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讓太監取來紙筆,寫下一道手谕,用了玺,交給顧炎武,“着快馬送去山東,讓戴修遠依計行事,往後由他全權署理日本事宜。”
“屬下遵旨。”
“還有……”
朱琳正要再說,忽見一名宮女帶了兩個太監匆匆跑到乾清宮門外,焦急地高聲道:“快,快去通禀,我有急事要見皇上。”
門外的太監自是認識她,正要轉身,就聽天子道:“是雪茶吧,有什麽事兒?”
來人正是當今皇後的貼身大宮女雪茶,她人還沒進前廳,便抹着滿頭大汗道:“陛下,皇後娘娘腹痛劇烈,怕是要臨盆了!”
朱琳既緊張又興奮,當即丢下顧炎武,拎起衣擺直朝坤甯宮跑去,一面不住自語,“難怪早上就說不太舒服,原來是要生了……”又忙轉頭問道,“召太醫、産婆了嗎?”
雪茶跑得氣喘籲籲道:“回、回皇上,都已經到了。”
“好,好……”
待朱琳跑到了坤甯宮,就見甄真等人已等在屋外,四下裏太監、宮女能有小二百人,正穿花蝴蝶般捧着各種用具來回進進出出。
衆人見是皇上來了,忙轉身行禮。
“平身,平身。”朱琳揮了揮手,上前拉住甄真道,“怎麽樣,情況如何了?”
“産婆剛進去,沒聽到有什麽消息,應該還得好一陣子。”
朱琳心中焦急,便想進去問問情況,卻聽到身後皇太後的聲音,“兒,你要做什麽?”
“啊,拜見母後。我去看看芷晴。”
“胡鬧,産房血光之地,你一國之君怎能進得?”太後将他一把拉住,“安心在這兒候着,有消息下人自會禀予你知的。”
朱琳兩世爲人,卻是頭回當爹,見進不去産房,隻好在屋外來回踱步。
四更天已過,産房裏傳出木芷晴的喊聲,顯得非常痛苦。朱琳知道,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生孩子是非常危險之事,心中也随着皇後的聲音陣陣收緊。
直到朝陽初現,坤甯宮中傳出一陣嬰兒啼哭,有宮女興奮跑出産房,高聲道:“生了,生了,是個皇子!母子平安!”
頓時,所有人齊齊跪下,向朱琳道:“恭喜皇上!”
“我做爹了。”朱琳激動地快步上前,看着皮膚通紅的嬰兒,想抱一下卻不知要如何下手,手足無措半晌,隻得仍由奶娘抱着。
倒是太後笑吟吟地走了過來,探手抱起孫子,喜道:“長得真是壯實。哎呀,這小腿力氣還挺大……”
片刻,朱琳和太後等人推門而入,木芷晴虛弱地轉過頭來,緩聲道:“臣妾拜見太後,皇上。”
朱琳在她床頭坐下,拉着她的手,爲她拭去額頭的汗水,柔聲道:“芷晴,你辛苦了。”
一旁傳來嬰兒哭聲,太後忙示意奶娘将孫子抱給皇後,笑道:“小家夥哭得響,力氣也大,真是天佑大明啊。”
木芷晴憐愛地将孩子抱在懷中,輕輕拍着,忽而想起了什麽,擡頭問朱琳道:“陛下可爲兒子起好了名字?”
朱琳點頭道:“皇長子,就叫朱琚桓!”
……
日本。
西軍大本營,長門國,城。
“嗯,的确是好茶。”婁鳴一身和服,捏着手中茶碗,不疾不徐道,“聽說德川家光上月初便派人往南京而去,看時日,應當也快到了。”
島津光久立刻向前探身,雙目圓瞪,“他去明朝做什麽?!”
“大概是向天子讨封征夷大将軍吧。”婁鳴一副事不關己的架勢,“我在江戶的内線傳出消息,德川家的使者光是現銀就帶了三十多萬兩。他這番誠意,聖上多半會首肯。”
毛利秀就急道:“這,我才是大明天子冊封的征夷大将軍,怎能又……”
“哦?是嗎?”婁鳴瞥了他一眼,“毛利家雖收了大明的軍器、甲胄,卻遲遲未見東去朝貢,便是給朝廷答謝的奏表都沒見一封,朝廷怎麽知道你是真心受封?與其這樣,不如改封德川氏,好歹人家的使者已經登門了。”
“大人見諒!”毛利秀就退後一步,伏身道,“這段時間戰事甚急,我才未能派人朝貢大明。我這便遣使出發,懇請大人幫我美言,萬不可讓大明天子封德川家光爲大将軍!”
婁鳴笑道:“毛利大人空口白牙便讓我爲你說項,我在聖上那兒可張不開這個嘴。”
島津光久聽出話中之意,忙道:“西軍奉上一萬貫爲大人酬勞……”
“哼,你當我是什麽人?”婁鳴冷哼一聲,“實話告訴你,德川氏先前雖對大明不敬,但眼下他知錯就改,放下身段派人朝貢,又拿出極多銀錢。比起你們來,可好過太多了。我便是收了你們的錢,朝堂也不可能再信任你們。”
毛利秀就仍是伏在地上,誠懇道:“不知要怎麽做,大明才能原諒我先前的疏忽?”
婁鳴摸了摸下巴,點頭道:“簡單。一則,學朝鮮,奉大明爲宗主。二則,拿出實際行動,讓朝廷看到你的誠意。三則,将長崎港租給大明。”
毛利秀就聞言牙關緊咬,汗水不斷砸在地上。婁鳴要價着實不低,類似尊大明爲宗主國之事,說不定會讓自己成爲其他大名的衆矢之的。而長崎港則在島津家手裏,也不知他們是否舍得。
但是眼下戰局,德川家步步緊逼,六萬五千大軍已抵近備中,而自己這邊卻隻有不到兩萬人馬。
除非能得到明朝的增援,否則毛利家以後可能就要成爲曆史了。更不用說明朝褫奪了自己征夷大将軍封号,轉封德川家光了。
他悄然轉頭,向島津光久投去詢問的目光。
後者自是知道戰局不妙,握的拳頭上青筋迸現,半晌,終于艱澀地開口道:“長崎港乃是島津家生命線,若交給大明,我們恐怕難以……”
“啊,你誤會了。”婁鳴笑而擺手,“大明不要你的長崎港,隻是租而已,租期九十九年,到期就還給島津家。至于收益,進出港的稅金還是你們收,大明分文不取。”
島津光久和毛利秀就對視一眼,一起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