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了,我說洪老賊号稱二十萬大軍僅半個多月即便伏誅!"
"這天神都下凡了,看鞑子還能張狂幾日..."
"聽說我家隔壁的老張叔還親手給了那老賊一刀!"
"真的假的?!快跟我說說..."
一群人正聊得起勁,就見一名提着竹筐的小販擠了過來,滿臉神秘道:"我這兒有輔政王殿下尊像。"
他說着展開筐中紙筒,"還跟諸位講,請一幅回去供在家中,百邪不侵,家業興旺..."
"是嗎?快給我來一幅!"
"我也要!"
"诶!别搶别搶..."
木芷晴心下好奇,便讓侍衛也去買了一張回來。
待她看到那畫上的"輔政王",當即笑得花枝亂顫——竟真的是三頭六臂手持三尖兩刃刀的二郎真君模樣,隻是身上換了墨綠色的龍衛軍軍服,原本哮天犬的位置則擺着一尊大炮。
她端詳了好一會兒,直到前路複通,這才笑着收起畫卷,又行過一個半時辰,才終于遠遠看到應天府府衙。
早有侍衛提前進城通禀了木芷晴行程,此時石霖正帶了十多名親兵前來相迎,在她車外恭敬拱手道:"木姑...木公子,殿下正與黃閣老商議國是,不便分身,令屬下前來接您。"
"有勞石将軍了。"
一行車馬進了府衙,木芷晴又在偏廳等了好一會兒,這才遠遠見到黃道周帶随行之人離去。
她正要詢問石霖殿下是否閑暇,卻冷不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住了如柳纖腰,吓得她"啊"一聲驚呼。
"怎麽突然來南京了?"身後傳來熟悉而又溫暖的聲音,"這一路好幾百裏的,累了吧?"
木芷晴這才放松下來,忽而想起什麽,慌忙轉過身,用力掙脫那臂彎,臉色绯紅,小聲道:"旁邊好多侍衛、下人,成什麽樣子..."
"怕什麽?"朱琳渼笑着朝她身上男裝努嘴道,"他們隻知是木公子。最多說我有龍陽之好罷了。"
他又看了眼寬敞的偏廳,一把緊拉住她的小手,"不過這兒的'電燈泡';确實太多。走,去我書房!"
"墊什麽跑?"木芷晴納悶道,卻任由他牽着手向後堂方向而去。
剛出了偏廳,朱琳渼又湊在她耳邊小聲道:"是不是想我了?"見她連耳朵尖都紅了,又故意嚴肅道,"南直隸還有不少虜賊未靖,方才石霖說你來南京了,知道我有多擔心嗎?以後可不能這麽弄險啊!"
"嗯,我記得了。"木芷晴乖巧點頭。她有意讓傳訊士兵走得慢些,而自己一路緊趕,此時慈山之戰的消息還未傳來南京。
她望向朱琳渼,本想說"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又覺得該說"有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正猶豫不決之際,恰行至了書房。
"讓我先看看我家芷晴!"朱琳渼忽然轉身捧起她的小臉,滿意地揉了揉,"嗯,比上次見你更美了!"說罷,他緊緊地抱住了木芷晴,将臉埋在她的粉頸旁,深深吸了一口少女清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朱琳渼如此"輕薄"之舉,吓了木芷晴一跳,她臉紅得發燙,一着急之下,先前準備好的說辭全忘在腦後,竟沒頭沒腦地問了句,"那個...黃閣老來南京肯定是有要務吧?"
"還不是遷都的事兒。"朱琳渼根本沒有"後宮"不能幹政的自覺,語氣郁悶道,"我原以爲遷都必是順風順水、一呼百應,卻沒料到不贊同的朝臣竟占多數。方才黃閣老跟我絮絮叨叨兩三個時辰,雖詳說了頗多顧慮,但我總覺得這裏面還有他沒提及的深意...若朝臣們都是這态度,朝政還如何展開..."
木芷晴聞言略爲沉吟,旋即微笑道:"殿下,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對遷都有異議的朝臣應在七成半上下吧?"
朱琳渼心中回憶了近來的奏章,頓時驚訝道:"确實是七到八成的樣子!你是如何知道的?!"
木芷晴有些得意地揚起俏臉,"這不奇怪啊,因爲朝臣之中有七成半乃是閩籍。"
"閩籍?"這兩個字讓朱琳渼頓覺撥雲見日,雙目微眯道,"你是說,是福建官員在串聯反對遷都?"
"應該沒錯。"木芷晴道,"先皇在閩中立朝,所用朝臣大半都是閩籍。這些人冒了極大風險追随先皇帝複國,皆自認有從龍之功。如今在殿下殚精竭慮下,局勢已變得對大明愈發有利,外憂既減,這些人的心思馬上就轉到了自己的權勢之上。
"這些反對遷都的朝臣家業皆在福京,勢力更是深植天興府,又能擰成一股勁排斥它籍的官員。若是遷都南京,如此'大好局面';必将被打破,江浙等地官員借助地利人和,很快就能與閩籍分庭抗禮。"
朱琳渼思忖颔首,"故而對于他們來說,最好的情況便是大明在天興府定都。實在要遷都,至少也得拖個三五載,等他們将勢力逐漸滲透到南直一帶,再行商議..."
他又疑惑道:"隻是,如黃閣老、楊閣部等忠良,怎會也是這般心思?"
"黃閣老等人确是忠臣,但在鄉土人情面前也難免俗。或許他并沒有爲私心而阻止遷都,但受到其他朝臣影響,不自覺地便會偏向自己家鄉,從而附和别人的提議。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原來如此。"朱琳渼卻笑了起來,捏了捏木芷晴的手,"幸好有你這個'賢内助';,否則還真不知要被這些官員們拖延到幾時。"
木芷晴的臉又紅了一圈,片刻,她望向朱琳渼道:"聽殿下所言,可是已有了對策?"
朱琳渼解決了困擾多日的難題,心情大好,點頭道:"先前我就朝臣們提出的顧慮便已有了些應對之法,眼下更是知道了病根,那按方抓藥便是。"
"這我就放心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