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邵武号隻略微調整了方向,與一百五十噸的楊業号、蘇定方号首尾相接,組成一個小型戰列線,從上風口以戰鬥帆的速度斜向敵軍的蓋倫船駛去。稍小些的衛青号和班超号則護住它們北側,以防被虜船分割。
鄭芝龍非常清楚邵武号這種尺寸的夾闆船的可怕,但又擔心身後明軍追上了夾攻,是以隻能硬着頭皮迎戰,盼着作爲撒手锏的跳幫戰能迅速奪下敵船。
兩三海裏的距離片刻便至,鄭成功幾乎不用過多指揮,手下五艘戰船便熟練地按照《作戰手冊》規定斜切到了虜船右舷,與其保持同向而行。
清軍“威”字号戰船率先開炮這種海上交鋒,往往是訓練水平較低的一方,在還未到達最佳射擊位置時便先沉不住氣随意開火了。結果也是毫無意外,相距一裏還多,在海面的晃動之下,炮彈連明軍戰船的毛都沒摸到。
待邵武号的左舷幾乎完全與最東側的“征威”号齊平之際,舷側的兩排炮窗才從前至後依次噴出耀眼的火光。當即便有兩顆十八磅炮彈撕開了敵艦的尾部,其中之一将艉樓射了個對穿,而另一顆卻鑽入“征威”号的炮甲闆,撞在裏面的一門九磅炮上,攪得炮艙裏一片混亂。
邵武号從最後面一條敵船旁側駛過期間共完成了三次齊射,便将“征威”号的後桅擊斷,并在其船身上開了五個破洞。雖因被彈位置都略偏上,未能将敵船擊沉,但船艙裏大量清軍士卒被轟斃,加上失去一根桅杆,其隻得慌忙脫離了戰鬥。
很快,邵武号和楊業号等三條船與敵主力大船保持兩鏈左右距離同速行駛。雙方側舷相對,開始了硬碰硬的互射。
不過邵武号對于這幾條“威”字号戰船實在過于強悍了,虜船上威力最大的十二磅半長炮很難擊破它七寸厚的船殼。
而邵武号除了最小的十門六磅炮之外,其他二十四門炮都能對敵船造成有效殺傷。尤其是十八磅重炮,一發炮彈上去就是個巨大的黑窟窿,命中五六顆就能幾乎摧毀二百三十來噸的“威”字号的船體結構,同時崩出的大量碎木茬更是收去了幾百名虜兵的性命。
至于清軍那三條大船,雖看起來和邵武号個頭差不多,但作爲東方戎克船型卻有載炮數量太少的先天缺陷,每條船隻有兩門十二磅炮和兩門九磅炮,火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鄭芝龍根據與和蘭人交手的經驗,已預計到不是明軍那條巨大的夾闆船的對手,卻沒想到對手這麽恐怖邵武号可是按照朱琳所帶來的十八世紀的船型建造,船身低矮,肋骨密集,炮位也布置得更爲科學,相比這個時代同樣體積的蓋倫船來,防禦能力和火力都要高出一大截。而那兩條輕型護衛艦雖噸位比“威”字号小,但火炮配備卻并不差太多,在邵武号的掩護下也發揮出不小的攻擊力。
雙方交火還不到半小時,他已有一條船被迫退出戰鬥,一條被打壞了船舵在原地轉圈,而其餘幾條船也都是傷痕累累,眼見就要撐不住了。
直到此時,清軍四下裏包抄的小船總算圍攏了過來,共計四條船,九條趕缯,以及四十來條梭船、哨船,分七個方向開始攻襲明軍。
這些老牌海盜似乎又回到了在海上劫掠,刀頭舔血的歲月。這些人倒也是極爲悍猛,一個個背了單刀立于船頭,隻等靠近明軍戰船便跳幫肉搏。
按照他們以往的經驗,縱使紅夷強大的戰船,在這麽多小船的圍攻之下必定也會顧此失彼,雖然會有很多人被大炮擊斃,但至少會有八成以上的船順利貼近目标。
不過和蘭人可沒有大量裝備改良的佛郎機炮。
待大批清軍小船頂過了明軍大口徑艦炮的轟擊,好容易抵達相距二百多步處,一個個已經開始揮舞手中的鈎索了。
就在此時,五條明軍戰船上卻發出了比之前更爲密集的大炮轟鳴。這些炮的聲響雖然明顯不是重炮,但四周的虜船上卻頓時一片慘呼。
這些小噸位的船船殼本身就不厚,而明軍的佛郎機炮卻能發揮出和加農炮接近的威力。這四十枚半斤到兩斤重的鐵球輕松便能撕開虜船的船體,擊斃船艙裏的士卒。
鄭芝龍手下的海盜兵滿以爲明軍是用船上主炮攻擊自己,故而在一撥炮彈過後,沒中彈的人立刻又開始耀武揚威起來。大炮裝彈需要的時間他們再熟悉不過,眼下的距離,明軍至多還能發出三到四輪炮,他們就能依靠人數優勢跳幫奪船了!
但僅僅過了不到十秒,同上次一樣密集的炮擊再次降臨,包抄而來的虜船上又是一陣血雨腥風。又十秒後,還是四十枚炮彈“如約而至”……
佛郎機炮用的是預置子铳,沒有填裝火藥、彈丸、清理炮膛等工序,射速在這個時代冠居所有大炮之首。清軍戰船僅行出百步,便吃了整整七輪炮彈!
這些經驗豐富的“海盜”們簡直要被打懵了明軍這炮不但威力不凡,而且快似閃電,眼前雖隻有五條船,但他們感覺簡直像是在跟五十條船作戰!
等終于有幾隻鋼爪釘在了班超号的船舷上,虜船已僅剩十來條尚有戰鬥力了,餘者不是因船體受損嚴重而無法移動,就是船上士卒傷亡過重,已經無力進行跳幫戰了。
唯一一條靠近班超号的趕缯船上的士卒用力拉動繩索,使兩條船貼在了一起,而後幾十條木闆架在了二者之間,上百名虜兵揮刀怪叫着沿木闆沖上了班超号。
這個距離上即使佛郎機炮也很難再發揮作用了,他們似乎已經看到殺光明軍船員,奪船反擊的一幕。
下一刻,他們卻聽到明軍戰船上發出整齊的呼喝,“瞄準!”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