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葡萄牙已與大明簽署了通商協議,眼下和蘭人才是自己最大的阻礙,他們獨占最有油水的大明東南部貿易,還不時派船來澳門附近劫掠。
若明國能擊敗和蘭人,那葡萄牙便有了去東南地區貿易的機會,甚至朝鮮、倭國方向的航路也會随之貫通。
即使明國打不過和蘭人——畢竟巴達維亞還駐紮着強大的和蘭艦隊——也能極大牽制和蘭人的力量,使其減少對澳門商船的劫掠。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佩雷拉随即面露微笑道:“張主事,正好昨日有四艘商船在澳門港停靠,我可以幫你暫時征用。”
“四條遠遠不夠,”張孚睿搖頭道,“至少十條。”
“抱歉,張主事,眼下我隻能找到這麽多……”
未等他說完,張孚睿便從袖中取出一張紙來,标題乃是《明佛通商協議補充條款》。
佩雷拉忙讓通譯幫他誦讀。補充條款上内容不多,主要是确定等大明解決了荷蘭的封鎖之後,葡萄牙人可以在福京的兩個口岸交易,當然,關稅仍是兩成。
僅賣出幾條小船就能在福京貿易,這簡直賺大了!他立刻眉開眼笑道:“還有幾艘以西巴你亞商船近幾日便到,我幫你聯絡看看。”
“價格呢?”
佩雷拉又做爲難狀,“佛郎機的船六千兩一條,但以西巴你亞人我就做不了主了,估計得兩三萬兩一條吧。”
簡直是獅子大張口,一條三百噸的戰艦造價也就六萬兩,這些幾十噸的小船就敢賣三萬兩?
張孚睿心說還好輔政王殿下早有預料,當下道:“全部五千兩一條,至少十條。”說着又笑而遞出一張紙去,标題是《明佛通商協議補充條款之二》。
佩雷拉一愣,待聽了通譯念了遍這補充條款之二,不禁哭笑不得。原來其内容是等大明擊敗浙江建虜,葡萄牙人可在甯波口岸貿易。
東方人太會做生意了,福京和浙江的口岸竟然還“拆着賣”!佩雷拉雖是心裏發牢騷,但卻無法拒這份補充條款——浙江可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雖然暫時還在北方蠻族手中,但前任總督杜琛曾對他大談明軍強勁的戰鬥力,此事絕對值得賭一把。
他終是咬牙點頭,“好吧,就五千兩。我現在便去找船,麻煩張主事先去備好銀子。”
其實按照朱琳渼大力發展海上貿易的規劃,廣東、福京、浙江包括以後的南直隸、山東等地都将開放港口與國外通商。要知道,大明現在産出的絲綢、茶葉、瓷器、仙石粉、坩埚鋼等等,都是極高附加值的商品,利潤至少百分之百,賣得越多賺得越多。
眼下用這些必行之事從葡萄牙身上最後“榨取”一些好處,何樂不爲呢?
張孚睿卻繃着臉搖頭道:“佩代表怕是忘了,貴國尚欠大明二十多萬兩戰争賠款未還。依輔政王殿下之意,買船款項就以此抵扣。”
佩雷拉臉都綠了,你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他又反複讨價還價一番,最終敲定,十艘五十英尺以上的蓋倫商船,共抵扣五萬八千兩戰争賠款。在此基礎上每多搞來一艘,還可再抵扣七千兩。
以葡萄牙目前的财政情況,還清這些賠款至少也要四五年時間,能提前用來換成急需的戰船,稍微“讓利”一些也是值得的。
随後佩雷拉又令人将兩份補充協議用中文和葡文制成正式文書,由他和張孚睿分别交給兩國政府簽字。
待張孚睿離開,佩雷拉立刻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地寫成一封信,當做自己“争取遠東貿易利益”的成績,與《通商協議補充條款》一起派人給若昂四世送了回去。
兩天後,張孚睿親自押送着十一條蓋倫商船駛往福京,船上遍插“張”字商号旗幟,一路緊貼大明沿岸行駛。幸而沿途并未遇到和蘭人的艦隊,一行人順風順水地抵達了馬尾軍港。
永北裏的工匠們早就做好了準備,立刻爲這些船裝上四磅或六磅的大炮。
不過由于這些船個頭太小,故而并無專門的炮甲闆,每艘隻能裝備四到六門紅夷炮和一些佛郎機小炮。
但即便如此,這些船的火力也不弱于清軍近二百噸的趕缯船,用來對付小型縱火船綽綽有餘。
……
“哦,午時有人回報,說殿下已離開永北裏。”輔政王府的引禮舍人說着向偏廳展手道,“大人若有急事的話便先在此稍後,殿下回府後下官便立刻通禀。”
永北裏就在天興府左近,顧炎武遂點頭道:“那便有勞了。”
待他進了王府偏廳,才發現這裏已門庭若市,一眼掃去,便有錦衣衛左都督鄭廣英、禮部左侍郎陳洪谧、龍衛軍槍棒總教習王來鹹等人就坐。另還有幾張他不太熟悉的面孔。
幾人起身相互叙了禮,鄭廣英先道:“顧指揮也來面見殿下?”
“正是,屬下有要事禀報。”
錦衣衛南北鎮雖各行其事,但名義上顧炎武乃歸鄭廣英麾下,是以自稱屬下。
王來鹹數月前曾幫着訓練北鎮的番子,與顧炎武頗爲相熟,笑着接道:“我等方才還在争論該誰先見殿下,尚未有定議,這便又多出一人來。”
顧炎武拱手道:“下官确有急事。”
一旁陳洪谧忙道:“要說急,恐怕還是下官之事最甚。”
鄭廣英微微一笑,“大人這禮部還能有何急事,倒是我這裏耽誤不得。”
顧炎武見衆人互不相讓,皺眉道:“不如這樣,我們幾人對賭一番,勝者先見殿下禀事。”
鄭廣英行伍出身,聞言立刻朝懷裏摸去,一面道:“好辦法,我這裏正帶了骰子。”
他話音未落,便招來幾道鄙視的目光。
顧炎武尴尬道:“這王府之中投骰怕是不雅。下官提議,我們來猜殿下何時回府,最接近者爲勝。”(未完待續)