,導緻自己身上出血再次加重,但也同時驚醒了大眼兒和疾風體。
疾風體Y型像是被破壞了好事兒一樣,伸頭沖着兩人發出一聲暴躁的吼叫,跟着就要拔出爪子,向他們撲擊!
以它那超過普通人兩倍的身法速度,在這樣開闊的空間内,三個半死不活的人别說跟上,隻怕是連看清楚它的影子都難!
但就在它那骨骼軟化加長的胳膊往回抽的一刹那,大眼兒卻嗷嗚的一嗓子怪叫,兩手猛然死死的抓住其手臂!
十根指頭跟鈎子一樣狠狠的扣進去,整張臉都扭曲變形了,咬牙切齒的吼道:“你想要我的命,我就拉着你一起死!鋒哥,開槍啊!”
他看不到陳鋒那連根指頭也難以動彈的德行,隻是下意識的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陳鋒聽到了,但卻實在無能爲力。
吳偉斌卻倏地擡起M3霰彈槍,狠狠的扣動扳機。
但就在槍口火焰噴射的一刹那,疾風體Y型卻倏地往下一縮,整個身體幾乎都躲到了大眼兒的身影之下,半點兒都沒有傷到。
随後,它兩腿在地上一蹬,就想借力擺脫控制。
但它那混亂的腦子根本想不到,大眼兒這種平時膽小蔫軟的人一旦爆發,那股子狠勁兒大的不可思議!不但沒能掙脫大眼兒的胳膊,反而被他不管不顧的死命往裏一帶,“噗哧”一下,十根爪子在他胸口紮得更深,抱得更牢!
陳鋒看的目眦欲裂,大叫一聲:“放下我,救大眼!”
兩手竭力一推,從吳偉斌背上跌落在地。
吳偉斌隻覺得身子一輕,重壓一下子消失。他也顧不得看陳鋒摔成什麽樣子,果斷一個箭步竄上前,把霰彈槍越過大眼兒的手臂,對着疾風體的胸膛,怒吼道:“你他娘的再躲?!”
“嘭嘭嘭!”
一連三槍,把它的整片胸口打出一個臉盆大的透明窟窿!
就是這般,疾風體依然沒死!它的大嘴裂開,一邊鬼哭狼嚎的怪叫,兩腳把水泥地面蹬踏的碎石亂飛,兩臂仍在死命的掙動。
大眼兒滿嘴噴血,瘋狂大笑!任憑胸口十個窟窿被攪動的痛入骨髓,噗噗的飙血,卻死也不肯松手。
吳偉斌看到這一幕,腦袋裏好似炸開了一團火藥,渾身燒得疼痛難耐!随手丢開打空的霰彈槍,閃身過去一把摟住疾風體的棗核型腦袋,掏出USP頂在上頭,連連扣動闆機!
一大團腦漿子四處迸射,噴了他一頭一臉。
吳偉斌并不覺得多麽惡心,渾不在意的反手胡亂擦掉,緊上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大眼兒,眼眶子發熱發脹,聲音顫抖的道:“大眼兒,好樣的,夠爺們!你放心,就算拼上老命,我也要把你救回去!”
他不敢直接拔出爪子,那可能導緻迅速大出血,要了大眼兒的命。
先一手扶着大眼兒慢慢的歪倒,與死掉的疾風體齊平,随即單手固定住,用USP連開數次,把爪子齊根打斷。
接着,他重新把陳鋒背在身後,兩手抄起大眼兒的背部和腿彎,低吼一聲“起來”,随後一個公主抱把人托起,一步一步艱難卻堅定的向着出口走去。
才走了兩步,蓦地聽到大眼兒有氣無力的道:“槍……别忘了,霰彈槍……唯一的長槍啊!”
吳偉斌一個趔趄差點摔倒,笑罵道:“你這家夥,舍命不舍财!下場任務估計就消失了,我們先前的槍不也沒了。”
陳鋒呻吟道:“笨蛋,等回去了,我給你買把好的。”
大眼兒依舊戀戀不舍,直到出大廳的時候,腦袋還向後瞅着模模糊糊的M3霰彈槍。
來時很輕松的二十米長台階,現在每上一階,都讓吳偉斌幾乎使出吃奶的力氣。他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牙齒咬得嘎吱吱爆響,額頭上青筋暴突,看上去随時都要摔倒。
這時候,别說什麽咆哮體疾風體,就算來個最垃圾的喪屍,估計都能把他們三個幹掉。
頭頂上忽然光線一暗,吳偉斌警覺地猛擡頭看去,發現卻是王彬匆忙沖下來。
看到三個人的凄慘樣兒,驚呼一聲:“我操,怎麽弄的?!”
趕忙幫手接過大眼兒,加快速度上到頂部。陡然被外面的風一吹,吳偉斌再也支撐不住,勉強放平了陳鋒,一屁股坐下就再也起不來。
陳鋒強打精神,眼睛往廣場那邊掃了一圈,有氣無力的問:“李貓,追到人沒有?”
王彬點點頭:“放心吧,她已經追上去了,我們肯定可以完成任務。”
三百米外,小鎮車站上,李貓氣喘籲籲的追上了呂零四個人。
大壯黑着臉回過身,用沙鷹毫不客氣的瞄準李貓,冷哼道:“小姑娘,你再敢往前半步,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
虹影舔着猩紅的嘴唇,冷笑道:“我就說不該心慈手軟,瞧瞧,這不是跑了來打我們的主意?不過,就隻有你一個,可不夠看呢。”
她的指頭之間翻滾着一把寒光閃耀的飛刀,目光不離李貓的咽喉和心口等要害。
呂零倒是微微一笑,臉上看不出任何生氣的表情,淡然問道:“你追上我們,肯定是想從這裏得到些什麽。不過,我想你應該懂得規矩,我們沒有理由、也不可能随意滿足你的要求。”
李貓壓根不理大壯和虹影的威脅,幽冷的目光隻盯着呂零,深深吸了口氣,輕聲道:“我不會染指你們任務相關的東西,隻是想問一句話,要一個答案。”
呂零沒有馬上答應,大壯卻“哈哈”大笑起來:“小姑娘,你打什麽鬼算盤呐?我們平白無故的,一點好處沒有,幹嘛要回答你的問題?”
“哼,你們大概是完不成任務,要給抹殺了吧?呵呵,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活該!”虹影一臉的幸災樂禍,無情的嘲諷。
“沒有我們的線索和工作卡,沒有我們牽制變異體,你們不可能那麽順利的完成任務,所以,你們欠我們一個人情。”李貓面不改色,從容說道。
“人情?”大壯冷笑,“你們都死了,自然就不用還。講人情,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
李貓不理他們的冷嘲熱諷,依然淡定的看着呂零。
呂零的眼神中透出一抹欣賞,嘴角微微一翹,笑道:“好,你問吧,隻要不關系到我們的任務秘密,我都會告訴你。”
“你們去的那間辦公室,殺死那隻變異體的名字。”
呂零眉頭一挑,露出些許驚訝,頓了頓,幹脆答道:“沙利文·梭曼。”
這個名字剛一出口,陳鋒和整個小隊的人腦海之中登時響起魔音師冷冰冰的話音:“任務完成,全體幸存人員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