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現在除了明軍之外,世界範圍内也沒有出現燧發槍步兵線列戰術,大家對用刺刀對付騎兵肯定抱着極大的不信任。
高翔還想要争辯,喬偉禮卻根本不給他機會,又開啓了下一個話題,“還有,你們竟然用一盎司的的火槍!這怎麽能夠用?!”
一盎司比六錢略少一點,爲取得湯若望的共鳴,喬偉禮特意用了歐洲的單位。
湯若望和科洛托夫幾乎一起點頭,“沒錯,兩盎司的火槍才是戰場主流。”
“一盎司的槍隻夠用來打獵。”
高翔聽了通譯轉述,忙擺手道:“當初我家柯将軍手下也有十一錢铳,但和明軍的六千铳對射一點也占不到便宜……”
“那是因爲你們的士兵太差,”喬偉禮傲然打斷他,“重型火槍比中、輕型火槍具有無可比拟的優勢,這是歐洲戰場上經過上百年總結出來的經驗。憑你打的那一次敗仗就想要推翻無數軍事天才的論斷?”
湯若望和羅刹人又是同時點頭。目前歐洲各國的步兵武器幾乎已經被西班牙重型火槍統治了,“重型最好用”這簡直就是常識。
其實他們都走入了一個誤區。十六、十七世紀時,歐洲普遍裝備重型火槍是有原因的。
歐洲人口稀少,但卻有天量的優勢鐵礦。這就導緻了他們的士兵披甲率極高,特别是闆甲騎兵,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王牌兵種,火铳沒有十錢左右的口徑,五十步内都難以将其擊斃。
如果兩支歐洲軍隊交戰,裝備中、輕型火槍的一方很可能無法徹底射殺敵軍的重甲騎兵。那麽一旦被對方的重騎兵突入己方軍陣,那便很容易形成全軍潰敗。所以對歐洲人來說,有效擊穿闆甲是火槍必須達到的要求,爲此可以放棄其他所有指标。
于是重達二十斤的西班牙重型火槍在歐陸大行其道。
其實如果沒有重型闆甲的因素,笨重的十一錢铳根本不是全重僅十來斤的六錢铳的對手,因爲後者在士兵移動速度、操作便利、靈活性、射速等方面都具有絕對優勢。
這也是爲什麽到了十八世紀中後期,重甲騎兵逐步退出曆史舞台之後,歐洲各國都開始使用一盎司火槍的原因。
朱琳渼作爲後來者,自然知道因爲中國的鐵礦含雜質多儲量少,幾乎沒有重型闆甲武裝的部隊,中等口徑才是最爲合适的。故而他一開始就選擇了六錢作爲龍衛軍火铳的标準口徑。
但因爲有了王應式這個叛徒,他就不得不想辦法擾亂建虜發展武器的思路,用并不适合東方的重型火铳替換中型火铳就是重要一環。
見自己的意見獲得了大多數人的支持,喬偉禮又憂心忡忡地問湯若望道:“約翰,現在一盎司火槍造了多少?”
約翰乃是湯若望的本名,全稱約翰?亞當?沙爾?馮?白爾。
“大約一萬兩千多支,南北兩京軍器局還有超過四千支正由工匠打制。”
“還好我正巧來這兒看你。”喬偉禮又白了高翔一眼,“否則清國的軍隊就要被這家夥毀了。
“不過現在還不晚,趕緊讓工匠們改造兩盎司火槍,已經發給士兵的一盎司槍盡量替換回來。”
他這話說出來,一旁的蔡士英坐不住了——一萬多支铳啊!這全部重來要花多少銀子?上面追究起責任來,第一個倒黴的便是自己這個主事人。
他斜睨高翔道:“高将軍,你覺得呢?”
後者被幾名夷人說得一愣一愣的,細想之下覺得他們說的确也在理,此時已開始懷疑是不是真的因爲柯永盛的兵弱,才會敗給了明軍,“這,或許……”
一旁王應式忙幫他解圍,拱手道:“大人,若是換用十一錢铳,整重怕會超過二十斤,又如何能舉起來用铳口短劍禦敵?”
“用什麽铳口短劍?”喬偉禮擺手道,“那不過是南人的工部爲剩銀子想出的偷工減料之法。”
他又開始“忽悠”蔡士英放棄“刺刀”的技術點,“就那一丁點的匕首,挂在铳口上,能有一根長矛來的實在?
“最好的辦法就是改用兩盎司火槍,再給每名士兵發一支矛,造價還能低上不少。”
他這話聽起來沒錯,其實根本是紙上談兵。
火铳配刺刀最大的好處就在于方便,铳手可以一直發铳不用顧忌其它,敵軍逼到近前立刻舉铳用刺刀迎戰即可。
但如果是火铳再單獨加一根長矛,铳手就要随時估算雙方距離。一旦敵人靠近,他們就需要先将火铳背在背上,再取下長矛臨敵,雖然整個過程隻需十幾二十秒,但卻會令整個陣型出現混亂。
加上各人動作快慢不同,至少需要一分鍾左右才能重新用長矛作戰。而如果這個時候敵人不沖上來了,那麽又要再一次換回火铳……是以刺刀發明出來之後,幾乎所有的火槍手就再沒有單獨配備其他冷兵器的情況了。
科洛托夫大聲接道:“用什麽長矛,我們羅刹國的士兵都是用斧子的!射擊時斧柄插在地上,火槍架在斧頭分叉處,斧子便是火槍支架。近戰時掄起斧子就上,比長矛威力大得多!”
喬偉禮心說這人不會也是輔政王派來的吧,不然怎麽會如此配合?用斧子?不說造價,單就這重量,清軍士卒就會叫苦連天了。
其實這個時代的俄羅斯火槍手就是這麽幹的,科洛托夫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不過俄國人的人種比較魁梧,不在乎斧子的這點兒重量,但這十多斤壓在建州兵身上,效果怕就完全不同了。
喬偉禮忙不疊地點頭,“對對,用斧子也不錯。”
他見蔡士英還在皺眉猶豫,當下又祭出了輔政王殿下教自己的撒手锏,“孰優孰劣一試便知。煩請蔡大人找幾百士卒來,分别按我和這位高将軍所說的裝備,看看誰更厲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