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立刻就分辨出了那些大炮的位置——建虜右翼有一處極爲混亂,士卒叫喊着向兩旁躲避,正是剛才的炮擊造成誤傷,令他們驚慌失措。
"馬崇恩,帶一百人跟我來!"她轉頭呼喝一聲,随即挺劍刺中眼前巴牙喇的咽喉,趁其倒下的間隙轉身向東側趕去。
即使知道炮彈多會從頭上飛過,但朝着噴吐火光的大炮迎頭而上仍是需要極大的勇氣。甄真卻在幾名親衛協助下,帶領百餘人突入敵陣中,直奔建虜炮陣。
好在大炮附近的清軍皆在躲避自己人的炮火,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陣型來防禦,沿途又有數十人被甄真的"敢死隊"格殺之後,更是紛紛避開這隊"死神"。
但這裏到底還是敵軍陣地,待甄真距離那些大炮還有不足百步,終于有建虜軍官開始帶領自己親随趕來攔阻。
馬崇恩揮刀蕩開幾名虜兵的兵刃,轉頭急道:"将軍,我來攔住這些建奴,你速去毀炮!"
甄真見四下敵軍向自己蜂擁而來,肅然點頭,"這兒交給你了,多小心!"而後尋了一處虜兵薄弱處,揮劍殺去。
她身旁親衛不斷挺身擋住附近的敵人,幫她辟出通路。
甄真又一連刺倒七八名虜兵之後,在她和那三門大炮之間終**無阻礙。她遂清嘯一聲,蹂身上前,迅捷劍如芒閃耀,附近建虜炮手頓時翻倒一片,餘者對視了一眼,慌忙轉身逃竄。
甄真吩咐僅剩的四名親衛折斷杵藥杆,将木茬子塞入火門,再用石頭砸實。
她待三門炮的火門都被堵住,這才注意到自己已在敵軍後陣,四面八方皆是清軍。
"看來命中注定今天要留在這兒了。"她苦笑着拍了拍一旁的大炮,"不過處理了這些東西,大家應當能殺出重圍了吧..."
"将軍,小心!"
甄真聽到親衛急呼,下意識地側身閃避,就見一道寒光緊貼着她腰際閃過,卻正中她的左掌。
"啊..."
劇痛從手上傳來,她低頭看去,一支羽箭已穿過掌心,透出四寸有餘!
緊随箭矢而來的是十數名清軍,刀矛手将她和幾名親衛圍在中間,後面還有三人不斷放箭襲擾。
甄真一手受傷,劍法大受影響,頓時顯得左支右绌。不多時,她又覺右肋一陣冰涼,鮮血随即染紅了軍服。
她餘光瞥見幾名手下也是陷入苦戰,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絕望,悄聲自語道:"殿下,對不起,真兒不能陪你一道驅鞑,不能看見你中興社稷了...祝你和木姑娘白頭偕老。我,怕是要先走一步..."
心勁一松,她手上随即慢了半分,一柄單刀趁機挑開她的劍,向她前心刺來。
噗的一聲悶響。
就在那刀尖距離甄真僅有兩寸不到之際,卻有一支鐵槍率先穿透了那持刀的虜兵。鐵槍的主人又順勢一掃,将她身側另幾名敵軍砸地倒飛了出去。
"是甄将軍!"
甄真循着那血染的鐵槍望去,正是龍衛軍槍騎兵營總焦琏,"焦将軍..."
她三個字出口,忽覺一陣痛楚自肋下傳來,旋即眼前一黑,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卻是一張秀美的面孔,卻帶着焦急與憂慮。
"木...姐姐。"
"甄将軍,你醒了?!"木芷晴連忙轉頭喊道:"老巫,快進來!"
甄真彼時負氣離開南京,匆忙之下隊中并無醫兵,眼下此處能療傷的僅有木芷晴帶來的一名雲南巫醫了。
那幹瘦老者爲甄真檢查了一番,轉對木芷晴用納西話說道:"二小姐,甄将軍既已醒來,便是邁出了鬼門關,此後隻要悉心調養,這傷勢當無大礙。隻是..."
他看了眼甄真,欲言又止。
"隻是什麽?"木芷晴蹙眉問道。
"甄将軍的手傷着了筋脈,恐怕..."老巫踟蹰道,"這輩子再也拿不了刀劍,握不住缰繩了...唉,便是舉箸怕都費勁。"
木芷晴瞪大了眼睛,"怎麽會..."
她餘光掃向甄真,忙強作平靜,吩咐巫醫,"好,我知道了。你去煎藥吧。切記,此事莫對别人提起。"
"是。"老巫拱了拱手,退出帳外。
甄真見二人交談半晌,自己卻全沒聽懂,此刻見那巫醫離開,忙虛弱地對木芷晴道:"木姐姐,郎中怎麽說?"
"老巫說,你身體并無大礙,就是需要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來,先喝點湯。"木芷晴忙岔開話題,轉身從桌上端來一碗湯,坐在床頭,用小勺一口一口喂給甄真。
甄真剛負重傷,失血頗多,幾口紅棗湯喝下,隻覺甘霖入腹般香甜,身體立時有了一絲氣力。
"木姐姐,虜賊已退了嗎?"
"放心吧,"木芷晴點頭道,"幸有你毀去了那幾門大炮,中軍才未曾混亂。加之焦将軍正好趕至接應,夾擊之下虜賊大敗。"
甄真心中松了口氣,自己當初因兒女私情違反軍紀,害得破虜營與木姐姐她們身犯險境,所幸焦将軍及時趕到,才不至于釀成大錯。
她又想到若非木芷晴,自己此時恐怕已然身死,旋即朝木芷晴虛弱一笑,"木姐姐,謝謝你。若沒有你在,我..."
木芷晴微笑搖頭,"這沒什麽..."
她思忖片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甄将軍,我想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愛慕輔政王殿下?"
甄真聞言,蒼白如紙的臉上頓時泛起一片绯紅,手足無措道:"我、我...這..."
"若你不想說就算了。"
甄真呆了片刻,随後鄭重點了點頭,"是..."
她直視木芷晴的雙眼,正色道,"從我第一眼看到殿下,我就喜歡上了他。殿下乃蓋世豪傑,天下無雙,這世上那個女子會不喜歡這樣的大英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